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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喝的不多 ...

  •   翌日,沈从岸刚从沈氏房中出来,便见到青橙脸色阴沉地训斥蔚蓝.“若再板不住嘴,将这事告知公子,我顶着被公子罚的风险也要将你赶出府去!”
      沈从岸自小有两个贴身小厮。三年前他做主将降红许了户人家,出嫁那日又送上厚厚的嫁妆,至此才有了蔚蓝进入内院的机会,然而他天生一副直肠子,话捻来就说,也不管是不是会惹主子伤心。
      青橙为此训斥他许多次,蔚蓝有次忍不住反驳:“这些话公子尚且不在意,你又在意什么?”
      青橙扬手给了他一耳光,“这世上有谁是天生不在乎名声,愿意被人唾骂的,何况公子那样高傲的性子,难道你要他满世界去向人解释这些都是谣言,你们不要相信?人言可畏,这话你每说一次他便伤心一次,他装作毫不在意,我们下人的就真当这话是笑言,不伤人了?”
      蔚蓝起初还生气瞪他,听完却是捂着脸愧疚地说道:“是我没心没肺,口不择言,青橙哥哥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
      青橙缓了口气,“公子当初便是见你心地单纯,才让你到身边伺候,你既然来了公子这儿,自当要长个心眼为公子考虑才是,若是哪日被有心之人利用害了公子,我便是拼着命不要,也得将你治罪。”
      自那时起,蔚蓝便不再提起外面的谣言来,昨日却是听见有人为其鸣不平,才禁不住地说了出来。
      “蔚蓝又说了什么让你如此训斥。”沈从岸走近温和地问。
      他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裘衣,头发挽成髻用一根白玉簪梳于头顶,肌肤如雪,长眉入鬓,明目深远,唇若涂脂。由远及近当真是绝色佳人,只有无知世人才将他与那秋芳比拟。
      “我又说错了话,青橙哥哥教训的对,公子,我真是蠢笨,总是犯错。”
      沈从岸目光柔和地摸摸他的头顶,“蔚蓝,等你变成和青橙一个样,公子该多无聊呀,我啊,就爱看你将青橙气的跳脚的样儿。”
      “公子不要打趣蔚蓝了。”
      沈从岸笑了笑,路上寻个借口支走了他。看着蔚蓝蹦蹦跳跳的背影,才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青橙面色有难,沈从岸不禁笑笑,说道:“你家公子还有什么是禁不住的?”
      青橙叹了口气,脸上晕开怒色,“我一早遣媒公去孙家,那孙家人却说她家女儿深染重病,恐不能入赘沈府,天香楼的流言刚刚传出她们家就来这么一下,真是欺人太甚。”
      “是么。”沈从岸面色淡然,站在栏杆处望向已然结冰的湖面,湖面上几只麻雀来回徘徊,一摊积雪埋住了湖边刚发枝丫的小树。
      半晌,他收回视线,笑着转身向书房走去,青橙看着他孤独踌行的背影,心里不住发酸。

