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 溯洄从之介》潇添倾

66、海鸥何事更相疑

　　某个被点名的人此刻正和剑无极一道，陪同上杉龙矢前去赴审。赤羽觉得耳朵发烫，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上杉龙矢的个性，不让他亲历一番定是不会改变主意，可对方有备而来，又如何能放任他孤身前去送死。自家夫人刀子嘴豆腐心，见着上杉龙矢少不得起些争执，而这等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把她也连累进来才好。
　　于是赤羽故意训斥于她，趁着她气怒伤心、未及反应之际，要天宫伊织用术法将她锁在屋内。虽是为她安全着想，可离开时听着屋内传来的哭声，赤羽还是忍不住心疼了。“待渡过此关，定当好生赔罪安抚才是。”他在心里暗道。
　　那也得看寒溯问给不给他这个机会。赤羽这边打的凶险无比，溯问在家闹的不可开交。猜到自家的笨人要陪竹龙众的那个憨夫去做傻事，她又如何能坐得住。“伊织姐姐，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救人。”
　　“溯问，信之介下的军令，就算我是流主也不能违抗。你好好在家等待吧，神田京一已经去接应了，信之介一向稳妥，他们的性命应是无虞。”
　　刀剑无眼，这种事哪有绝对安全的。何况对方存心杀了他们，怎会不计算到可能的增援。“伊织姐姐，”寒溯问把心一横，“你若不解开封印，我就在房中点火了。你宁愿烧死我也不放我出去吗？”
　　天宫伊织苦笑，赤羽交代给她这一任务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拦不住，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何必总是来难为她呢。算算时间，此刻将溯问放出应是无碍，就让她去吧。不过话说回来，赤羽这次是过分了，天宫伊织心想，回头溯问怎么罚赤羽，她都不会拦着。
　　寒溯问赶到的时候，赤羽他们刚从落石阵中杀出，一个个伤疲在身。此刻遭遇围攻，已显力有不逮。溯问在家憋了一腔急火怒火，纵起轻功踏水凌波，身姿迅捷，追光逐电，甚至赶超了先一步出发的神田京一和江宪龙一。从他们身边掠过时，溯问连个招呼都没打，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弄的两人纷纷怀疑地揉了揉眼睛。
　　看到赤羽状况尚可，溯问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随即加入战场。“溯问。”赤羽出声提醒她合招，亦有心查探一下她的情绪。
　　寒溯问闻声扭头，一言不发的接下了他的一掌，使出星火燎原退敌。两人动作十分默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可这个态度，怎么看怎么别扭。剑无极体内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有问题，十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咳咳，这是公子开明的口头禅，怎么自己也学会了。难怪今日寒溯问没有跟来，他问赤羽的时候，赤羽也没有回答。
　　接应大军来到，众人化险为夷。赤羽走到夫人身边，伸手去拉，却被溯问不着痕迹地闪过了。然而此刻容不得儿女情长，赤羽微微叹了口气，安排神田京一护送竹龙众一行人回去养伤，自己和剑无极则要赶往烟萧谷，执行毒杀胧三郎的计划。
　　“溯问，你……”他迟疑地开口询问。寒溯问却在听闻计划后，就直接抬腿出发了，装作走的着急、没听到赤羽的召唤，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赤羽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即跟上。
　　都说家和万事兴，也不知是不是这夫妻俩闹别扭破坏了好运气，毒杀计划也出了岔子。赤羽计划的很好，自己这边赴约的同时，由御魂笑光辉将胧三郎牵制并引诱至烟萧谷，顺便派月牙岚去胧三郎现在的基地搜救月牙诚，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然而谁也想不到，胧三郎竟然把月牙诚带在了身边，若要放毒，势必株连于他。
　　寒溯问看到这一幕心乱如麻，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了是吗？自从小诚被抓走的那天起，她心里已有了最坏的打算，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竟然是心甘情愿的跟在胧三郎身边：“小寒阿姨，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得到最严格的训练，最快地进步。等小诚变的特别厉害，你们就不用委屈自己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胧三郎竟然用他那套理论给这么小的孩子洗脑，寒溯问握紧了拳，对着谷底喊道：“小诚，别傻了，他是想利用你啊，你能用云外镜逃走吗？你想进步，我会给你找最好的老师，离开他，他是要把很多很多的妖怪引到这里来杀人啊。”
