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苏府 ...

  •   “公子,医馆已经几天都没人上门了,在这么下去只怕就开不下去拉。”黄掌柜坐在沈从岸下首椅子上,苦哈哈地说道:“只怕您也听说了吧,那个苏长海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神医,这些天势头正猛,就连秦郎中那里都没了病人。”
      黄掌柜自蜀州回到宣城,才接手医馆没多久就碰见了这事,不禁拍腿叹气,沈从岸不慌不忙地拾过茶盏喝了一口,“黄姨,你出身杏林世家,也觉得那人医术高明?”
      “我是亲眼见着她治好了将死之人,针针落在死穴,方方都是猛药,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医术我是只听没见过。”
      沈从岸敛眉,心中竟浮起一丝欣喜,语气依旧平和:“开设医馆本就是为着治病救人,既然是真本事,也是好事。”
      黄掌柜有些着急,“可公子不知,苏长海的医馆推出了一种名叫长寿丸的药,说吃了延年益寿,我派学徒乔装买了回来研究,却只是一些补气补血的药罢了,其中竟然还有致人上瘾的五石散的成分,一颗竟卖十两银子,就这还有不少百姓举债来买,岂不是伤天害理。”
      沈从岸轻轻将茶杯放下,半晌开口道:“她这样坐是失了道义,可眼下风头正盛,我们也没必要去碰这个霉头,你且回去看好医馆便可,日后我再想办法。”
      黄掌柜叹了口气,皱着眉走了,青橙手里拿着一张熨金红贴交给沈从岸,“苏家老太太七十大寿,请公子和夫人过门。”
      沈从岸随手放在一旁,“青橙,你说她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青橙心里明镜似的,抿嘴笑道:“闻郎中看起来放荡不羁,心里其实是有大主意,眼下虽然看起来同公子置气,去了苏长海的医馆,可日后保不住就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公子只瞧着吧。”
      沈从岸斜睨他一眼,琢磨“惊天动地的大事”会是什么。
      青澄微笑道:“不论她是否对公子一片痴心,时间长了自然见分晓。”
      沈从岸扫他一眼没有接话,回到偏厅抓起一本话本看,半天没翻上一页,青澄笑着过去,“还有件奇怪的事,苏长海竟然单独给夫人下了请帖,还托人传话,说若是不去,便是不给她苏长海的面子,公子,苏长海从前没少算计夫人,算计沈家,我总瞧着这事不简单。”
      沈从岸指尖一顿,眉宇微皱,“事有反常必为妖,总避着也不是办法,就去看看大庭广众之下她能耍什么花样。”
      “是,公子。”

      医馆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闻识坐在诊台后面,翘着二郎腿看着学徒诊治,自己端着茶水,嗑着瓜子,不时出声指点。
      有奔着她的名声来的,不情愿地找闻识诊脉,闻识冷冷一笑,“我只医将死之人,你找我诊脉可以,去死上一遭,没死成再来找我。”
      陈掌柜一边按方抓药,一边瞪她,心中诽腹:“早晚有你好果子吃!”可她也就心里骂骂,闻识是当着苏长海的面还理直气壮耍大爷的主,偏偏苏长海哄着供着,只气苦了她这个管事掌柜。
      伙计这时来到闻识身边,低声说道:“长寿丸制好了,闻郎中去看看?”
      闻识扔下一把瓜子去了后院,后院中,十几个伙计热火朝天地将空地上数量惊人的药物装到药瓶中,闻识弯腰捡起一颗放在鼻尖轻嗅,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笑着扔回药盆子中,抄着手走了。
      闻识一整天摸摸这,瞧瞧那,悠闲的就差手里提个鸟笼子满街招猫逗狗了,吃了午饭,她歪在角落闭目打瞌睡,听见前方传来个稚嫩的声音,“我找闻郎中。”
      找她的人多了,闻识翻了身继续睡。
      活计将她指向坐诊郎中处,“抓药在这,看病在那边,闻郎中忙着呢,哪有功夫见你个小屁孩儿。”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玉和书院的秋萤,闻郎中救过我的命,她会见我的。”
      “滚滚滚,没见都忙着么,哪有功夫理你,赶紧走,赶紧走。”
      活计一个推搡,秋萤被推倒在地,她瞪活计一眼,起身拍拍灰,执拗道:“见不着闻郎中我不会走的。”
      这时,一道低沉暗哑声音在角落响起,“见我做什么?”
