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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狐(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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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我托了李承鄞查二十年前的案子之后,他就一直躲着我,铜钱的事也无半点生息。他想干什么,我可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阿渡、阿渡,我要去趟鸿文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阿渡却摇了摇头,奇怪,阿渡最近不像往日里那么黏着我了,平素她是最讨厌我去见李承鄞的,女大不中留吗?我的阿渡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就是范遥长的再好看,阿渡以后也是向着我的。阿渡不会是私会情郎了吧,可是宫中那么危险,阿渡又不能出去,都怪李承鄞,我最近都没时间出去了。
“李承鄞,李承鄞在不在,你们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见过九公主,殿下吩咐,今日天冷,不用起课休书,文书官们都还没来呢。”
“哎呀,时恩你让开,我找他不是这事,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好呢,你让开。哎,时恩你别拦着我呀。”
“九公主,殿下已不在宫中,回府了。”
不在了?骗鬼呢,我今日来的这么早,大早上进宫又出宫,李承鄞是有毛病吗,我看他就是拖拖拉拉故意避着我呢,我今天非要让他把这事办了。
“那你说,他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走一个,啊不,大半个时辰。”
编,接着编,真当我是傻的。
“真的?”
“真的。”
“那我改日再来?”
“改日改日。”
改日,改日还是躲着我怎么办,哼,我忽悠一下时恩,然后趁其不备溜进去。
“好,我就先走……”
哎,时恩一个内侍怎么身手也如此了得,我这突然一转身他都能拦住。
“公主,天寒,您先请回吧。”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我就跑到李承鄞的窗户那去喊他去,我就不信他就一直不出来。
“李承鄞、李承鄞,你让我进去,李承鄞,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你让我进去……”
不行,我曲小枫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理我是吧,我看了看积雪的墙头,好,不理我我翻进去。这澧朝皇宫的墙怎么这么高,累死我了,不好,脚太滑了。咦,怎么不疼,还,硬邦邦热乎乎的,这个手感。
“丫头,摸够了没有。”
“时恩,你去外面看看怎么了,九公主怎么不吵了。”
“是,殿下。”
时恩去窗外看了看并无半点动静,奇怪,九公主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今日竟然这么快就走了。哎,九公主既然喜欢咱们俩殿下,殿下也对其有心,既然早有成大业的想法,何必这么晾着九公主呢。明明殿下也是动了心的,九公主每日前来殿下连书都看不进了,支着耳朵听窗外的动静,茶凉了都不知道。若是哪日公主不来殿下更是心神不宁,唯恐公主是动了气还是生了病。何苦如此呢,这要是寒了公主的心日后若是疏远了怎么办,要说相配,还是公主和殿下更配,那位赵家姑娘虽然温柔小意到底是不如公主端方大气的,殿下就是喜欢那赵家姑娘许个侧妃遍好,红袖添香自是比不上当家主母的,不过这些自己这个做下人的也不便多言,总不能让太子得了便宜。哎,最近殿下越来越受不得寒了,多添两块银炭才好。
“杨,杨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先放我下来。”
“嘘,有人过来了,我先带你离开。”
“离,怎么离……杨兄,你会飞啊。”
杨兄居然像飞一样跃起,几个腾转我们就到了房顶上,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轻功,仿佛御风而行。杨兄不会真的得了仙人教导吧,人好端端的怎么能这么快的从一个地方跃到另一个地方呢,就是飞檐走壁也不至如此啊。
“傻丫头,这是轻功和我教内一门密法配合使得,抱紧我,风大倚在我胸口免得着凉。”
“杨兄,你真好。”
“比之李承鄞如何?”
“那当然是不能比的啦,李承鄞就是个小气鬼,我帮了他他居然不帮我,还把我冻在宫外,我找了他好多日了呢,可冷啦。”
杨逍见这小丫头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的着实冻的可怜,嘴角不由得弯了几分,看她如此可怜巴巴委屈的不行的样子便悄悄使了些内力,好让这丫头暖和起来。
“杨兄,为什么你的手又突然暖洋洋的,上次你替我治脖子也是。”
“我使了内力。”
“内力,很厉害吗?”
