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无情》鱼乘

27、多多

　　王小波曾说：“中国的中年妇女，是一种自然灾害。”其实在中国，十八岁的少女又何尝不是泥石流。
　　她们处在一种压抑苦闷的环境里，极度渴望发泄与放松，再加上她们与生俱来的八卦特性，使她们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谣言的泥石流，将她人淹没。但是这并不是她们的本意，她们不过是想排遣心头的苦闷和无聊。
　　科学家研究，女人之所以八卦，很大程度是为了生存，在远古时期收集足够的粮食是她们活下去的前提，因此她们学会了交流，交换有用的信息，就像蚂蚁一样。但是这种信息共享的方式，随着生产力的提高慢慢被淘汰掉了，但是这种习性却被保留了下来，变成了张三李四家长里短。
　　我身为新时代的女性，虽然没有摆脱骨子里对于八卦信息的热衷。但是我却从来不搬弄是非。但是饶是如此。也不能避免我成为别人嘴巴里的饭后闲谈。
　　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和孙博搞cp的新闻如同今日头条在学校里疯传，当然也像今日头条一样不靠谱。
　　蔡韵茹和王琪像是福尔摩斯一样，盯着我看。仿佛真的能从我的头发和眼神里找到答案。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我一脸不悦。
　　“看她样子一点都没有沐浴在爱中的幸福感。”王琪一手支着大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敲击。
　　“可能是孙博这小子不够深情浪漫。”蔡韵茹皱着眉头，跟着王琪的节奏用食指敲击桌子。
　　“没有的事，你们哪里听来的？”
　　“贴吧论坛里都有啊，现在培元微信群里也都在说这个。”王琪把脑袋靠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这件事，要么是孙博干的。要么是你干的。还有就是丁家嘉干的。”
　　“我觉得孙博嫌疑最大。那个小学弟如果真的喜欢伊凡，绝对不会散布这种消息。当然他要是想报复那另当别论。而在场的人就只有五个。会有作案动机的只有伊凡和孙博，但是那小学弟的老大是江天豪，他有可能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江天豪没有动机去做这件事。那么剩下的就是丁家嘉了。丁家嘉喜欢江天豪，最近又因为江天豪吃伊凡的醋，只要让伊凡成为人妻，她就能独占江天豪。所以这个丁家嘉嫌疑也很重。”王琪逐点分析，头头是道。
　　“不用猜了。反正事已至此无所谓了。只要我不和孙博接触，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就散了。先吃饭要紧。”
　　“你倒是看得开。要是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中伤我。我一定要她好看。”蔡韵茹一脸愤慨。
　　“哎有什么好生气的。现在散布谣言又不要成本。拍张照，编个故事，按一下发送，就行了。跟这种小道消息较劲，累死你。”
　　“也是也是。吃饭吃饭。”
　　孙博在微信上给我通风报信，说他和金鍂鑫在一起吃饭。要我十分钟后在校门口堵他。
　　这次我绝对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这小王八羔子。
　　蔡韵茹和王琪趁我走神，拉长了脖子过来窥探。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你和孙博连微信都加上了。”蔡韵茹啧啧咂嘴。
　　“你们两个真是有毒，加个微信就是搞cp吗？那你们手机里有几百个备胎？你们自己说。”
　　“也是吼。这金鍂鑫又是怎么回事？你一次性要和两个年级前三的人搞cp，胃口会不会太大了。”王琪一脸坏笑。
　　“吃你的饭，撑不死你。你家涵涵都跟人家关晓彤跑了，你不去关心他，还有心情在这边说我的闲话。”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我才好不容易把他忘掉，又脱粉又取关，你现在提那负心汉干甚么？”王琪用力地往嘴巴填饭，像一只伤心的老母猪。
　　“好好好。我的错。这碗扁食当我犒劳你。”我将扁食推到她面前。
　　“我还有要是要办，先走了。你两慢慢吃。”
　　“你该不会真要去找金鍂鑫的麻烦吧。”王琪问道。
　　“没这回事，你别瞎说。吃你的饭。”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要赶在他们回班级之前，堵住他们。
　　我选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小角落坐着。等了大概一分钟。终于是把人等来了。
　　我一下子从角落里蹦了出来，把金多多吓了一跳，拔腿就要跑。我哪里容得他继续逍遥法外，一手箍住他的手腕，往墙边甩。他估计没料到我有这么大力气，脚下重心没站稳，直接被我甩到墙上去。我二话不说，上去就朝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把他舌头都打了出来，差点把晚饭也吐了出来。
　　“你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孙博在一旁惊慌失措。
　　“这边没你的事。不想挨揍，滚远点。”我回头横了他一眼。
　　“你等着，我去告老师去。多多你要撑住，救兵马上到。”孙博撒腿就跑，演技有些浮夸，但是这就够了。
　　“说，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情书，和我的花。”我生气地瞪着大眼睛目眦尽裂。
　　金鍂鑫咽了一下口水，把我的手从他的领子上扯了下来。说道：“这件事我得跟你道个歉。这样吧，咱找个地我请你喝杯水，再把事情跟你解释清楚，怎么样？”
　　“行。我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金鍂鑫到一点点买了两瓶果汁。我俩坐在大同门前的榕树下，喝着冰饮吹着凉风，感觉整个人的火气都降了不少。