      秋萤扭头,看见歪坐在角落的盯着鸡窝般的乱发的女子,兴奋地扑了上去,脸上露出惊异灿烂的笑容,“师父,我可找着你了,”
      闻识手指按在她头顶,将她推离几步,不耐烦地说:“谁是你师父。”
      秋萤圆润的小脸一拧,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哭诉:“自从于夫子过世之后,新来的山长说不能让我白吃白喝,需每日做工,理当如此便罢了,可她不肯让我再进学,我只好偷偷趴在门外听,昨日正趴在门外偷听,谁知被山长逮住,说偷懒不干活,还将我赶出书院,我举目无亲,只好来找您了。”
      闻识点点头,一手抚着下巴,偶尔瞄她一眼,打量她瘦小的身子。
      “当年救你的另有其人,医治你也是收了诊金的,今日你该找的人自然也不该是我。”
      秋萤一愣,椭圆的脸蛋像个面团,闻识忍不住掐了一把,“当日我亲眼看见沈老板将你抱入玉和书院,请于夫子收留你,又留下了一笔银两,救你的人是他。”
      秋萤呐呐道:“可,可我为什么没听夫子说过?他,他既然将我扔给夫子,必然是不喜欢我吧,会收留我么。”
      闻识想起红叶山中与沈从岸围火烤肉的情景,语气不由轻柔几分,“因为救你的人是个怪胎,做好事从来不留名,就愿意被人骂,至于他会不会收留你,你去找他不就知道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带小孩儿的,太麻烦了。”
      秋萤果然去了沈府,却被门房拦在门外,晚间,寒风阵阵,她抱臂瑟缩在墙角,泪眼朦胧地想起和蔼慈祥的于夫子,夫子曾说她天资聪明,日后必成大器,可大器没见着,她就要冻死饿死在这儿了。
      黯然神伤之时,一架马车出现在长街,由远及近缓缓停在沈府门口,只听“吁”的一声,一体格健壮的女子跳下马车,反手将脚蹬置于车下。
      一只修长秀气的手轻轻掀起帘子,片刻,一张温和清秀的脸庞露了出来,秋萤目光一动,抬脚冲上前去,只是还没接近马车,就被谢大抓小鸡似的擒住两条胳膊。
      秋萤挣扎喊叫,“沈老板,我是秋萤,师父让我来找您。”
      车上之人微微一愣,扶着车板跳下马车,回身伸出手去,“公子,是个半大的孩子。”
      车帘再次掀开,沈从岸玉面白兰一般的神色姿态落入秋萤眼中,幼年沦落街头,她并非少不更事的孩童,也曾听闻坊间传言,沈家老板是个妖孽一般的男人,最拿手的便是魅惑人心的伎俩。
      秋萤呆呆地看着如玉如兰一般的人物,同夫子一般温柔慈蔼的目光看向自己,下一刻便失声痛哭起来。
      他是认得自己的,秋萤咧着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进去。

      三日后,沈府门口,沈从岸微微皱起眉梢问闫旭:“夫人今日熏了什么香?”
      闫旭一愣,抬起两袖闻了闻,笑道:“下人送来的,也不知是什么。”
      沈从岸幽深的目光地落在她身上,当先进了马车,闫旭慢悠悠地跟了上来,车帘放下,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更加浓郁了,沈从岸伸手将车帘开启一道缝隙,视线落在窗外,也不同闫旭讲话,闫旭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张口,一盏茶的功夫到了苏府。
      苏府大摆流水宴,往来之人皆可入席,又请了城里最出名的戏班子唱戏,一时好不热闹。
      闫旭当先下了马车,伸出手搀扶沈从岸,沈从岸看着她的手,迟疑了片刻才将手伸出去。
      拿出请帖,门房大声喊道:“沈家沈老板,沈夫人到!”
