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求生录》淮南小雨

6、舞狮大会

　　“你是说，陈其才并不知道货物真正的去向？”稍作停顿，老张又似乎明白了这就是为何在最后关头陈其才还不愿意放弃他的利益，接着向冯士达汇报他和小红在宁县了解到的情况。
　　在宁县的那日下午，小红和老张暗访了当地的一些制衣坊，并未见异常。于是他们来到了马家庄，根据之前的线报，陈其才的棉花采摘完都是运送到宁县的马家庄附近就消失了。运送的人机警的很，每次进宁县后走的路线都不一样，薛礼的人跟了快一个月才大致推算出他们的目的地在马家庄，但是后来想更深入的打探，都被马家庄的村民赶了出来，这更加佐证了他们的猜想。
　　当夜，小红一身夜行衣打扮潜入马家庄。
　　月挂柳梢头，狗吠柴门后，一切似乎也并不见什么异常。小红继续摸索前进，突然发现有一处破旧的院子里隐约有一些细微的嘈杂声。她绕到后墙和，纵身而上，轻飘飘的趴在了屋顶上，小红慢慢探出头去，只见院子里有些微微的光亮，居然还有两个带刀衙差在巡逻。没过一会儿，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是一个推着板车的老汉，他将车推进院子，对着里面招呼了一声，十来个大妈就抱着衣服往板车上堆，很快就堆满了，老汉又推着车出门离开。带刀衙差警觉的在门口巡视了一阵才又将门关起。
　　小红想去跟着老汉，于是跃下房顶，悄悄的绕过院门，却已不见老汉的踪影。她只得原路返回走出马家庄，老张依旧支着个算命先生的卦在外等候，见小红回来了，与其一道隐进了暗处。
　　小红询问老张是否见到了一个推着板车的老汉，老张却道这庄口并无人进出。虽没有跟到货物的去处，此行也算是发现了一处窝点。老张和小红返回薛府后就遇到了冯士达派来的衙差，第二日便一起返程了。
　　“也就是说，那批货还在马家庄内。”冯士达凝神思索片刻，接着说：“可是如果他最近有买卖，货必然是不能留在马家庄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尽快宁县这边牵线的人是谁，这样才能把手继续往上伸。”
　　小红听了老张和冯士达的对话，理解到他们的意思大致是宁县里有一个人在策划着这件事，但是具体是谁还没有查出来。
　　包小红提议再去夜探马家庄，这次一定将人盯住。冯士达却否决了这一提议，他觉得这样做风险较大，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光明正大的一起去宁县。
　　“怎么光明正大的去？”包小红不明白。
　　老张告诉小红：“半月后，邳县，宁县，丰县三县合办的舞狮大会就要举办了，这次的地点就在宁县。这是三县百姓为了秋种丰收举行的仪式，每年都会举行，三县轮流坐庄，这次正好轮到宁县。”
　　冯士达接过老张的话道：“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听老张说，在我上任之前，县里的舞狮队就已经排练了一月有余，再过半月我们就跟舞狮队一起启程去宁县，这种场合县令是必须要参加的。”
　　“可是这要半个月的时间，万一对方察觉到，将作坊和货物都转移掉那怎么办？”小红办事一向干脆利落，一时接受不了这种长线作战的办事方法。
　　冯士达对着小红又露出了他慈爱又前奏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不会的，小红，你不要担心，薛爵爷会帮我们看着的。“
　　小红还是愤愤不平：“但是此事若不尽早解决，陈其才就会一直占着县令府的地，年尾户部盘查可就没办法交差了？”
　　“小红啊，你觉得那块地之前缺什么？”冯士达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一时间小红似乎觉得那块荒地也会在他们的计划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便谨慎的接着问：“缺什么？”
　　“缺人打理。”
　　一盆冷水刷的一下浇下来，冯士达的高大形象又矮小了起来，冯士达又接着向他们解释，自己当时作送地的决定的确是迫不得已，但是如果能顺利的将此事办妥，陈其才入狱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这块地被租出去过，末了，冯士达作出一副悲壮的表情，对房间里另外两位说：“年末盘查，本官能否顺利渡过，就拜托二位了！”