“傻丫头,不要说话了,风大。”
“杨…”
杨逍步速又快了几分势如疾风,把小枫吓了一跳紧紧的窝在杨逍的怀中不敢说话了。她冻的冰冷的小脸就贴在杨逍的胸膛上,杨逍非但不觉得寒冷反倒觉得一颗心跳的想要炸出来一样,血气上涌,眉眼都红了几分,恨不得一辈子就将这丫头圈在自己怀中。
“杨兄,到了吗?”
“到了。”
这小丫头好没良心,一到了屋内就急忙往下跳。
“哎呦。”
“怎么了?”
“我脚好像扭了。”
“上次扭脖子,这次扭脚你到底是多紧张看见我,你莫不是害羞大意才一见我就扭伤。”
“才没有。”
虽说自己是急着跳下来,可那才不是害羞呢,男女授受不亲,对,中原的书里就是这么说的。就是,就是有一点点害羞又有什么奇怪的,都怪你长的那么好看,还贴的那么近,说话又古古怪怪的,咦,杨兄怎么每次跟我说话都像个登徒子一样?肯定是我冻傻了,乱想什么呢,杨兄就是照顾我,照顾我。可怜的小枫还没给自己做完心里安慰呢,杨逍就把她放到软榻上,脱下了她的袜子,吓得她把脚一缩,却被杨逍温暖的大手一把扣住。
“杨,杨兄,你干什么呢。”
“傻丫头,当然是替你看伤了。”
不知为什么小枫看着杨逍一身白衣替自己揉脚的样子脑海里却莫明闪出些画面来,甚至心脏也跟着那些记忆触动,难受极了,她的情绪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缺口委屈、愤恨。
“杨兄,不是说你们中原的女子不能随便露脚给别人看的吗,你怎么随便脱我的鞋袜。”
杨逍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愣怔迷茫的小枫,傻丫头这是怎么了。
“是啊,在中原女子都是惜足如命,是只能给夫君看的。怎么,小丫头,你要嫁给我吗?”
小枫看着杨逍认真盯着她的眼神心脏越发的抽痛。
“杨兄你别胡说了,杨兄你怎么又进宫了,你不要总是过来,宫里很危险的。”
“怎么,不想见我。”
“才不是呢,我可想你你,我是说,宫里危险,我出去找你。”
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原来西州的女儿都是这么大胆直白的吗。杨逍低着头,细细的将小枫的患处揉捏到位了。
“等你查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那个李承鄞老奸巨猾,心思阴狠毒辣,你如今求到了他他对你可会多加利用,让你平白得罪了人,遭人迫害了怎么办。”
“可是宫中我只能求得到他了,不求他杨兄你的事怎么办。”
“丫头,我可不像你想的那样没用,宫中之事我不好下手,宫外我还是有许多门路的,不过是废些时间精力罢了。”
“可是杨兄……”
“傻丫头,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急于一时,就是我双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的。不过这些陈年旧怨确实该提早解决了,这么多年的重担终是可是放下了。”
“杨兄,你阿爹阿娘定是也十分心疼你的。”
“嗯。他们不但会心疼还会唠叨了,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娶个上个媳妇儿。”
“杨兄,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喜欢长着小酒窝,笑起来甜甜的,爱喝酒,能听我唠叨的姑娘……”
“杨兄,你也知道你唠叨啊?”
“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平日里不是练功就是躲在书房里修书,见着人不免话多了些。”
“杨兄,你可不只是话多,嘶,疼。”
“小丫头,脚不想要了?”
“没有没有,杨兄你最好了。”
“我自然是很好的,你喜不喜欢。”
“喜…杨兄待我像亲大哥一般,我自然是喜欢的。”
大哥,我可不想当什么大哥。
“我可担不起你这个闹腾的亲妹妹。”
杨逍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小枫,眉眼深邃动人,像是有无数暗潮在其中汹涌,两人对视良久一时间竟沉默了下来,还是小枫脸皮薄打破了这份沉闷。
“杨…杨兄,李承鄞那里我还是要讨个说法的,铜钱案不可不查。”
“嗯,小丫头你中计了?”
