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岛》Eris黎

19、你好啊！新同桌！

　　胡锦怀拧开了他那有些年头的茶杯喝了一口，烫嘴，忙不迭又放下了。
　　“嗤嗤……”唐鹤朝看着讲台上努力端起架子的胡锦怀喝茶烫了嘴，没忍住，笑了。
　　“……”被唐鹤朝遮住半边身子的邬知晏心想，这人莫不是疯了？
　　“唐鹤朝你是不是皮痒？”胡锦怀一拍讲台，指着唐鹤朝就是一阵怒吼，声音贯彻走廊，引得其他几个班的学生陆续打开了靠走廊的窗户。
　　看着一个迟到的惯犯和…和后面站着的初犯，胡锦怀努力的平心静气，告诉自己，新学期新气象，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班主任，他不生气，一点也不！
　　“行了，你俩正好也别进来了，就在外面走廊站着，”胡锦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门口站的俩人，转过身在他那破功公文包里掏着什么，拽了一张纸出来，说道，“同学们，下面我们……”
　　“胡老师，是我不太熟新班级怎么走，遇见了唐鹤朝才拜托他带一下路，耽误了他才迟到了。”
　　邬知晏看着胡锦怀好似忽略了俩人，准备说其他事的样子，有些着急。本来就是他半路耽搁了时间，不然唐鹤朝不会迟到的。让一个人进去总比现在俩个人都在外面傻站着强。
　　“老胡，他瞎说的，我昨天打游戏太晚没起来，是吧，芭磬！”唐鹤朝朝芭磬使了个眼色，芭磬嘴巴还含着没来得及咀嚼的小浣熊方便面。
　　“……”芭磬瞪着他那小眼睛，无辜的看着胡锦怀。
　　全班人四十几双大眼睛齐刷刷看向胡锦怀，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胡锦怀顺了口气，在确定自己不会被气死之后，机械的转身，手上还拿着那张已经捏皱巴的纸。
　　“唐鹤朝，还有后面的……新同学不要急，我的意思是你们直接在外面等着，班里的同学也会出去，一会要安排座位。”胡锦怀努力摆出不那么吓人的笑容说完扭过头，“同学们，还不出去，要我一个个请你们吗？”
　　说完，全班呼啦啦一片站起身，难得的没有吵闹推搡，鸡飞狗跳的出去，一个个排着队出去了，没人吭声，出去后就自觉站好了队。
　　每个人都很好奇新同学是何方神圣，能让老胡这么…这么和蔼可亲的让人毛骨悚然。
　　离得远还没看的清，挨得近的还没搭上话，就看见胡锦怀走了出来，立马目不斜视的站好。
　　“待会念到名字的进来，选好位子自己坐好，不要大声喧哗！”胡锦怀看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捋平了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回了讲台。嗯，很好，新学期大家都很听话，往常这个时候就跟炸了锅一样，吵死个人。
　　胡锦怀回到讲台并没有立马喊名字，喝了口已经没那么烫的茶，边润喉边看成绩单，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教室一片寂静，走廊看着没什么声音，其实早就闹开了，嘀嘀咕咕的和前后左右的人小声商量着。
　　“唐鹤朝？小朝！我说你咋回事，怎么还迟到了，不说了，待会还是老规矩啊！你想坐哪啊？”
　　芭磬可怜的在后面使劲扒拉前面的李柏，难为李柏那竹竿似的身板，差点倒了。
　　“陈瑞，待会不管我俩谁先进去，只要在唐鹤朝前面，就去把芭磬的旁边的位子占了，听见没？”刘宇回过头，想叮嘱陈瑞机灵点，结果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你饿死鬼投胎？”
　　陈瑞抬头给了刘宇一个知道的眼神，继续埋头苦干去了。
　　邬知晏看到这个情景并没有什么想法，反正有位置坐就行了，感觉没靠墙的那边胳膊被人拽了拽，偏头看到唐鹤朝略带疑问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你不知道吧，我们班座位按照排名来的，都是自己选的，”唐鹤朝一副国家机密不可泄露似的，拢起手靠近邬知晏耳朵悄悄说道，“你排名肯定靠前，那个…那个你能不能别坐那么前边，我想和你坐，但是好位置肯定轮不到我，我……”
　　唐鹤朝还想和邬知晏说些什么，看见胡锦怀出来了，立马站好没说话了，后面的一帮人也停止了热火朝天的讨论。
　　胡锦怀扫视了一圈，看人都齐全了后，拿起了手里的成绩单。
　　“进去后选好位置就举手示意，再叫下一位，好了，第一个！顾青舒。”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从队伍中间的快速出列，应该是迅速选好了位置，胡锦怀马上念了第二个名字后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邬知晏。
　　“第二个，司彧！司彧？司彧你干嘛呢！”
