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霁素朝》篁唯衣

82、分礼

　　几人有说有笑吃了近一个时辰，除了开始的各种菜肴，店家后来还上了许多招牌的点心。苏影实在是吃不下，林暄便让白虎叫店家来，将点心都包好了递给苏影身后的丹枝，看得苏影又感动又不好意思，只能红着脸连连道谢。
　　“那既是母后的意思，四弟，你便负责将苏三小姐好生送回府中，如何？”几人起身准备出房门，苏影便听林昭笑着开口，“容大公子呢？如今是住在哪里？”
　　“哈哈，景王殿下不用担心我，我见这楼下有许多车夫，一会让全哥拦下一辆便是了。我如今住在城东的客栈，想来也不会太远。”容涟笑着抱拳，举手投足依旧潇洒自得，又因为喝了些小酒，反而更加倜傥风流。
　　“这怎么行，今日本王的公事已经忙完了，左右不过是回王府而已。容大公子莫要客气，便与本王同行吧。”林昭眨眨眼，上前勾住容涟的肩，笑得干净爽朗。
　　苏影有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美男子们，觉得自己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积的什么德，今儿还真是有眼福，这要是换了寻常的小姐看见面前的容大公子与景王大人勾肩搭背笑容侃侃，只怕是已经又羞又喜，只差满眼冒桃心了。
　　袖子被人扯了扯，苏影转过头，见林暄在自己身后拉了拉自己，便也朝他点点头，转头对林昭和容涟行礼道：“景王殿下，涟哥哥，今日多谢了。时间不早，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太奶奶会担心，我这便先告退了。”
　　林昭点点头，手依旧勾着容涟的肩，笑道：“苏三小姐太客气了，回头有机会，咱们再去吃别的好吃的。”
　　苏影脸又红了起来，几下子就躲到了林暄身后。好吃的误人啊，今晚自己的形象即使没全毁，只怕也毁了一半了，想到自己刚刚看到吃的就把啥事都抛脑后的傻样，苏影就很想打自己。
　　“影儿妹妹若是喜欢吃好吃的，下次我去你们苏府，就再去找些好吃的来。”苏影听到容涟如磁石一般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依旧是那般不解风情，心里也很纳闷，说起来容涟是林暄都赞不绝口的才子，怎么说话就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那我们走吧。”林暄也懒得听容涟说话，不等他说完，便低下头，轻轻对躲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柔声说着，完了便拉着苏影下了楼。
　　“诶，景王殿下，我今儿就觉得纳闷的很。想来以前同解太原之危，瑞王殿下同我也是关系极好的，怎么到了今儿个，这瑞王殿下似乎对我敌意颇深的样子？”
　　待得林暄与苏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容涟才转头问自己身边的林昭，神情似乎颇为不解。
　　林昭静了一下，才笑着摇摇头道：“这个本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最近本王与二哥一直在处理军农事务，四弟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情绪一直有些不高。容大公子莫要介意，你也知道，我这个四弟本来就性子沉静，话比较少。”
　　容涟的表情依旧有些困惑，却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多问，与林昭一起下了楼，上了景王府的马车，消失在灯火璀璨的街景夜幕中。
　　苏影也同林暄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苏影吃得有些饱，再加上一天都在忙碌，现下有些犯困，看向林暄的眼神也有些朦胧，不一会儿小脑袋便开始鸡啄米般点了起来。
　　林暄的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只是见小姑娘有些瞌睡，便将她扶好，想了想，又将自己外面的深色长袍脱了下来，给苏影盖上。
　　苏影的身体被一整件黛蓝色的袍子裹住，只余一个小小的脑袋留在外面，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爱。林暄在苏影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似乎有些出神，少倾也靠在一边的侧壁上，微微阖上了眼。
　　苏影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浣花居的闺房里了。她揉揉眼睛，稍稍掀开床幔的一角。
　　外面的天还只是蒙蒙亮，青白色的晨光照进安静的房间，院里不知道名字的小鸟叫的清脆悦耳，整个浣花居都还在熟睡着。
　　苏影也没有发出声音，出了被子，她觉得有些凉，便自顾自地披了丹枝在床边榻上摆好的一件白底银线的水纹缎面外衫，轻轻下了床。
　　在门边守夜的是向来浅眠的碧落，听到房中轻微的动静，碧落便惊醒过来，稍稍推开苏影寝间的雕花木门，轻轻唤道：“小姐？”
　　苏影正在窗边听着那清脆的鸟叫，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便笑着轻声说：“我倒是觉得我动作已经够轻了来着，却还是吵醒你了。”