　　“小寒阿姨，小诚也是妖啊，你难道连小诚也不相信吗？胧三郎先生承诺不伤你们，如果他撒谎，小诚就立刻关闭通道，绝不让他得逞。”
　　寒溯问一下子语塞，情急之下竟然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这种天真的孩子话，也只有小诚会相信了，偏偏她还没法空口否认。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动手。她眼里噙着泪，狠心道：“小诚，对不起。胧三郎非除不可，既然我无法说服你，此刻，你我立场不同，就只能是——敌人。”
　　毒烟在谷内弥散开来，看不清内中的情形。她期待着，胧三郎会因为看重云外镜而多保护小诚一阵，只要毒能生效，胧三郎便无法阻拦他们救人；只要小诚还有口气，伊川紫手里有解药，这点时间差就是他的生机。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过渺茫了。
　　也许是逼命的威胁激发了月牙诚的潜能，他再次使出了云外镜，助胧三郎一行人和他逃脱了烟萧谷内的毒阵。寒溯问瘫倒在地，说不出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小诚心智尚不完全，胧三郎能把他教歪，自己就能把他掰正。
　　赤羽伸手来扶，寒溯问顾全他的颜面，当着别人不好躲的太明显，便就着他的手站起来，顺手还偷偷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感觉无甚大碍，她又下意识地观察赤羽面色，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连忙松手偏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回到了西剑流。
　　寒溯问一回去就进屋了，赤羽信之介先行去告知月牙岚等人小诚的事，并安排了下一步行动。而后准备回房，却在门前有些不敢迈步。这次怕是把人得罪狠了，要怎样才能把她哄好呢。
　　赤羽心里清楚，寒溯问这种无视的态度，可比哭闹要严重多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既然无药可救，何必白费口舌。自己故意伤她的心，又隐瞒于她、不让她陪自己涉险，哪一条都够寒溯问恼了自己的。赤羽能体会寒溯问的心情，也不敢辩解，但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气下去吧。
　　赤羽深吸一口气，推门进了房间。夫妻俩这番矛盾隐隐漏了些消息出来，有些知情者在军师和夫人的房门前走来走去，好奇地竖着耳朵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他们很想知道，平时英明神武的军师大人被夫人打罚是什么模样。
　　但事情似乎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寒溯问完全把赤羽当空气，根本不会动他一个手指头，更何况赤羽还有伤在身（溯问：胡说什么，我才不心疼他呢）。可这一言不发的样子也足够赤羽难受了，总要想办法引得溯问开口，才有可能破冰，哪怕被打几下骂几句，赤羽也认了。
　　赤羽信之介是什么人，知己知彼不说，各种计策更是手到擒来，寒溯问哪里是他的对手，一番斗争之后，她很没出息的趴在赤羽怀里啜泣起来，让门外偷听的人目瞪口呆。
　　“你讲义气，去逞英雄陪人家送死，我呢？就这样把我丢下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贪生怕死的吗？”
　　“你是君子，我是小人，那你还在这儿干嘛，不怕我玷污了你吗？干脆搬去竹龙众算了，省得你人在西剑流，还得远程替人家排兵布阵。”
　　“你不是有能耐吗？不是可以瞒着我把什么都解决了吗？你要是早告诉我去盯着御魂笑光辉，说不定，呜……”
　　说不定能把小诚救回来。寒溯问没说完，她到底不忍再给赤羽心上增加负担。但若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他还会这样遇事把自己摘出来。溯问理解赤羽想要保护自己的心，易地而处，自己也许会和他采取同样的行为吧——若不是考虑到这点，赤羽哪里能这么轻易过关。
　　赤羽抱着溯问，脸贴着她的鬓边，心疼的不行。这件事他的确做的欠妥，甚至有因私废公之嫌。再如此下去，他这个一军之师迟早要引咎辞职，可一牵涉到他怀里的人，总还是会忍不住英雄气短。溯问本就不是武林中人，更非自己的手下，难道就因为她有本事，又嫁给了自己，便该被卷入这些是非当中吗？赤羽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但或许，自己真的不该隐瞒她。
　　“溯问，我错了，以后再不会如此。”赤羽亲了亲溯问挂着泪痕的脸庞，羞的她满面通红，连忙伸手推拒：“别闹，让我去洗把脸。”
　　“我来，我不嫌弃。”
　　“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