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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僅此唯一】“杀生丸,我……是死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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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不管想不想,愿不愿,意料之外地要用最不耻的方式食言了。
——丸子。
她的丸子。
桔梗悄然阖上了眼,细长的睫毛微颤。
脱缰下坠那一刻,浸透而过呼呼作响的风,桔梗切实感受到来自地心引力的失重感,一道无形的力牵引着她往下,心荡漾在空中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做着垂直俯冲。
掉不过半尺高,作势坠落的动作在漆黑的天幕间嘎然一滞。
桔梗陡然眯开眼,看到那个该死的变态竟然单手紧紧攀着脆而不坚的围栏,伸长了被她扎破血管的手死死扯住了她的衣领。
他热烫沸腾的血液沥沥顺流表皮脉络而下,滴答滴答染红了她的眉眼。
桔梗没眨眼,温温静静的脸上噙着淡薄的呆目神色,身子放任自流地随风漂泊。
司机咬紧牙关拽着她,被桔梗两次砸的皮开肉绽脸上堆砌着言不由衷的神色。
他轻叹着,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怎么,姑娘,你想死?”
桔梗不屑一顾嗤笑了一声,不差一字学着他。
“怎么,你想救我?”
她额前耷落的刘海随风撩拨在双鬓间,张扬肆意,淡漠轻蔑的表情在那双黑幽的眸子下逾发的凉冷。
司机因为这样觉得她越发有趣,也容易在心智不稳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她惹得心若燎原,火燥燥地心烦意乱。
他说不上什么感觉,甚至不懂为什么他自己会下意识哑忍痛觉,在不偏不倚的前后两秒抓住了这个令人恼火的女人。
视线在黑天暗地中暗涌相交,从她嘴里脱口而出嘲弄的话,他蓦然明锐看到倒影在她墨眸里,他脸红筋涨的窘迫模样。
那本该熟悉的脸孔上的情愫表态生分得让他跼蹐不安。
司机呼吸一窒,脑子渐渐顿悟,他倏尔发觉没意思。
这个莫测的女人实则不过是他抓来玩玩的人类。
“噢,我不怎么的想呢。”他耐味偏过脸,抓住她衣领的力道渐渐抽离。
“姑娘,你呢?你想我救你吗?”
反问她?
他这副嘴脸落在桔梗眼底,和早前说过差不多意思的某人有很大的云泥之别,说他是小丑跳梁地侮辱了圣母爱心泛滥婊而有过之不及。
下午那个家伙好歹冷暖自知地识趣。
这个变态,真的是对得起变态两个字,矫揉造作的假惺惺。
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种痴心臆想的存在,把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想逼迫让她开口坦白承认她不想死,开口让他救她。
问她。
竟然问她,呵。
桔梗轻轻懒懒莞尔,在他冠以主导主角光环之前,玉指纤纤拍开他饱有施舍深意的手。
她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跟这个变态耗了。
她可是连死都不怕,从一而终的斗智斗勇反抗不过是有本我先入为主的人权意识,更多的还是她放心不下魂牵梦萦望眼欲穿的傻丸子。
诶。
丸子。
她的丸子,以后没了她可怎么办。
桔梗在那人瞪大的双眼瞳孔中,一脸莫不关己自己生死攸关地惆怅着家里的琐碎后事。
沉思的神经一触到丸子,脑海浮现它柔弱又可爱的模样。
她就很抱歉地想闭上双眼催促自己昏昏沉沉晕过去,但却又自虐般地意识清醒。
极速坠落让脑子里纷涌而来炸裂的眩晕反胃感,她好像又在做着醒过来之后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在车上做的噩梦。
玉体陨落的知感体验,让她无可奈何掉回了无解逼仄的梦里,置身寒意递进的万丈深水窟,眼前飞溅四起的甜腻黏意历历在目,耳边骨肉碾碎糅合成团的骨传闷哼声余音绕梁。
过分清晰的记忆混淆模糊了现实,她已经在梦里死过一轮了,至于现世,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下场还不是化为人骨,腐败入土。
有幸的话,能被人捡了去,燃尽成灰就再好不过了。
桔梗淡淡扯出笑容的样子,失焦而空无一影的眸子实际没有半点的笑意。————————————————————————————
高度摔落的空气摩擦,风如刺骨,让她嫩白的皮肤被蹭出了大片烫热的红,火辣辣地灼烧着表皮,密密麻麻渗入里层刺痛着她的神经,那感觉犹如在被成千上万只蚂蚁疯狂啃咬。
时间掐得刚刚好,在桔梗机械性阖上眼叹声间隙,她腰间兀然搭了把力道,始而蓦地一紧,她曼妙的身子轻轻被搂进一个染着露水凉意的怀里。
一道清隽暗哑的声音自顶向下落入她备受风折磨而嗡嗡作响的耳际。
“乱七八糟想的什么?”
桔梗一怔睁开眼,只看到男人线条冷削的下颚,和夜里格外耀眼柔顺的一头银发。
记忆不差偏毫缓缓重叠。
她蹙眉,“是你?”
“还不赖,能记得我。”
银发男子弯了嘴角,狭长幽邃的金眸眯了起来。
他动作轻轻柔柔地抱着她,棉质丝滑的白衣袖口替她挡去了迎面而来徐徐的凉意,脚下轻盈地踩着风继而平稳地落在陡峭山崖下绿草茵茵的平地上。
他觑了她一眼,看到她满脸伤痕累累的颓然憔悴样子,眸色一沉,面色不明低声道,“我的名字,可记得?”
桔梗抬起眼睛看他,不太确定开口,“杀……杀生丸。”
“嗯,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复,桔梗霎时噗嗤笑了。
她没有作势推搡着要挣脱他的束缚,一天內三次现实与虚拟世界,救与被救或是被害,很奇怪地变得都不重要了。
但如果是他探入梦境,护她于自我了然堕毁边际,桔梗似乎并不那么的排斥。
这感觉很奇妙。
桔梗伸出被磨破皮的玉手,抚落在他脸庞,她刺刺扎人的摩挲感让杀生丸看似温和平静的眸色以肉眼可见的眼色阴沉了下去。
桔梗不知,她此刻的大胆举动,全是始终以为自己是抵不过一天耗神过度又急于避世的心理作祟,所以在坠崖身亡过程中昏沉入了梦乡。
她拎不清的理解是,这个名叫杀生丸的俊美银发男子,也只是会出现在梦里罢了。
桔梗头不轻不重靠着他,凌乱的发丝不规则垂落在他胸膛,空落落的心里莫名地感到心安。
她语气轻飘飘地呢喃问了一句——
“杀生丸,我……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