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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乱抛绣球的大小姐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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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了,啊,你们倒是说啊?”
章母听不到回应,索性直接上前拉扯小女儿紧紧捂着额头的双手,着急地追问道:“你头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院子里弄得一团糟,叫的我在外面都……”
本来一肚子的不满和疑问要说,结果看到女儿额头上的伤,章母直接愣住了,只见小女儿向来光洁的脸蛋上突兀地出现了几道鲜明的抓痕,不止额头甚至脸颊上也有,甚至有一道长长的抓痕从鼻梁中间划过,险险地停留在眼睑下方,这些伤口一看就是新添的,有的轻有的重,轻的不过是道红色的痕迹,重的则都破了皮渗着血,伤口边缘还残存着些可疑的辨不清颜色的脏东西。
一看清女儿脸上的惨状,章母觉得自己真的要站不稳了,自己不过出门了一会儿,怎么好好的脸竟然变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
倘若是个上了年纪皱纹满布的妇人伤了脸也就罢了,章文殊可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她又向来将自己打扮的干净清爽得很,脸上别说伤疤了就是脏污都少见,因而此刻这又是血迹又是泪痕的狼狈模样看起来也就格外的可怜招人疼。
当娘的一颗心都紧紧地揪了起来,失声尖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伤了脸……”
“哇……”
没人问还好,一有人问起,章文殊只觉得自己满腹的心酸委屈关都关不住,当即对着章母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告状,“哇,都是这该死的老母鸡,今天要是不宰了她我就不姓章……”
“我的儿……”章母哆嗦着双手想摸她的脸又不太敢的样子,“怎么样,痛不痛?好好的怎么家里的鸡竟发了疯?”
眼见着娘亲和小妹光顾着说话半天不得要领,章文婉不免着急道:“娘,其他的先放一放,是不是要先去找大夫给小妹瞧一瞧……”
毕竟伤了脸,这脸上落了伤可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要留疤了,小妹可还没定亲呢,要是留疤后头说亲都要受影响,世人虽好说个娶妻当娶贤之类的冠冕堂皇的屁话,可如果一个贤惠貌丑的和一个貌美不那么贤惠的站在一块,你且看那些口是心非的男人家会选哪个吧,谁不爱好看的呢,任你再能干再良善可若相貌上差的多了也势必会影响运道的。
已经成亲嫁人的章文婉对男人这些个小心思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就说她自己吧,婚前看着男人是个木讷不善言辞的,还以为嫁了个木头呢,结果呢,哼,谁知竟是装相的,看着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还不是一样爱颜色,她哪天要是装扮地清亮好看些,他那眼睛都要比平时亮上几分,有事没事就要往自己身边凑,三两句就能说清的事都要加上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在里头,哪里还有半点在外面的正经严肃样。
章文婉一想到夫君那故作老实围着自己转悠的殷勤样子,就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除此之外,心中也不禁生出些淡淡的甜蜜与得意来,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要是哪天她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男人还跟个睁眼瞎一样没个反应,那才叫怄人惹人生气呢。
至于表里不一装模作样什么的,咳咳,她其实觉得也还挺可爱的。
经了大女儿的提醒,慌脚鸡似的章母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很是,快,快,你赶紧去找黄大夫家来瞧瞧。”
“路上要是碰到了旁人就说是我头晕,可别说你妹的事……”
这也是以防万一,脸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要是被村里的长舌妇们知道了,不知道要编排多少闲话出去,万一真的留了疤痕,再被这么些人乱七八糟的一宣传,岂不是人人都要知道小女儿破相的事了,婚事还没定呢,受了影响可怎么办?