　　碧落摇摇头，赶紧起身进房，伸手要给苏影整理草草披在身上的外衫，却被苏影一双素手轻轻拉住。
　　“碧落，现在约莫是什么时辰？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回小姐的话，现在约莫着还要半个多时辰才到辰时呢。昨儿小姐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瑞王殿下说小姐一天奔波太劳累了，让您好好休息，就也没叫醒您。后来到了咱们府门口，瑞王殿下让丹枝姐姐去寻了大少爷，是大少爷将您背回来的。”
　　苏影听着碧落的话，脸有些红，说起来，自己还真是睡得沉，昨晚发生的事儿竟是一概不知，没想到让瑞王如此费心，最后还惊动了苏钦，真真是有些丢人。
　　“瑞王殿下没有多说什么？”苏影想了想，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没有。瑞王殿下见大少爷出来，便帮忙将您扶到大少爷背上，嘱咐了句什么，就上马车离开了。”碧落低头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
　　苏影点点头，如今那瑞王受太后之托要同自己改进那茉莉茶，再加上十月还要去参加二位王爷的生辰宴，左不过一个多月就能见上面，到时再好好感谢也不迟。
　　“哦，对了，昨儿我给家里几个兄弟都买了些小东西，如今这些东西在哪儿呢？”苏影突然想起昨儿在西市挑的各种小玩意，转头问道。
　　“丹枝姐姐昨儿都收好了，说看小姐您自己的安排，如今应该都在一楼的小库里，小姐放心便是。”
　　苏影点点头，再回想昨天，觉得昨儿似乎比寻常要长一些，又看了太后，还见到了苏彩儿，后来又帮助了一会儿那位严昭仪，还逛了长安，最后还去吃了那么多好吃的。
　　想到昨儿见到的林昭，苏影心里依旧有些害羞。虽说她同林暄说起，一直都说自己与那景王没啥关系，可不管如何，她还是很高兴能见到林昭的。
　　至于林暄，苏影也很高兴能与他关系变得这么好，一想到那瑞王殿下虽然面上冷淡，但其实是个热心肠，苏影就觉得很好玩。
　　“小姐，如今还早，您是起来了，还是再休息休息？”碧落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对着窗外出神，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道。
　　“今儿也没什么事儿，如今我也完全醒了，不如就起来吃些东西，一会早些去陪太奶奶。若是困了，午后再小憩片刻便是。”苏影伸了个懒腰，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拢了拢，回头笑着回应着碧落。
　　碧落应了下来，退出了苏影的寝间去准备早膳。又过了一小会儿，丹枝便领着几个端着热水衣物的小丫鬟进了来，服侍苏影梳妆洗漱。
　　“丹枝，一会吃了饭，你就将我昨儿买的东西依次送到各个兄弟的院子里去。那个木老虎是给铮哥儿的，机关盒给铉哥哥。还有那西域葡萄干儿，是给铭哥儿的，你留下一些一会带给太奶奶，余下的都送到蕙兰院去。可别记错了。”苏影从铜镜的反射里看着丹枝，认认真真地嘱咐着，“还有那两本梵文译经，都是给太奶奶的，一会一并给了碧落。除此之外，还有给大哥的东瀛折扇，还有......”
　　丹枝正仔仔细细听着苏影的吩咐，见自家小姐突然停了下来，便也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苏影，表情有些疑惑。
　　“我把钧哥哥给忘了，这该如何是好啊？”苏影有些着急，苏钧虽只是姨娘所出之子，可苏彨出嫁前，苏影自己亲自答应了自己这位大姐，要好好照顾夏姨娘和苏钧，可是如今，各家的兄弟都有礼物，就苏钧没有，想来也不是个事儿。
　　都怪那容涟。苏影越想越懊恼，气呼呼地将锅都甩给了昨儿在那突然出现的容大公子。
　　“小姐，昨儿你不是还买了一把弯刀？”丹枝轻轻提醒道。
　　“哦，也是，那把小刀刀鞘上面的宝石特别好看，虽然我看不出真假，但是总归不会是什么太差的玩意。”苏影点点头，“虽说那是给我自己买的，如今既是这样，那你一会就把那柄弯刀给海棠苑送去吧。哦对了，既然钧哥哥都有份儿了，回头你将那葡萄干儿送到蕙兰院的时候，也跟母亲提一下彤姐姐，就说那些是给铭哥儿和彤姐姐吃的。”
　　“小姐就是心肠好，家里兄弟姐妹不论嫡庶都顾到不说，连那二小姐也想到了。要是换了奴婢，肯定什么东西都懒得分给她。”丹枝想来那秦氏之前做的事，还是觉得心有余悸，连带着也记恨了苏彤。
　　“罢了。秦姨娘再怎么不好，也是秦姨娘的事。彤姐姐也是个可怜人。而且咱们之前不是也阴了她一回，说那些首饰是她偷的，说来她虽有些错处，可那回总还是咱们对不起她。”
　　苏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口气，不知道为啥，入秋以来她的脸色就不如之前好，小脸蛋不似原来红润不说，连嘴唇都有些黯淡，想来许是气候变化有些不习惯，可苏影还是觉得有些介意。
　　“丹枝，帮我用些口脂吧，这几日，我总觉得自己气色不好。”
　　丹枝应了，转身去寻了口脂胭脂出来，苏影看着丹枝的动作，心里想着，不如晚些去芝兰院坐坐，让燕大夫给自己把把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