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喜安》无睽离

33、私隐

　　严冬腊月，天寒地冻。若是别处的人，在这苍白寂寥的季节里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这闲散之调于勤劳的中华儿女却行不通，因为即将迎来的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春节。
　　好多天了，祝衾熄一直在敲打着一件东西，别人凑过去他便藏起来，极为神秘。
　　“忙什么呐衾熄。”云景猛地拍了下祝衾熄的后背，后者明显吓了一跳，听到是云景的声音后不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慌张地把手里的东西塞到袖里。
　　“羡水你可吓死我了你，”祝衾熄嗔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宋府帮忙写写春联福字什么的，你要不要去呀？”
　　“我就不去了，正忙着呢……对了，写对联的时候麻烦多写副给我，谢谢羡水了……”拒绝归拒绝，便宜总是要占的。
　　“好……”云景一口答应着，转身走出书院，心里不停犯着嘀咕。以往要是有机会接近宋府，祝衾熄是绝对不会不去的，不说别的，只要能看喜儿一眼他就能满足。如今这不假思索的拒绝，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青澜山下
　　李东璧背着行囊，手持竹杖，行走在瑟瑟寒风中。
　　几日前，李东璧又与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吵了一架。依明制，太医院御医们多为世袭，子承父业，自然未必精通医道。弘治皇帝死于风寒，正德皇帝死于落水受惊，本来都是常见且容易治好的小病，经过太医们的精心治疗反而越来越糟，其医术之庸可见一斑。故而嘉靖皇帝从来不信医，染疾后一味求仙问道，反倒安享了大明国祚数十年。李东璧从来不屑与这帮庸医们为伍，积怨久之便爆发了出来，借口回家探母，想归乡安心钻研医术，也好完成他的那部著作。本来一直往南走也不会经过这里，只是河南境地遭遇大旱，恐有流民落草劫道，只好改道山东稍加绕路，不觉间走到了青澜山下。
　　抬头远望，前面有间破庙。李东璧腹内饥饿，便想进去歇息一下，吃点干粮。破庙像是被人拆了一样，四处破壁残垣，勉强能遮挡一下这刺骨的寒风。李东璧推门而入，向里走了几步，想去佛像前找个蒲团，低头一看，却见一个姑娘蜷缩在佛像下的角落里，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姑娘穿的很厚，不像是被冻的，倒像是染了什么病。医者仁心，李东璧快步上前，抓起姑娘的手就欲诊脉。姑娘一惊，尖叫一声抽回了手。
　　“啊，姑娘莫怕，恕在下唐突，我是个游医，见姑娘四肢拘急口吐清水，恐为寒症啊……”
　　冷煜颤抖着抱成一团，听了他一席话，看他面相也挺善良，就稍稍放下了戒心。如今乐陵县衙门口贴着她的画像，全城都在通缉她，她只能逃出来避避风头。
　　“谢……谢谢先生……”冷煜颤声道谢，缓缓伸出左手。李东璧搭脉细观，片刻后收手，从包里拿出纸笔开了一方。
　　“姑娘症状尚轻，不算难治，只要依我的方子……”李东璧正说着，忽然听得扑通一声，庙门被人踢开，回头一看，几个山贼模样的人踏步走进庙里。
　　陆川这几天相当难受，快过年了，山上却没什么年货，七十多口人都在挨饿。王田带着六十多人到邻县抢劫去了，陆川也闲不住，带着五个兄弟来山下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这天气怪得很，出门时候还是一片晴空，刚下山就寒风怒嚎砭人肌骨。陆川带着小弟走了一会，实在是饥寒难耐，见这破庙，赶紧带着小弟冲了进来。
　　“什么人！”陆川不瞎，一眼便看到了蹲在佛像旁的李东璧。
　　“在下不是坏人，是个游医……”李东璧起身拱手缓缓说道。
　　“不是坏人，那肯定跟我们不是一伙的！”陆川面露恶相走上前去，忽一斜眼，望到了抱成一团躲在角落的冷煜。
　　“这小娘们……好眼熟啊……”陆川用他并不聪明的大脑努力回忆着。五个小弟闻声走了过来。
　　“二哥，这个女的我认识，这不就是衙门口画像上通缉的那个女的么……”
　　“什么？！”陆川一惊，“我说呢，原来是偷我手镯的女贼！呸！偷人东西真不要脸！”
　　“二哥，咱们干的也是偷东西的营生……”
　　“放屁！咱们明明是抢东西，怎么能说是偷？”陆川怒斥小弟一声，转身望着冷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女贼啊小女贼，陆某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当小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