“嗯,我一时着急都在皇帝和太奶奶面前揽下此事了,也不能放着不管啊。”
“皇帝老儿让你去查,一个西州公主。”
“对啊,你说这澧朝皇室怪不怪,让李承鄞去还准了我一同去查。”
“好了,夜间我在侧门等你,我带你去查了清楚可好。”
“真的,多谢了。”
“真想谢我,我可不吃口头上这一套。”
“那是当然,你想我怎么谢你,你说。”
“嗯,先记上,来日方长……”
“阿渡,阿渡,等会我们先这样,然后你帮我把永娘引来,然后……”
阿渡睁大眼睛点了点头,阿渡真乖。我和阿渡刚探出头就被永娘摁了回去,果然,像我这么聪明当然是能猜到的。不过为了打消永娘的疑心我自然是要买个乖装个傻的。
“哈哈哈,永娘。”
“公主,太医都交代了,扭伤了脚得静养,你就好好躺着嘛。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和阿渡去做便是了。”
我这脚才没事呢,杨逍兄早就帮我治好了。
“永娘……我就是想到后院去走走。”我故意拉长了尾音像永娘撒娇,我小枫的撒娇大法可是百试百灵,除了李承鄞那个凶神,连杨逍见我生气了都会哄我呢。
“你这脚就是在房中都能伤到,婢子只恨下午来的晚了没有看紧公主。”
哎,永娘真是大惊小怪,阿娘虽然也宠着我,可草原的儿女自然是打马疯跑着长大的,跌跌撞撞自然也是会有的,永娘非让我乖乖躺在床上把我裹得跟个蚕宝宝似的,生怕我磕了碰了,我哪有那么娇气嘛。
“永娘,我的脚已经好了。”
“哎呀,公主,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大婚了,如果再出了什么纰漏耽误了大婚,婢子可就罪无可恕了。”
大婚大婚,又是大婚。都跟我提大婚,想想李承邺严肃的脸我就害怕,头疼啊。我悄悄像阿渡挑了挑眉毛,阿渡,接下来靠你了。阿渡也向我回了个小眼神,啧啧,阿渡刚来的时候总是苦着一张小脸沉闷急了,果然啊,有了情郎不但活泼了许多连表情都生动鲜活了起来,可想而知是没事就跟那范遥眉目传情呢,哼,我要吃醋了,阿渡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姐妹,都不独宠我了,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最近偷偷的藏了果子,杨兄如此胆大妄为他那个遥弟一张桃花脸肯定也是个不老实的,定是偷溜进来了。
“还有你,阿渡姑娘,你不要再穿这身衣服了,你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你总跟宫里人格格不入的,你让别人怎么想公主啊。还有,我让你不要在屋顶上睡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睡觉。”
哎呀,阿渡,今日就为难你了,你就乖乖和永娘睡觉去吧,我今日就不带你出去了,那个范遥,我作为娘家人自然是不能让他轻易得逞的。
永娘觉得公主和阿渡虽然闹了点今天倒是乖乖听话了,阿渡今天也跟个小鹌鹑一样听话的被拉走了,哎,这两个小丫头真是不省心。
“睡屋顶有意思吗?你啊你,不听话。”
永娘看着阿渡乖乖躺在床上睡好,灭了灯关了窗这才带了门离去。阿渡本想换了衣服偷偷跟着公主出宫去。却被一把按在了床上捂住了嘴。阿渡探手一摸,就要将那金错刀抽出窍来,却被暗中之人一招点穴手止住。
“小阿渡,睡屋顶有意思吗?”
