《易央赋》Y千山鸟

17、撒谎

　　易十安没来得及反应，“去哪儿啊？”

　　遽央偏头笑了笑，“你先回宿舍，男朋友给你买冷面去。”

　　“现在是军训，学校有门禁，”易十安觉得遽央傻得没边儿，“你怎么去啊？”

　　“嘶，不得不说，我男朋友的智商有的时候真的令人堪忧啊，”遽央指了指操场另一头的矮墙，“从那儿去啊。”

　　“你……翻墙？”

　　遽央回头端详易十安难以置信的表情，觉得十分有意思，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凑近易十安，嘴唇几乎贴在耳根对他说道，“不然……你以为早上的馄饨是那儿来的，嗯？”

　　一旁路过的女生被这一幕“吓”得面红耳赤，易十安恨不得一头扎进身后的灌木丛里，只得清了清嗓子，“走吧，一起去。”

　　两人187的身高两米长的腿，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那一堵矮墙，其实易十安并非没见过有学生从这儿翻出去，只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从这里翻出去。

　　毕竟身为南中唯一一棵有望985、211的独苗苗，哪怕易十安上着上着课心血来潮想到校长办公室喝杯茶，恐怕都没人会说什么，更不用说正大光明的出个校门了。

　　南城的绿化建设一直搞得不错，只不过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得寥寥无几。昏黄的灯光透过干枯的树枝，树影映在地上纵横交错。

　　两人吃过冷面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好像认识。”易十安开口道。

　　遽央愣了愣，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易十安听出了遽央话语中的犹豫不决，轻笑了一声，“也许吧。”

　　他并非不怀疑自己和遽央的过去，他几乎断定在自己不知道的过去，他们一定发生过什么，只是自己不记得了，但遽央既然不想说，他也愿意无条件地信任遽央。和自己一直没什么温度的前半生比起来，自从遇见遽央，易十安几乎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不谈过去，不问将来。

　　遽央哪儿能听不出易十安的勉强，只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和易十安谈起这一切的一切，易十安毫不犹豫的理解和信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想不顾一切地拥有身边这个人。遽央想要牵起易十安的手，刚刚触碰到又收了回来，易十安是个很慢热的人，在感情方面。

　　“太冲动了，明知道这样会让他不舒服。”遽央心里暗自懊恼自己。

　　只听一旁的易十安好似轻笑了一声，回手握住遽央的手。

　　遽央被这一下搞得的确是深深一惊，但随即就释怀了，开始傻笑起来。

　　“啧，手这么冰，是不是虚啊？”易十安不温不火地给遽央当头一棒。

　　遽央先是一僵，“少年你这是在玩儿火啊。”这一句酷炫拽又非主流的经典台词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口袋里的电话铃响了。

　　是秦天宇，遽央把免提打开。

　　“我说你们在哪儿啊？‘龟脸青’抽风在查寝，现在已经到二楼了，赶紧回来。”秦天宇火急火燎地在电话那头喊道。

　　“知道了。”遽央应了一句就挂了，转而看着易十安。

　　易十安只觉大事不妙，“我觉得咱们得快点。”说完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今天我非让你看看谁更虚！”遽央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寂静的深秋里，两人在长街上这样追逐着，眼睛里只有对方奔跑的样子，所过之处，不留一点痕迹。

　　枯黄的树枝上，一直青鸟悄声落在上面，静静地看着在秋风中打闹的两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听“咔嚓”一声，那鸟扑棱一下翅膀，随即脚下的树枝断裂。

　　“嘶，最近吃得有点儿多了啊。”百里青独自呢喃道，于是换了一枝粗一点的树干停留，看着远处两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街道尽头，百里青心中的担忧再次油然而生。

　　遽央和易十安好容易悄悄溜回宿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开门，查寝。”是‘龟脸青’。

　　遽央知道易十安自然不愿搭理他，便自己起身去开门，将手臂撑在门框上，拦住了‘龟脸青’的去路，“诶诶诶教官，我男……我室友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儿您就跟我说吧。”

　　‘龟脸青’伸长脖子往里探了一眼，没说什么，递给遽央两张单子，“军训缴费单，你们确认签字，明天上交。”说完就走了，接着敲下一个房间。

　　遽央关了门，把单子递给易十安，“劳烦我男朋友以家属的身份替我签了呗，我去洗澡。”

　　易十安没接他这茬，接过单子，

　　姓名：遽央

　　年龄：18

　　出生日期：2000年12月12日

　　需上交军训费用……

　　“12月12日，”易十安小声嘟囔道，“那快了啊……”