　　“说吧。为什么要偷我的情书和鲜花。”
　　“说这件事之前，我还是要先跟你郑重的道个歉。不管怎么样，是我偷拿你的情书和鲜花，我对不起你。”
　　他双手合十站在我面前，郑重地给我鞠了个躬：“对不起，伊凡同学。”
　　“好了，你开始说吧。”
　　“这件事情还要从两年前开始说起。那时候我刚从六中毕业，来到培元。我的初中并不快乐，天天打架斗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老师和同学都不待见我，除了我的成绩还行，其他一无是处。所以当我来到一个崭新的坏境，没有人认识我，我特别兴奋。感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我希望能在培元获得新生。”
　　“然后呢？”
　　“二零一六年九月四日，我来到培元报名，我来得特别早，我来的时候，连老师都还没到，整个学校空荡荡的。我站在庄瑞杰楼的四楼看着学校的一切，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很美好，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能决定我的未来，所以我决定改过自新，不打架不斗殴。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学校。”
　　“我等了很久，老师才来，我报完名，就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在四楼看着学校里的新同学，一个一个到来。那种感觉很美妙，就像是抽奖一样，你会想着这个美女会不会和你同班，这个帅哥会不会成为你的上下铺。所有的一切都好极了。”
　　“可是最能抓住我心跳的是你。那时候整个班级里闹哄哄的，基本上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进教室听老师安排。但是这时候你出现了，背着一个小小的双肩包，头发扎成马尾，穿着浅蓝色T恤和白色热裤，脚上是匡威布鞋。慢悠悠地从大门口进来。你是我那天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我觉得心跳加速，血脉喷张，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我希望你会进这一栋楼，来到我身边，即使没有，即使我们就这样隔着四层楼擦肩而过，我也觉得幸福。你知道我后来看着你走进庄瑞杰楼，一层一层爬楼梯，来到我身边的感觉吗？那是是美梦成真的感觉，就像是吃货看着生鸡腿丢进油锅里炸得金黄，就像是司马昭看着皇冠戴着自己头上，就像是哥伦布看到了美洲的海岸。”
　　“你一步步地走来，然后在我身后停下，转身进入我们班。我记得那闹哄哄的班级在你进去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过你后面说的那句话真让我绝望，就像鸡腿炸至焦黑，皇冠生了铁锈，美洲沉入海底。你害羞地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那一瞬间，就像是粉尘遇到明火，曼妥思进了可乐，凉水滴进油锅，整个班级全炸了，我也心碎了一地。你那害羞呆萌的样子让我又喜又恨。还好你并没有走远，你的班级和我隔着一道墙，我还是能每天看到你。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站在走廊上看着你。不论刮风下雨，你总是姗姗来迟。虽然你没有上进心，没有紧迫感，没有优秀的成绩和娇媚的身姿，但是你笑得阳光灿烂，你活得洒脱自在。我很喜欢你。”
　　“你说这么多，跟我偷我的情书和鲜花有什么关系？”高一那会儿我倒是这般打扮，但是有没有走错班级，我就记不清了。没想到我在别人眼里竟然是这番模样。当然，这很有可能是他为了让我放过他，所拍的马屁，不可太过当真。
　　“我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看着你就很好。但是，天不遂人愿。某天我看到孙博偷偷在你抽屉里塞了一封情书，事情就开始变得复杂。他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因为他恋爱而荒废学业。他是学校的希望，不容有失。你也是我的希望，不容有失，所以我自私地做了决定。我要你平静地过完高中三年。等毕业那天我再将所有的情书还你。如果那些人还爱着你，那就是真的爱你。如果他们已经另有新欢，也算是我帮你筛掉一些渣男。你不用谢我。真的不用谢我。”
　　“谢你的大头鬼。把我的情书还给我。”我一个暴栗直接呼他脑门上。
　　“别打，别打。情书都在我家里，你要我明天给你，至于花儿都丢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别执着于这个，一个人连当面告白的勇气都没有，那就表明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担当。我希望你能等到高三毕业再拆开那些情书。”
　　“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明天我要是没看到我的情书，你就死定了。”我又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以解我心头只恨。
　　“我被人打了无数拳，我都忘记了。但是这两拳的力度和位置，我这辈子忘不了了。”金鍂鑫捂着肚子，勉强地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了，还想吃我豆腐。”我又是一记左勾拳，捶在他的侧腰上。“以后离我远点，再敢在我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你就知道死字怎么写了。”我将喝了一半的饮料重重地丢进垃圾箱，发出响亮的铿锵声，将我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金鍂鑫直接躺倒在榕树下的长椅上，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