　　小红已经习惯了冯士达行事如此，老张却更加佩服起这位新县令，将自身陷入困境去解救百姓于水火，或者他又是一个极有自信的人，坚信一定能将陈其才法办，才做出此等举动，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父母官之所为。老张自认经历过战事，体会过离别，更能理解世间疾苦，此时却也只愿能保住自身，不求多做善事，而冯士达只是个愣头青，却愿意啃这个没人愿意啃的硬骨头，的确是个出色的后生。
　　夜已深，三人都分别回屋休息。冯士达洗漱完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自己一直满腔热血想要报效国家，却奈何从小体弱多病，无法练武，只能拿起笔杆，读圣贤书，久而久之，他觉得，也许凭文人之力也能尽自己的一份力，于是埋头苦读，终于中了进士，被分配到宁县作县令。原以为自己的管家是个老实人，却在第三天就被告知是隔壁县薛爵爷的朋友兼心腹，自己招的贴身侍卫虽说武艺实在是高强，可是看着并不那么忠心，深觉处境艰难，唯有自己努力周旋了！冯士达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二日一早，冯士达就拉着小红去慰问本县的舞狮队。
　　舞狮队在县里的一处训练场进行日常训练，由县里的舞狮教练张忠负责训练，张忠本是舞狮出身，五年前帮县里拿过几次舞狮大赛的头名，现在年纪大了，开了个舞狮行，养了一批徒弟，靠舞狮为生，去参加舞狮大会的重任也就落到了他头上。
　　张忠远远瞧见了一男一女走过来，估摸着应该是县太爷和他的女侍卫，连忙前去迎接。冯士达瞧着眼前的张忠，面色黝黑，壮硕有力，想来应该是为舞狮费了很大的心血，他表明来意，想观赏一下本县的舞狮队，看一看水平。
　　张忠欣然应允，只见他一声令下，舞狮队已经摆好阵形，张忠亲自上前敲起鼓点，铜锣声应声而起，舞狮队立马变换队形，围成了一个圈，后一个狮头搭在前一只狮尾上，此时，鼓声戛然而止，只见张忠将一颗彩球高高抛起，狮子借力凌空而起，竟看不出狮子里有两人，只觉是一只真狮子猛然跃至空中，张开大口，一下子就将彩球衔至嘴中。这时，另一只狮子突然大力扭摆起来，围着彩球不停绕圈，上演了一出双狮争霸的戏码，惟妙惟肖，引得冯士达和包小红连连称赞。
　　舞毕，张忠领着一帮舞狮人来到冯士达面前道：“今日不知县令大人来此督察，只演示了其中的一小段，待过两日操练完毕，再请大人指点！”冯士达真心觉得张忠是舞狮的行家，刚才那一段舞狮，比他从小到大看过的那些都要传神的多，且不说舞狮人的动作，就连舞狮的形象，也必是张忠他们精心设计过的，威严又不失华丽，一双狮眼尤其抓人，让整个舞狮都活了起来。
　　冯士达说了一阵真心的客套话夸赞了一下张忠的舞狮队，又言继续努力训练云云，便带着小红离开了训练场。
　　坐在马车上，小红依然沉浸在刚才舞狮的震撼中，冯士达瞧见她出神的样子，嘲笑她没见过世面，小红不满的瞪了冯士达一眼，道：“你一个弱书生懂什么，刚才那些舞狮人的身形步法如此精妙，岂是你能体会的。”说完便闭眼不再搭理冯某人。
　　“哦？当真如此精妙吗？”冯士达倒起了兴趣，小红还在气他说自己没见过世面，仍旧闭眼不理。冯士达不再说话，却拉着她的袖子晃了起来，晃的她左右摇摆，无法坐正，只得作罢，没好气的说：“当然啦，只是那一跃，二人要保持一致，看不出间隙来，就难倒了许多人，没有扎实的基础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我倒真是没在意，倒是那狮头如此精妙，叫我挪不开眼睛。”
　　“切，你个书呆子，只知道那些文章啊书画啊，哪知道武艺的奇妙。”
　　“小红，你读过几年书啊？”冯士达突然提到了这一茬，倒问的小红一愣。
　　“没几年。”小红突然慢慢垂下了头，“都是我爹娘教的，认了一些字，我还记得他们会教我背一些诗，可是我都已经忘了。”小红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似乎沉浸在以往的回忆中，抬起头看着冯士达时，眼睛里还带着一丝丝的泪光，她看着冯士达，轻声的说：“冯士达，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起爹娘的事了，久的我自己都快忘了，我现在还挺想他们的，我想好好想他们一下。”说完闭起了眼睛，靠着马车，让思绪缓缓的侵袭全身。
　　冯士达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包小红，似乎她有一个不愿揭起的过去？他并未多问，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间，他也不愿意看着包小红此时这么难过，也许以后的某一天，小红会将自己当作真正的朋友，能与之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