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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余烬其二十四 ...

  •   唐卿遥愣神片刻,随即一阵燥怒的心火自胸口烧起,一点点蚕食她余下的理智,她咬紧牙关按捺着怒意开口:“正邪有分,你我如若再同行只会让世人诟病。”

      顾无咎答:“我明白。”

      “你是非要与我落得个刀剑相向才罢休吗?”唐卿遥见他心意已决只觉得心底一阵难受,又看那道长垂下眼静默一片,心底怒气倒是消减几分,更多的情愫却是无可奈何。

      她无不疑惑:“少谷主,你我还有什么理由要同行呢?你接近我亦是为取得钟皇,我功力不如你,你要取我的命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接近我?我身上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由你利用了吧?”

      顾无咎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缘由在其中作祟,只觉得心乱如麻,无数小虫在心间啃噬,他临心自问,企图再用那双千金难求的双目窥视一眼天命,却终究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盯着那姑娘的一截皓腕,白得有些晃眼,像是被犬齿啃咬一番都可以落下痕迹的样子。

      他呆立在那里发愣,像是浑浑噩噩的酒鬼被一盆冷水浇了满头,只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心底一片燥热,像是有什么堵在喉间让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想要说什么呢?想要渴求什么?还是想要从眼前人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答案隐隐约约得让他猜不透,只能半遮半掩再看一眼,再试图揣测一番天意。

      唐卿遥问:“你在看什么?”

      顾无咎自梦中惊醒,只觉背间衣衫已被冷汗淋湿,他疑惑自己为何突如其然失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才道:“只是再望望你。”

      他说这话时神情似有恍惚,眼下浅浅两黛乌青,连着那双多情的眼也为此沉寂,再也掩不去憔悴之色。

      唐卿遥听他声音也比往常低哑些许,只觉得心中一动,免不了多看他几眼,咬着下唇难以控制地又在想他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恨恨地在心里又骂了顾无咎几番,扯着嗓子喝道:“你看我做什么?”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顾无咎继续说,却答非所问,“她的双目同你一般好看,可以看见来生,亦可以看见天命,一切是非对错在此都无处遁形,于是在她的双眼流水皆断,映画落霞孤鹜天上北斗,像是伸手可从其中取一勺星斗赠与旁人说。”

      唐卿遥本该恼怒他此时尽想些风花雪月,却又错愕他言语间止不住的悲哀与愁,像在青冢之前洒一壶酒悼念亡者哀魂,她看眼前人,如同隔着雾看花,怎么都看不明晰的样子。

      唐卿遥将脑中杂念尽数甩开,冷硬开口:“……我要走了,你别在跟着我了。”

      顾无咎叹气:“你不该去赴季渡的宴,他们定然做了埋伏,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你是喜欢与我唱反调吗?”唐卿遥怒从心起,攥紧双拳眼眶又有些发红的预兆,她只觉委屈,愤愤地恨不得上去打几圈,“你每次都是这样,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事实不与我商量,也始终认为自己做一切都是正确的,一切都皆有理由,从在乎我的感受。”

      甚至到现在他对于自己所作所为都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辩解而不是真正同她道声歉服软一下。

      如若顾无咎真的服软,同她道歉,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她又怎么可能不会原谅……非要落得现在这种僵局?

      顾无咎被她这一声斥责弄得僵在原地,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么多天她究竟因为什么而余怒未消,心底苦笑一声,却想正逢气头,现在道歉她也不一定会接受。

      “我只是想跟着你。”顾无咎沉声道,“直到一切都明晰起来,或许……或许我就可以……”

      或许他就可以脱离旁人钳制,做自己活下去。

      然而他终究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句,像是大梦初醒般面露几分少有的惊惶相,只是面色苍白,只在那深深看了唐卿遥一眼,步伐匆忙,逃一般步入树林深处去了。

      唐卿遥恶狠狠地咬着牙,抹了抹眼角泌出的泪来,心底又碎碎念骂了好几回顾无咎王八蛋,心底愈发觉得不值和委屈,咬着下唇才强制让自己定下心神来。

      “随便你去,你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关?”

