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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千尺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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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闻识推着车散漫地走在郁南县的街道上,街上人来人往的,她却打不起精神。听到街边有叫卖包子的,她没觉得饿却还是买了二十个,就坐在一旁啃,吃剩下的揣进怀中。
一路走走停停竟也走回了山脚,她扭头看向来路,昏黄的山路间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闻识哑着嗓子“嘿嘿”干笑了两声,转身走进山中。
晚上,她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一边啃着冰冷的包子,恍惚听见沈从岸微沉的嗓子笑着喊她:“闻识,你过来。”
闻识猛地坐起身子扭过头去,下一刻眼里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叹了口气走回木屋,躺在好像仍有沈从岸气息的床上怔怔出神。
片刻,打开柜子将角落里的棉鞋和铜炉扔出窗外……
第二天一早,陆远甄竟然进山来了,浩浩汤汤一大队人,肩挑手提地带来不少吃穿用物。陆远甄个子不高,穿金戴银地指挥家丁往闻识不大的木屋放这放那,又神秘兮兮地拎着一壶酒,对她说:“这酒是特地给你留的,味道那个美啊。”
闻识顶着鸡窝头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怕毒蛇了?”
陆远甄嘿嘿一笑,“又你闻大神医的药粉,别说毒蛇了,一只苍蝇都没看着。”
闻识抢过酒瓶哼了一声,打开瓶塞喝了一口。她现在特别想再醉一场,最好是醒不来那种,省的心口隐隐发疼。
可是她灌了半瓶却还没醉,皱着眉看了看,到底没有放手,味道确实不错。
陆远甄问:“你的药也采完了,跟我回陆家吧,山珍海味地供着你,如何?”
闻识不理她,抱着酒瓶坐在一棵树下,又啃起不知哪里掏出来的包子。陆远甄贱兮兮地凑到她身边也坐了下去,推了推她的手臂,“你流浪了那么多年,形单影只的,真不想定下来讨上一房俊俏可爱的夫郎给你暖被窝?过两年再生个胖娃娃,让她打小随你学医,一身医术也算后继有人了不是。先说好,以后不管你生男生女,都得和我做亲家!”
闻识不屑地扫了她一眼,鄙夷地说:“好让你利用个彻底是不是?”
陆远甄缩缩脖子,尴尬地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
“就是太清楚了。”
陆远甄摸摸鼻子,“总之你好好考虑,我也是当了娘之后才晓得,抱着自己的骨肉比坐在金山上都满足。”
陆远甄想起自己的糯米团子般的女儿,笑的格外诚实。
不一会儿,一众家丁将在两人身前铺上干净的方布,将陆远甄带来的城里名厨准备的佳肴一一摆上,闻识不客气,提起筷子大吃,陆远甄偶尔敬她杯酒,嘴里一直在将她女儿抓周抓了什么,何时出牙,何时会爬会走,闻识最后将筷子一甩,“能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
陆远甄两手捂住嘴唇,但只停顿了一小会儿,接着便又开始讲起女儿经来。
吃了饭又呆了一盏茶的功夫,陆远甄携着一众家仆浩浩荡荡地走了。闻识龇着牙想,以前也不是这么唠叨的人啊,娶亲的时候还找她哭诉来着,没过两年的功夫在她面前显摆什么啊。
不过陆远甄这么一走,山里又空旷了起来。闻识挠挠头进屋收拾行李,这地方是没法呆了,她在哪里都能想起沈从岸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闻识走的时候没有想过沈从岸还会回来,否则不会那样匆忙。沈从岸坐在床边,窗开着,一眼能够望到远处一片火红的崇山峻岭,更显的屋子空空荡荡,他忽然就喘不过气来。
三个月后,蜀地臭名卓著的土匪窝千尺峰上,瞎了一只眼的土匪头子牛大山肩上扛着一个皮肤白嫩的少年哈哈走进洞里,少年不断在半空挣扎呼救,牛大山用力拍打他的屁股,大声笑道:“叫啊,使劲叫,你叫破了嗓子也没人救得了你,哈哈哈哈,今晚就给你□□。”
说话间将少年扔在虎皮椅上,少年挣扎要逃,牛大山拔出腰间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小美人儿,再不乖些只怕我的刀不听话,你要是将老子伺候好了说不定让你当压寨夫郎,要是我不满意嘛,老子就把你赏给下面那帮姐妹!。”
少年目光一扫,果然见到下首众人贪婪的视线,他心中一凛,垂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牛大山收回刀,将他抱在怀里上下其手,少年啜泣的更加大声,却始终不敢再动。
“恭喜老大又收获财宝美人,我等跟随老大吃香的喝辣的,好不痛快。”
牛大山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笑道:“千尺峰有今天,离不开众姐妹的辛劳,你们放心,有我牛大山的,就有你们的。”
众人目光又落在少年身上,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牛大山笑容未达眼底,她对下首一名彪悍的女子说:“老二,牢里那个人还不肯留在千尺峰?”