年轻的章文婉都能想到的事情,章母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想的只有更多的,没定亲的小娘子脸上要是落了疤那在说亲的时候可就要受些磋磨了,便是大郎之后能顺利考中秀才,可一个容貌有瑕的秀才之妹的含金量也要有所下降,这也不是她杞人忧天想得太多,而是世情如此,换做是她找儿媳妇,也是宁可找个既好看又能干的,毕竟儿子天长日久日日对着的人,脸上有东西影响小夫妻感情怎么办,万一影响以后的孙儿孙女怎么办?就算都没影响,乡邻间攀谈起来,总不是多么有光彩长面子的荣耀事。
有了这些顾忌,在伤势没个定论之前,自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了。
“我晓得的,娘你放心吧。”章文婉脆声应道,转身便出了门。
这边大女儿出门找人,那边章母也哄着小女儿坐在屋檐下清洗了伤口收拾了头发衣裳,受惊乱窜的鸡群统统被赶回了圈里,乱糟糟的院子也略微打扫了一遍。
不一时,家里就被收拾的跟她出门之前差不离了,被寄予厚望的黄大夫也很快就在章文婉的带领下进了门。
这黄大夫别看住在乡下,可却不是那等坑蒙拐骗半桶水直晃的蒙古大夫,乃是有真材实料的正经医者,年轻的时候还在府城医馆坐过诊,如今归乡养老了,偶尔还会有外地的患者特地过来求诊呢,因而自打黄大夫回了这方家庄,另一个平时只擅长治些小病小痛的刘姓大夫就门庭冷落生意差了许多,好在这一位给人瞧病也不过是顺带的,对于生计的影响也没那么大就是了。
两位大夫之间的恩怨纠葛暂且不提,先言归正传说回章文殊的脸伤上来。
黄大夫在路上就听了章家大娘子将伤情说了个大概,进了院子打眼一瞧见一个年轻小娘子两眼通红地坐在屋檐下就知道这位就是章家那被芦花鸡给抓花了脸的小娘子了。
老实说他行医这么多年被老母鸡抓伤的还真没见过几个,一般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惹了抱窝护崽的母鸡才会受到攻击,大人被啄的还真没几个,不过见对方言辞闪烁支支吾吾,他也就知趣地没有细究被攻击的原因了。
细细端详检视了一遍对方脸上的伤,黄大夫不由皱了皱眉,说来这伤痕看着吓人其实并不算严重,要是落在别处还好,左不过敷点药甚至药都不用敷,过些时日自然便会落疤长出新肉来了,可章家小娘子这伤却有些麻烦,他自是知道年轻小娘子们最关心的是什么的,现下伤了脸,说真的,他还真不敢打包票说以后一点儿印子都不留,留不留疤的,除了吃药还有后期的养护呢。
章家母女三人都在一旁眼巴巴等着呢,一见大夫皱眉,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章文殊更是忍不住要落泪,章母着急问道,“大夫,怎么说,孩子这脸上没什么大碍吧?以后会不会留疤?”
“大碍是没有的,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只是这伤……”老大夫沉吟了半刻,“小娘子伤在脸上,皮相又嫩,我且先调配个药膏子每日记得涂抹,另外注意些饮食,这地也最好先不要下了,养个几天再说。”
这也是知道章家情况所以才会这么嘱咐,不然换了别家没这个条件的,他连提都不会提,既是没用的说了也不过徒惹人伤心罢了,不过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家,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找他来,自己胡乱弄点灶灰止了血就算了,即便是女娘,庄户人家也不是人人都把脸蛋看的很重的。
章文殊则是完全听不进去其他,她满脑子都是之前镜子里看到的伤痕累累的脸蛋,即便是在现代,脸上有青春痘都是个抗痘持久战呢,何况这缺医少药落后的古代,她对现状再不满,也不想以后顶着个花脸见人啊,此刻见这老头子语气不太对的样子,满心都是害怕后悔,拖着哭腔问道:“我,我脸上的疤抹了药能消掉吗?要抹多久,什么时候能见效?”
说着说着那泪珠就扑簌簌滚下来了,“你到底能不能治啊?能治不能治的给句痛快话,不能治就给我……”
章文婉赶紧拉了一把口不择言的妹妹,“小妹,说什么呢你?”同时略有些尴尬地朝黄大夫笑了笑。
章母则是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这,真是,小孩子口没遮拦的,她没其他意思,就是这伤了脸心里头不痛快……”
这个死丫头可真是被宠坏了,还要靠人家大夫看脸呢,就敢甩脸色给人看了,再说不找黄大夫找谁,另一个姓刘的医术还不如他呢,总不能为了脸上这几道印子还跑去县城府城吧,都能许人家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想到这里,章母又给赔了个礼,“真是不好意思,对不住您老了……”
老于世故的黄大夫虽然心里不大高兴,不过还不至于跟个年轻的小娘子计较,何况好好的脸弄成这样,换成谁也难有好心情,于是颇为大度地摆了摆手,“无事,我先回去调制药膏,你等下使人过来取就行了。”
“不过这脸上抹了药,可就不好总落泪了,不然化了药效不说还要影响恢复,至于落不落疤,且等过两天再看看,她脸上的患处不大,按时敷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应该不应该的,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章文殊不等人走就又“呜哇哇”地哭开了,一想到自己要变成个古代破了相的小村姑,她心里就拔凉拔凉的,简直想哭死算了,这没化妆品没粉底液遮瑕膏的古代她难道要顶着个大花脸出门么?
“哎呀,可别哭了,等下仔细眼疼脸疼……”
女儿一哭,章母就忙忙上前哄劝。
安静了没多久的篱笆小院里又是一片嘈杂混乱。
涨红了脸将黄大夫客客气气送出家门的章文婉看着这乱糟糟的景象只觉得自个儿的头突突地疼得厉害,她实在是没想到不过是回娘家送个豆腐的功夫居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虽则妹妹这会儿哭的跟个泪人一样,但她可没忘记之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副场景,这好好的,没事竟去招惹那些牲畜做什么?
现下可不是招惹出麻烦来了?
要真的留了疤,这后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