范遥?还没等阿渡换过神来,范遥的手已经附上了她的脊背,这登徒子想做什么。可是范遥就躺在阿渡的身侧,烛火以灭,只能接着月光视物,一切都朦胧不清,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他半张侧脸。
“小阿渡,我不是说过不许爬到屋顶上睡觉了嘛,还是说,你就那么想见他。”范遥的声音低沉如鬼魅,就贴着阿渡的耳侧,丝丝缕缕带着怨毒像是要沁入她的身体。
不是…不是想见他,我是在等……
“噗……”
阿渡只感到范遥贴于她后背的手掌灌注气劲点了几指,便已气血倒逆,吐出几口鲜血来。阿渡当下只觉得一颗心像撕裂了一般,你就这么不信我吗,顾剑是我的仇人我早晚要报了大仇,你几次三番救我,你当真觉得我是不识好歹的人吗。阿渡不想同他解释,只是双目哀绝的盯着她。可是范遥细细替她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将她揽于怀中,一只手却向她运功梳理经络。
“傻阿渡,你那样看着我作甚,我还真能舍得伤你吗?你的身子早有暗疾,我上次已经替你梳理了一番,可你就是不听劝,非要呆在那破房顶,你真当自己的身体受得住,我若是不强行将你淤血化开逼出,你哪里还有小命。”
“我可舍不得怪你,你就是真的喜欢别的男人我也不会伤你的,我嘴笨,不会说什么讨人开心的话,大哥说,只要我对你好你终有一日是会喜欢上我的,可是我不想忍,我不想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我不伤你,我会杀了让你动心的那个贼子。阿渡,你别喜欢他了,你喜欢我吧……”
阿渡被范遥揽在怀中早以是泪流满面,这倒是把范遥吓得手足无措,活了这么小半辈子他是第一次这么慌乱的。他不是没见女子哭过,当时只觉得吵闹烦人,可看见怀里的阿渡只是默默的哭声细微的啜泣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拿另一只手干巴巴的抚着阿渡的小脑袋话,来来回回的轻声安慰,他是不是把小阿渡吓着了,他也不是一直那么残暴的。
“阿渡,阿渡,你不要害怕,我没杀他,我就是打伤了他几次,谁让他每次都来这里碍眼。你都不知道,我***到你在屋顶上盯着他发呆却半分眼色也不肯给我我就好难过,难过的想杀人,可我真的没有杀他,你不愿意我就暂且放过他。”
你这呆子,我怕他对公主欲行不轨自然是要盯着他的,我哪里又知道你也在那里,平白的吃什么醋。
阿渡使劲的把自己的脑袋从范遥的魔掌下拱出来,使劲摇了摇头。范遥看着阿渡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张小脸因为失血变得煞白,心下更难过了,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连让我为你疗伤都不肯,好委屈。
“阿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就是替你疗伤,你不要生气,等我为你运完了功我就出去,躲得远远的,不讨你嫌了。但是,那个顾剑我是不会让你见他的。”
“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脾气也不好。我也没比顾剑大几岁,我是脾气不好,可我只对外人那样。”
“阿渡,你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吗。就是不喜欢你也不要虐待自己的身子。”
………
阿渡听范遥在哪里碎碎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先他还以为范遥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话是在故意气她,如今看来,这个傻大个就是爱胡思乱想,可是她又不会中原的字,写给他看也是不成的。想了想,阿渡拿手指堵住范遥的嘴,又缩回到范遥的怀里,用手拍了拍范遥宽阔的后背让他安心,然后环着范遥的腰就入睡了。傻子,不是你自己说的说你是我的情郎吗,定情信物都换了,连公主都认了的。
范遥今日行事如此孟浪也是存个几分逗弄阿渡好让她害怕听话的心思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阿渡最后竟然回应与他。范遥这辈子没觉得这么开心又难熬过,僵直了身体一张俊脸涨的通红,阿渡,阿渡这是也欢喜于他的吗。
小枫悄悄的换了衣服溜到宫门去,发现杨逍一身白衣倚在墙边,好不惬意,急忙过去拉着他离开。
“杨兄,你怎么大晚上也不穿个夜行衣啊,你还不躲一躲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是来赴约的,又不是过来采花的,某个有了心上人就不管大哥死活的人才一天到晚的顶着一身黑皮方便行事。”
“哎,谁啊,你告诉我呗。今天只有我们吗,你义弟呢。”
“哼,找你家阿渡去了。”
“什么,一身黑皮的就是他,他大半夜去找我们家阿渡,不成不成,他们俩还没成婚呢。”
“小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遥弟他有分寸。”
哎,没想到今天不带阿渡过去反而让范遥占了便宜,可是杨逍如此说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阿渡有武功防身打的过范遥吧,应该能吧,阿渡可厉害了。
杨逍也不知道遥弟突然开了什么窍,怎么出其不意就把人姑娘骗到手了,看看自家这个呆傻的小丫头,到底是真不懂呢还是装傻呢。
“真的?”
“真的,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查案了?”
“查、查,杨兄,我们去哪查。”
“抱紧我,带你过去。”
“哎,杨兄,你不要飞这么快,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