      城脚小院落,闻识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房门,此刻正坐在桌前对着铜镜上药,看见自己被打成猪头的模样就是一阵咬牙切齿,铜镜还是向韩青借的。
      皮家母子渐渐拿捏了她的性子,对她已不像一开始畏惧,她每回黑着脸训斥,皮大山和皮小山都浑不在意,甚至调侃她几句。
      只有韩青对她还是敬重的模样,但每回看她这脸色,亦是忍不住弯起嘴角。
      闻识懒得理了,怀里时时揣着那个雪白的小药瓶,不时掏出来看是不是还在。再遇着她们一次,就一次,她非弄死她们。
      韩青看闻识又在照镜子,便说:“已经消肿了,不碍事的。”
      闻识扣上铜镜问他:“我是不是很丑?”
      韩青憨笑道:“您一个大女子的,还要计较这个?”
      “你懂什么。”闻识低声说完,往头上戴毡帽,韩青这才注意她近日穿的异常整齐,想是要出门,这可怪了,自从她们一家子搬来这,除了那日去浴馆,再没见她出过门。
      韩青要问她去哪儿,但转瞬又闭上了嘴,这哪里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闻识穿戴好便出去了,走到街上一阵凉风拂来,她将脖梗使劲往衣领缩,到了天香楼后门的巷子,正好见着柳音低头进轿,柳音扭头也看着她了,弯着身子和她对视一眼,便义无反顾地钻进了轿,四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吆喝着抬起轿子,闻识愣愣地看着那人走出自己的世界
      。
      其实她觉得自己挺没趣的,走了这么远,冻了这么久,只为见他一面。那人却心狠地一个字都不留。
      唉,走就走吧,谁没谁活不了呢,但不知怎地,就是徒留伤感。闻识抬脚回家,想起那座空荡荡的房子又不想回去了,皮大山一家子天天热热闹闹的,感情她好像才是外人。
      进了一间酒楼,楼里温热的气息让她舒坦,小二殷勤地招呼她坐在二楼,像样地抽出肩上的布巾擦擦桌面,“客官用点什么?”
      闻识冻僵了一张脸木然地说:“酒。”
      小二嘿嘿一笑,笑容可掬地模样,“空肚喝酒伤身,不如再来两个小菜,不错的。”
      “随便上来。”
      “好咧。”小二笑着退走了。
      片刻,她重新回来,手上端了酒壶,勤快地给她倒满杯子,“东家自酿的米酒,别家喝不着的。”
      闻识不吭声,几句话的功夫半壶酒已经进肚了。酒是温的,菜是香的,人是醉的,她和柳音的往事就在这一刻一刀两断了。
      闻识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中途不知换了几壶,喝到后来舌头都大了,天旋地转的,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露着一丝凶狠,半晌,她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冷下声音问对面那人:“旁边那么多地方,你非坐到我桌上,要打架么,老子怕你,没瞧见老子脸上的伤,前两天我可是撂倒了好几个悍妇!”
      对面那人素白着一张俊脸,头上只插着一枚白玉簪子,闻言一愣,片刻展眉一笑,笑容桃花,好像散去了冬日的严寒。他抿起红唇轻轻说道:“不过见你饕餮一般,可惜了这精心酿制的小衷肠。”
      “衷肠?”要是平时闻识绝不会被这人扯着走,可今天她喝了酒,头脑便不是很清醒地跟他去了。
      “是呀,小衷肠,许多年前家父生辰,家母为他悉心研制,取名小衷肠,酒气绵延,入口微苦,回味却甘,好似人生一般苦中有甜,涩中带酸。”
      闻识眯着眼切了一声,“能醉人就是好酒,乱七八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对面那人唇角轻轻扬起,露出细贝般的牙齿,眉眼也带着笑意,慢声问出一个及其突兀的问题,“柳音美还是我美?”
      柳音这个名字像是利剑一样穿透她的大脑,令她重返一丝清明,她强自睁大了眼打量面前这个奇怪的男子,“自然你美,可我有了一个,其他就不能再看的。”
      对面那人却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指掀开桌上的空酒杯,又毫不客气拿了她身前酒壶给自己倒满,仰头一口将酒喝了,复而慢条斯理地说道:“世间女子多薄幸,誓言抵不过流言,转身便忘了,三夫四侍才是常态。”
      闻识愣愣地看着他雪白细长的脖颈,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头脑又不清晰了,愣愣地说:“不会的,我曾在父亲坟前发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受的苦,我不能再让别人去受。”
      那人听了似是有些感动,向前倾着身体,敛着眉梢略带魅惑地问:“若柳音还来找你,你娶他么?”
      闻识这时眼睛都花了,呆木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一声比一声温柔,简直要融化了她的心一般。
      闻识却下意识地黯然说道:“他虽然有苦衷,可毕竟舍我而去,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既然觉得我美,娶我可好?”
      闻识愣愣地傻笑,打了一个酒嗝连连摆手,“好看的男人都养不住的………”话未说完,脑袋砸到桌上,醉死过去。

      “客官醒醒,醒醒,客官。”
      闻识木着脑袋被小二叫醒时眼角还挂着眼屎,半张脸压出了红印,加上之前淤紫的伤痕,简直色彩纷呈。
      小二忍着笑恭谨地说:“您睡了一个时辰啦。”
      闻识呆坐了一会儿,掏出碎银子给了酒钱,一步三晃地回了家,皮小山正蹲在门口玩儿,离老远就闻着一阵酒气,她操着稚嫩的声音说:“闻郎中,你好懒散,大白天的就喝酒。”
      闻识一巴掌啪在她脑门上,“别烦我!”
      路过院中,皮大山在屋中探探头,又缩了回去,闻识进屋躺在床上,不一会儿皮大山端热水给她擦脸,她挥手将毛巾打开,翻个身又睡了。
      韩青在院中嘀嘀咕咕,“闻郎中这是怎么了?”
      皮大山说,“谁知道呢,看样喝了不少,你去做些醒酒汤吧。”
      韩青笑道:“现在你怎么这样关心闻郎中?”
      皮大山搓搓手,黑脸一笑:“闻郎中是好人,这些天你没吃药竟也没有犯病,我估摸是她给的药粉的缘故。”
      韩青一愣,想起自己愈见好转的身体,不由一笑,“她是好人,咱们得想想该怎么报答她才是。”
      皮大山点点头,“我昨天寻了一份木匠活计,过两天就上工,攒下诊金就给她。”
      两人又说了一阵家常,太阳便扭头下山了。
      又过了几日,闻识仍是天天昼伏夜出,皮大山找了木匠活计的第二天就给闻识做了一块妙手回春的招牌,被闻识一脚踹进了厨房做木料。
      “这帮没见识的信不过我,老子还懒得伺候呢。”洋洋洒洒一通,砰地又将门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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