      不多时,苏长海肥胖的身子穿过重重人海来到二人面前,脸上依旧是憨厚的笑容,“多谢沈老板赏光,快进到内席,宝和楼的刘老板和布庆坊的沈老板也在。”
      沈从岸欠身回礼,与闫旭并肩走进院子。
      闫旭脸上一直泛着柔和的笑容,一路更是体贴有加,沈从岸扫过回廊两侧的重重假山,心中的隐隐忐忑越加清晰起来,听见身后谢大坚定的脚步声,沈从岸心头微微放宽,扶着蔚蓝的手轻轻说道:“你们待会儿只管守在门外,旁的一概不要理会。”
      “我明白,公子。”
      蔚蓝这些日子出息些,今日又是进狼窝虎穴,身边除了青橙再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小厮,于是三天前便蔚蓝内宅复命,蔚蓝也知晓今日不同,是以格外谨慎。
      闫旭在一旁好笑地说,“不过是普通的家宴,夫郎在紧张什么。”
      沈从岸冷冷扫她一眼,她便识趣地将嘴闭上,到了一处清静的房间,果然见到两位老板坐在席间,沈从岸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前去。
      “沈老板最近不知在哪里发财,我等想要见上一面犹如登天呀。”
      “去蜀州一趟遇了匪寇,幸亏得人相救才保住性命,回来将养了数月身体才见好,说起来真是惭愧。”
      “真是造化,来,为沈老板平安回来,咱们怎么也得干了这杯。”
      “从岸身体未愈不能饮酒,只好请夫人陪各位了。”
      “应当如此。”两位掌柜哈哈一笑,同闫旭敬酒,两人平时有些瞧不上这个畏畏缩缩的沈夫人,可此时看在沈从岸的面子上也只好装作姐俩好一般,闫旭仰面饮酒,无人注意到她嘴角的冷笑。
      期间又到了几位老板,沈从岸端坐在一旁,笑着与诸老板闲谈,闫旭眼尖地见自己夹给他的菜一口都没动过,想了想盛上一碗热汤。当着外人沈从岸还是要给她些掩面,微低着头笑着接了过来,将碗在唇上碰了一下,装作喝了的模样。
      “夫人真是体恤,沈老板可真是有福喽。”
      沈从岸面色一僵,座中都是人精,哪个不知道他给秋芳灌了落子汤的事,轻轻放下汤碗展眉轻笑:“是呀,难为夫人堂堂一个秀才,肯天天听我敲打算盘。说起来知府大人也快调回京了,不知哪位大人会来宣城。”
      那人京中有些背景,暧昧地笑道:“这人来头不小,说起来竟是沈老板旧相识,那人却是张尚书的嫡亲女儿,张明堂。”
      沈从岸一愣,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紧成拳,面上却缓缓露出笑容来。“当真,是故人。”
      闫旭在一旁又被灌了一壶酒,摆摆手道:“各位老板先请了,我接个手就来。”
      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
      沈从岸透过门缝看见谢大青灰色的袍子一闪而过才放下心来,然而酒过三巡,闫旭始终没有回来,他心中焦急,只得甩下个借口出去,青橙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谢大和夫人迟迟没有回来,有人见她俩进了苏长海新纳的小侍的院子,蔚蓝已经去找了。”
      沈从岸的心顿时一沉,抬脚走出院中,青橙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
      路上找了个小厮指了方向,他脚下生风般越走越快,顷刻便到了那间院子门前,他环视四周却不见谢大,站在门口想了想,终是推门进去。
      院子很偏,只能隐隐地听见前宅的锣鼓声,沈从岸站在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却自己开了,他犹疑地走了进去,屋内竟空无一人,只有满屋子淡淡的香气,沈从岸闻着很熟悉,却是早上闫旭身上一样的味道。
      糟了!