　　在胡锦怀的亲切呼唤下，站在司彧身后的洛可别无他法，使劲锤了一下前面站着打瞌睡的司彧。
　　“啊？噢噢在这儿呢！”司彧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脚步匆匆的在略后的位置选好了座位，放好书包继续开始打瞌睡。
　　“做贼还是打鬼去了！天天睡！”胡锦怀没好气的想，随即扫过成绩单，略微停顿，看着和唐鹤朝并排站着的那个孩子，仿佛察觉到的邬知晏抬起头也看向了胡锦怀。
　　许多学生疑惑的眼神投向胡锦怀，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停了？
　　“第三个…邬知晏，进去吧！”
　　惊讶，疑惑，紧张，喜悦，骄傲，这些情绪，胡锦怀在邬知晏的脸上统统…没有看到，非常挫败的侧了侧身，让一脸平静的邬知晏进了教室。
　　唐鹤朝在后面焦躁的抓耳挠腮，希望邬知晏回头看他一下，刚刚话没说完班主任就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想坐哪，能不能做到一起去。
　　进去后，邬知晏眼神掠过居中位置的顾青舒和靠后呼呼大睡的司彧，看见靠墙的窗户，微风轻卷起窗帘，能看到外面是几颗并排的冷杉树，透过缝隙还能看到几个匆匆打水的学生，急急忙忙的拎着水瓶偷溜去开水房隔壁几步路的食堂，还没一会脚下生风的跑了出来，跑的太急掉下来的东西都来不及捡，紧跟其后的是气得跳脚的李仁国。
　　在顾青舒探究又惊讶的眼神中，邬知晏选择左侧窗口的位置。
　　接下来进来的人在选座位之前，都会很惊讶的看向邬知晏。因为那个位子夏天电风扇吹不到，冬天有暖气但是窗户不严实漏风。一般排名靠前的人基本不会选那个位置的。
　　芭磬喜滋滋的选了中间靠后的位置，他觉得唐鹤朝一定会喜欢的，离垃圾桶远，离后门也挺近，出入方便冬暖夏凉，多好，就等着唐鹤朝进来落座了。
　　但是这个逐渐靠近并且一屁股坐下来的胖子怎么回事？
　　“诶，你坐错了吧，这不是你的位儿？”芭磬制止了屁股准备坐下来的陈瑞。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啊？”陈瑞一脸懵逼的问满脸写满了不高兴的芭磬。
　　“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唐鹤朝的！”
　　“唐鹤朝的？那更对了，我就得坐在这。”陈瑞一把拽过椅子，稳稳当当的坐下了，开始往课桌里放书。
　　芭磬还想说什么，抬头看见班主任伸进来的头，射进来的警告眼神都快凝成实质了，只好憋着怒气，希望唐鹤朝待会进来把这个货赶走。
　　等叫到19个人进来的时候，终于是唐鹤朝了，芭磬非常委屈的看向唐鹤朝。
　　“我艹？这俩人坐一起不得炸了？不嫌挤得慌？”唐鹤朝一进来就看见居中靠后的位置都快挤不下了，惊讶了一下，“诶诶！运气真好邬知晏那没人坐？太好了！不过怎么坐那了？肯定是给我留的，哈哈！我来了！”
　　停止了心里的一阵吐槽，唐鹤朝脚步生风的向芭磬走过去，在芭磬开心的眼神下，拐了个弯到最左侧的那两列停下了。
　　“你好啊，新同桌！”把书包塞进课桌，非常自来熟的打了招呼。
　　听到熟悉的声音，邬知晏回过头看见旁边的位子被唐鹤朝坐了，并且好像没有挪动的现象后，只好无奈的说道，“你好。”，说完继续看向窗外。
　　唐鹤朝本来就不是什么安静的性格，看见别人不理他，稍微凑过去，看邬知晏在看什么。
　　“偷摸着溜食堂买东西，李仁国估摸着早在那蹲着了，瞅瞅那一路丢的，干脆面，糖果还有王中王？啧啧……”唐鹤朝还在那如数家珍的叨叨，感叹着可惜啥的。
　　邬知晏回过头想问怎么知道是糖果，却看见一个略微放大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影影绰绰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怔楞。他甚至能清晰的在唐鹤朝的晶黑瞳孔里看见自己，看见自己略带疑惑的面部表情，看见自己居然有些鲜活的模样。
　　像个黑色深渊，令人迷失，想要逃离又忍不住沦陷，他不知道这黑色深渊的尽头连接的是什么，是他已经坠入的，还是正在深陷的，又或者是未知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甚至在别人的眼中想到这些，可是就是禁不住去想，忍不住去寻，到底是他被束缚沉迷于此，还是他束缚沉迷于此。
　　黑色深渊里的自己慢慢旋转起来，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甚至感觉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在自己快要被沉溺的那一刻，醒目的红色渲染开来，似乎把他拽离了黑色的漩涡，瘫在满目的红色中，却有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