　　“嘟囔什么呢？”遽央从阳台上摘了衣服回来，看见易十安聚精会神地看单子，心里想着我男朋友真可爱。

　　“啊？没有啊，你去洗澡吧。”易十安干净利落地在两份单子上签了自己和遽央的名字。

　　——嗯，甚是满意。

　　次日清晨，南高的起床号依旧准时地回荡在校园各个角落。

　　“我今天出去办点事儿。”易十安一大早起来收拾好自己，起床号响了才站在床边和遽央说道。

　　遽央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哪儿？我陪你。””

　　“不用，我爸遗产的事儿，已经请好假了。”易十安将一头银白色的短发隐于一顶黑色鸭舌帽之下，上身穿一件黑色夹克，带了上口罩在镜子前晃了晃。

　　“你今天是要去抢银行？”遽央笑道，我男朋友看不见脸都这么帅,”不过也是，一个敢四处偷东西放火的人，抢个银行算什么？”

　　“我什么时候放火偷东西了？”易十安皱起眉头看着遽央。

　　“有啊，怎么没有，”遽央笑了起来，“芳心纵火犯，偷走了我的心。”

　　易十安背地里白了他一眼，随即催促道：“好了好了，赶紧起来，我走了。”

　　“起来了起来了，抱一个再走呗。”遽央刚要跳下床扑向易十安，

　　“砰”易十安一步跨出门，无情地将遽央拍回宿舍里。

　　出了校门，冷风迎面吹过，冬天到了吧，易十安这样想着。

　　易十安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富华街7号。”

　　司机师傅热情地应了一声，缓缓启动车子，易十安看着窗外开始向后退去的枯树发呆，易父过世已久，遗产的事情早已处理妥善——他骗了遽央。

　　那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易十安，那男孩子穿了一身黑，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让人觉得干净，“小伙子，7号是狄荣珠宝啊，去那儿买珠宝？”

　　富华街是有钱人聚集地，传闻铺一张单子摆一个破碗往街上一坐，拉个二胡唱个曲，一年下来不比那些坐办公室的白领挣得少。狄荣珠宝更是南城顶级设计师聚集地，去那儿的人几乎都是私人订制首饰饰品，司机一听这地界，在路口处拐了个弯，易十安虽然不经常出门，但也清楚他这是绕路走了。

　　都说出租车司机是最想和自己多呆一会儿的人，八成是这样吧。

　　下车的时候，那司机专门递给了易十安一张名片，说自己可以干私人司机，易十安没说什么，随手塞进了兜里。

　　易十安走到店门口，看到里面有一对中年男女，几位店员围在两人前面，神情略显为难，那男人穿了CUCCI今年最新款的西服，手腕上的金表更是扎眼，女人则是一身貂皮依偎在他身边。

　　“我要见你们这儿的顶级设计师Marsh！”男人冲店员吼道，显然几人已在这儿僵持许久。

　　易十安犹豫了一下，绕过这一堆人走到柜台前，轻声道：“我找沈萧。”

　　沈萧，国际著名的珠宝设计师，也就是Marsh，因留学回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中文名字。

　　那店员正专注看戏，听到这个名字，微微错愕，随后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萧是谁？先让老子见Marsh!”那男人竖起耳朵听见易十安的话，上前几步又吼道，“还以为你们这儿有多高级，随随便便一个黄毛小子都能说得上话啊。”说完嘴里飞出一口痰吐在易十安脚边。

　　易十安皱了皱眉，没有理会那人，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轻声对店员道：“我姓易。”

　　那店员险些没站稳，脸色变得唰白，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少年全身上下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淡淡的瞳色有点像混血。

　　“您是……您您您里面请……”店员递了个手势，四个保安便上来将那作势要冲上来的中年男人连带他身边小鸟依人的貂毛女给拖了出去。

　　这家珠宝店是易十安父亲名下的产业，他父亲和沈萧有私交。

　　易十安实在没想到见沈萧一面这么麻烦，不得不倚靠一下身份的优势，一路上一帮店员点头哈腰地给易十安引路，易十安干脆把口罩摘了，跟着几名店员往沈萧的办公室走。

　　沈萧虽是他父亲的朋友，却也很年轻，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见到易十安更是惊讶，“今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啊，你怎么来了啊小少爷？”

　　“小店？你这是在谦虚还是在责怪我父亲和秦叔的经营能力太差？”易十安虽不愿接手他父亲的产业，但和沈萧倒也很熟，于是打趣道。

　　“我要做两条项链。”易十安直入主题，他实在是想赶紧回学校，“我男朋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