牛二面色有难,“是,软的硬的都不吃,这两天都被打得皮开肉绽了,硬是一个字都说。”
牛大山眼里闪过一丝钦佩,说:“那日我被一剑击穿胸口,她都能将我救了回来,不把此人留下我绝不甘心,你告诉手下,千万不能让她死了,我要活的。”牛大山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罢了,还是我去地牢看看她。”
“老大,您都看了她无数次了,她理都不理,我看她对你那样都想活撕了她。”
牛大山将怀中男子推到一旁,立即有人将男子带了下去,她一边往地牢走,一边说:“你懂什么,从前有个皇帝为了得到一个谋臣,竟然三顾茅庐,我多看她几次说不定她就同意为我所用,到时候有了这起死回生的手段,我还怕山下的官兵?”
牛二满脸不乐意,“说是这么说,可上回她吐您一脸唾沫,您还对她赔着笑脸,我看不惯!”
牛大山用手指弹弹她额头,“看不惯就别看,我自己进去。”
看守牢房的两个山贼正苦着脸面面相对,牛大山走过去问:“怎么了?”
那两人便说:“老大,牢里那个人恐怕不行了。”
牛大山一听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一人打了一个耳光,冷冷地说:“让你们看好她,把老子话当耳旁风了,她要是死了,你俩都别想活了。”
说完,牛大山匆匆进了地牢,牢里还有两个山贼在最里面的监牢中来回走动,牛大山见到那人在床上躺着,面色灰败,进气少出气多,抬腿又是将两人踹的直叫。
牛大山喊牛二去找寨子里的郎中,便匆匆将女子抱到自己房间,寨里的赤脚郎中把脉把了半天。牛大山不耐烦,“人能不能给我救回来?”
那郎中上了年岁,门牙也缺了一颗,说话直漏风,“能,能,找人照方子去山下抓药吧。”
牛大山吩咐了下去,自己就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祖宗保佑,可别让你死了。”
第二天,女子幽幽转醒,刚睁眼眼前便闯进一只凶悍的独眼。牛大山守在床边一夜没睡,仅有的一只眼睛熬的通红,见女子醒来松了一口气,“恩公,那两个打你的混账被我宰了,她奶奶的,我说了要好生伺候,她们竟然阳奉阴违。”
女子轻轻一笑,“将我囚禁在牢房就算好生伺候,这话头一回听说。”
牛大山脸皮比城墙还厚,竟委屈地说:“您不肯让我报答救命之恩,我只有这样才能让您留下,可是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把您关在牢里,您就安心住我这屋。”
女子哼哼两声,重新闭上眼睛,牛大山自顾说了几句,便没趣地走了。不一会儿,又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很轻,不断接近床边,女子睁眼看去,只见是个清秀的少年端着食物怯生生地靠近。
“你也是被抓上山来的?”
少年噙着眼泪点了点头,女子盯着他看了片刻,说:“把粥给我吧。出去时告诉牛大山,我答应了。”
少年应声离去,不一会儿,牛大山兴奋异常地跑了进来,“恩公,您真的答应留下来了?”
女子点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要娶刚才那个少年,你要将我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其他峰上的土匪也得到场,到时候你要在所有人面前封我做二当家,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要听我的命令。”
牛大山低头想了想,说:“行,听你的。”
出门后牛二满脸气愤地说:“老大,你真要让她当二当家?”
牛大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放心,不过是权宜之计,一个名号罢了,千尺峰真正的二当家永远是你。”
牛二神色一缓,转而又不忿地说:“才刚降服就看上老大的男人了,以后还不知道又想要什么。”
牛大山笑笑,说:“有欲望才好,我便有法子制她,一个男人加上一个虚名,换一张保命符,不亏。”
房间中闻识仍躺在床上,冷冷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狡兔三窟,心细如发的牛大山,她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