      沈从岸立即转身向外走去,迎面却见到苏长海那张肥胖的脸。苏长海抖着下巴色眯眯地看着沈从岸微笑。
      “看来沈老板对我这内宅很感兴趣啊。”
      沈从岸扯动嘴角淡淡道:“一时走错路,既然苏老板也在,正好一同回去吧。”
      苏长海伸出肥胖的胳膊拦住他的去路,“诶,急什么,既然来了就坐坐吧。”
      青橙急忙挡在他面前,沈从岸借机绕到门口:“还是不了,夫人应该正在找我,去晚了该着急了。”
      苏长海噗嗤一笑,悠悠说道:“你家夫人此时正在我小侍那里快活呢,沈从岸,不如咱们也来快活快活吧。”
      幽幽香气阵阵传来,沈从岸面色暗红,浑身发软,心中大感不妙,不由急喝道:“苏老板喝多了胡言乱语,不如去醒醒酒才是。青橙,我们走。”
      苏长海忽然伸手拍了几个巴掌,院中立时进来十数个仆人,她将手一指,“将那个小厮绑了,严加看管。”
      沈从岸面色一冷,一把抓住青橙的手,“小心。”
      青橙将他护在身后,冷冷地打量众人,众人以为他不过是瘸腿的瘦弱男子,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青澄几招将一个家丁打翻在地,众人才回过神来,蜂拥扑了上去。然他也不过幼时练了几日武功,双拳终不能敌四手,不消片刻被人捆绑在地。
      爬在地上尚大声叫道:“公子快跑!”可沈从岸倚在一棵树下不断喘着粗气,脸上坨红,目泛霞光,几乎不能站稳,踩棉花似的向门口走了几步便被苏长海一把抱在怀中。
      “你们都出去,别坏了你家夫人的好事。”
      青橙被封住嘴给众人押出院中,远远还能听见苏长海大笑的声音,不禁失声痛哭。
      苏长海笑着将沈从岸抱到床上,沈从岸本就绝色,此时双眼朦胧,红唇微敞,吐气如兰,她咧嘴一笑,撅着厚厚的嘴唇亲吻。
      滔天的屈辱令沈从岸红了双眼,两手用力竟将苏长海推到了床下,身体重获自由沈从岸立即跳下床去,脚步凌乱地跑到门前,然而不等他将门打开,苏长海已将他压在门板上。
      “沈老板既然喜欢这样,苏某怎敢不从。”
      沈从岸看着她阵阵泛着恶心,“苏长海,若我今日活着出去,定要你碎尸万段!”
      苏长海抱着他如玉的面颊陶醉,“一夜夫妻百夜恩,沈老板现在就快要了苏某人的命啊。”
      沈从岸不断挣扎,可再也使不出力气,他绝望地闭上双眼,恨自己如此大意,片刻,因药力所致,又逐渐陷入情欲躁动中。
      “高兴么?”空荡荡的屋中,除了苏长海□□的笑声,竟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子的声音。
      “那是自然!”苏长海简直快要乐死了,心心念念的人儿此时就压在她身底下任她搓圆弄扁,哪里能不兴奋,然而片刻,苏长海缓缓转过头去,阴冷地看向屋中忽然出现的女子。
      “闻识。”
      闻识手持一柄短匕首,慢步走到苏长海面前,冷笑道:“不知苏老板这一身肥肉能片出多少肥油来。”
      苏长海盯着闻识嘿嘿笑道:“你要与我作对?我苏府上下百余口人,闻郎中不要命了?”
      闻识忽然扬起一只手,苏长海只觉颈间一阵刺痛,人便一动不能动地倒在了地上,她大张开嘴,惊恐地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闻识怜惜地将神志不清的沈从岸抱到床上,松手时沈从岸却嘤地两手抱紧她,闻识掏出一个药瓶来让他闻了闻,沈从岸便安静下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