      她落下一句狠话便不再留恋背后是什么,怒气冲冲地运了一招草上飞便行在树梢上直直走了半个时辰,直到双脚酸软才勉强停下路来,把怀中婴儿放在一边就躲在一处树下抹着泪气哭了出来,哽咽了好几下才胡乱地用衣袖将泪擦干净。

      看着被洇湿的衣袖她只觉得自己越活越过去了,真是不争气,为了一个混蛋在这里暗自神伤,想至如此才强行打起精神站起身来,却瞧见不远处一片平地炊烟渺渺,满是烟火气息。

      她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这一走就是四五里教程,居然直奔武林盟的营帐里来了,拨开草木便看见平地而起着四五个营帐,四处燃着篝火,再旁边是三两个木囚笼,里面隐隐约约像是有人影,但隔着略远究竟有多少她难以看清。

      她放下心思私事,暗自感叹武林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不好生想着怎么为天下除暴安良,尽干些残害老弱妇孺充人数领头功的事情。

      一边巡逻的两个守卫见她抱着婴孩直直走入武林盟营帐,又觉脸生,执.长.枪交叉将她拦下,不让她上前。

      还没等她动个手,就见季渡从营帐里笑眯眯钻出来,叫那两守卫放行。

      “侠女姐姐,里面正为你设着宴呢!赶紧进来吧。”

      当季渡不准备闹事的时候,倒也看上去一表人才,他承了季盟主三分的容态,其余皆像盟主夫人,头上蒙着块布巾,笑得透出一股甜味,像是学乖了的样子,收敛了爪牙,让人一眼看了就觉得眼前人单纯良善无比。

      唐卿遥疑惑道:“设宴?什么宴?”

      “当然是感谢宴了,感谢侠女姐姐这一顿训导让我没有走上歪路,您这一番话可真是然后我醍醐灌顶阿,我对那些被我们打来的草谷真的是……”

      “停停停,免了这些套话。”唐卿遥伸手示意他别说了,身在武林盟的驻地心底不免留意些,“带我进去吧,我提醒你别耍些小花样,否则下一个掉的可不是头发了。”

      “我怎么可能会对侠女姐姐耍手段呢,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季渡一副被冤枉了的神态,捂着心口后退几步,“姐姐若是不行大可以跟我进来看看。”

      唐卿遥也不再说些什么,跟着他便步入最大的营帐,只看见里面齐刷刷坐着一排人,就是早上才见过的那群小少年们,见她进来了纷纷起身敬酒,她难得受此尊崇,略微有些稀奇,入了坐便环顾四周。

      营帐内熏着的香是瀛洲玉雨,气味颇为恬淡,酒席上每一桌都奉这银酒杯,桌上除了惯例酒宴上的猪鸭鱼肉外还置着一个硕大的酒壶,轻轻嗅闻就可以闻到里面成年女儿红的气息。

      唐卿遥并未动那份酒,见几个少年动了筷,也随意尝了些香酥鸭子,鸭子被供奉在白瓷小碟里,鸭肉表皮被炸至金黄酥脆,入口却只觉得一阵香酥醇厚,随后融成水一片顺滑滋味淌入喉间,佐料也是放的咸味正好,让人吃了食欲大动。

      而香酥鸭的另一旁则是一份糯米鸡,择的是较为年幼的母鸡肉,鸭肉绵软细腻,涂上一份甜辣的酱汁更显油亮,腹部被人切开流出被酱汁染得发黄的糯米饭,入了口却发现其中大有奥秘,糯米里还参杂着瘦肉和萝卜丁来提味,和寻常在酒楼里吃的大有不同。

      她这几日都是在路上奔波,何尝吃过这种比较细致的吃点,但终究还是留着心,只有见了几个少年动筷的食物才敢下筷,唯恐糟了暗算。

      于是她又尝了一碗炖得汤底泛白的山药鱼汤,酒足饭饱之余却见季渡同她敬酒,像是要与她喝上一般的样子。

      顿时她心间警钟大响,面上却不变,只是神色自然地将酒杯里的女儿红倒一边去,自腰间拿出酒囊,将里面呈着的秋露白满上杯子,遥遥冲季渡举杯。

      “我喝不惯少盟主这边烈酒,还是秋露白更合些口味。”她这般说着就将酒往喉里倾,喝完才道。

      却见季渡听了她这话突然抚掌笑出声来,满眼狠戾之色:“无妨无妨,是女儿红还是秋露白都不影响我的计划,这药啊……是下在杯口的。”

      唐卿遥只觉不好,起了身却觉得头晕目眩,撑着桌子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倒下。

      她此时还能不明白吗?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她分明是中了招了!

      她借着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就要往营帐口走去,凭借满身杀气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煞星,倒是将门口的守卫唬住了,傻愣愣在那里不敢拦她,她借着自己最后的戾气向前走了四五十步,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武林盟的营帐了,突然两眼一抹黑,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小可爱都不喜欢评论吗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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