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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多谢神仙相救,多有打扰,小女子告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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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山画水难画情,有时红尘万丈,不如青灯古琴,有人舍弃江山为博红颜一笑,有人为得江山不惜舍弃红颜。多少人在爱恨情仇中虚度,若问这世间有那一处可以躲避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劫,那便是画情谷。谷中世代的谷主都叫同一个名字,墨画情,成为墨画情都需要有一个条件,无欲无求,舍弃七情六欲,或者说他的境界已经高于七情六欲,几乎仙人的存在。事事有例外,这一世的画情谷偏偏要与世为伴,从十年前他救下那个女孩开始。
谷中四季如春,终日蝴蝶仙鹤为伴,唯独少了一只小麋鹿,那只误入仙境的小鹿离开谷中已有一载,万事可还好?
墨画情不由自主的来到那个山涧,她曾经跌落的山涧,当一抹身影从悬崖上落下,画面如出一辙,所以他片刻没有迟疑,飞身而上,等到人落入怀中,墨画情嘴角上翘,那是笑没有错,本来就是一个仙美仙美的男子,这一笑让谷中的百花失了色。因为气压温度的一些外界因素导致落崖后昏迷不醒,只需要适应一下就好,墨画情抱着人不经不慢的离开。
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自舌尖落入喉咙,曲晚歌睁开眼睛,眼前一股清雅风,屋子是竹子做的,床是竹子做的,座椅板凳都是竹子做的,曲晚歌当然记得自己是从万丈悬崖摔下来的,动了动胳膊没有断,动了动双脚都还在,果然是有人设特权的,这样都没死,哪怕是一身伤残也说的过去,这样活动乱跳的有些尴尬。
十里桃花,百里花海,千里山川,万里湖泊,曲晚歌脑补一下,难不成这次时空错乱到天庭去了,会不会碰到玉帝王母,月老跟谁谁谁的。
“九儿!”
天空飘来一个空灵的声音,只是一个名字就叫人听的如痴如醉,曲晚歌回头,一身白衣,道骨仙风,向她飞来,曲晚歌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疼的龇牙咧嘴。
墨画情在曲晚歌身旁落下,宠溺的摸着曲晚歌的头,
“你是那个神仙下凡历劫来的?”
墨画情的一颦一笑像麻药一样勾魂摄魄,男人都会一眼就爱上,何况是女人。加上墨画情举止亲昵,曲晚歌简直要醉死了。任由他牵着走。
一阵肉香飘来,曲晚歌看到不远处一个竹亭,桌子上摆满的食物,一整只的烤兔肉,馋的曲晚歌口水直流,上口就开吃。
“九儿,慢点吃,为师又不跟你抢。”
曲晚歌一口肉没咽下,卡在喉咙只打嗝,事实上是被墨画情说的话噎住的。
仙人住的地方,叫人流连忘返,再说曲晚歌也不知道归路在哪里,索性就在谷中安身立命。起码这个谷主即仙美又温柔,比起上一次遇见的腹黑王爷不要好太多,只不过想到孤寒东祈时,心里一阵疼痛。
瀑布,湖水,开满花的树,曲晚歌看着眼前的景色,她分明记得从悬崖上面掉下来,就算再怎么昏迷,也不至于从冬天昏睡到了夏天。这个山谷邪魅的很,曲晚歌有些害怕了。
“九儿?”
墨画情寻来,看到曲晚歌蹲在石头上发呆,轻声叫唤,曲晚歌回头,看着面前的人,虚幻的过于真实,真实的近乎虚幻。掉进湖里醒来后遇见腹黑的孤寒东祈,掉落悬崖,醒来后遇见的是这般温婉如玉的公子。与孤寒东祈的那一段纠葛太过扎心,似乎她的运气一向不太好,为了避免悲剧重现,曲晚歌改变注意了,
“多谢神仙相救,多有打扰,小女子告辞。”
曲晚歌躬身作揖,
“九儿还在生为师的气?”
这话从何说起,曲晚歌心虚,难不成这一次又是夺了别人家爱徒的身份?
“问一句,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然后被你救下了,对吧?”
“九儿?究竟发生了何时?”
墨画情干脆直接抓过曲晚歌,放入怀中,从她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墨画情就觉得哪里不对经。这一触碰,有一些奇异的画面出现在墨画情的脑海,那是关于曲晚歌的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那些画面拼凑在一起显示一个讯息,面前的这个丫头,一半是曲小九一半不是,不是的那一半指使着她对自己这般生分。
墨画情怎么能允许她忘了自己,曲晚歌呆呆的看着墨画情,他将双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接着感觉自己脑袋里涨的难受,脑浆都快要撑出来了。然后就是一些记忆片段,像是电影画面一般,记录着一个人从小到大十年间的人生轨迹。
随着疼痛消散,曲晚歌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泪流满面,
“师父。”
墨画情神功了得,曲晚歌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六岁的时候,被姐姐们推下山谷,山谷里有一位画中仙,悬崖峭壁救她一命。曲甄为了最爱的女儿远离阴谋算计,恳请谷主收她为徒。至此亲力亲为传教十年。
“十年,原来陪伴我最久的人,是师父你。”
曲晚歌一直以为太师府的九姑娘钟情的是末遗,却原来她爱上的是她的师父。
墨画情可以护徒儿一世,可以宠徒儿一生,唯独要隐忍对徒儿的情。所以那个时候,曲甄来带人,曲小九是负气离开。
信息量太大,曲晚歌捧着脑袋,头痛欲裂,
“是为师的错,从今而后,再不会让九儿离开半步。”
曲晚歌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我可不是你的九儿。”
“九儿忘记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忘记师父。”
好霸道的师父,难道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会跟他学的,学他的不可一世,学他的任意妄为,学他的强权独断。
曲晚歌终于解开一个谜团,她与曲小九之间,不是借尸还魂,不是生命共同体,这个空间的曲晚歌是千年之前的曲晚歌,还没有历史为证的曲晚歌,或许她也是女娲补天时遗弃的一颗顽石,才会有这轮回不喝孟婆汤的本领。
“那为什么不留住我?”
曲晚歌捂住心脏,那里很疼,如果她没有出谷,夏招扶也许不会死,就算会死也不会死的那么快,就算是死的那么快也跟她无关。如果没有出谷,就不会知道有孤寒东祈这个人的存在,即便知道有这个人也不会有交际,没有交际就不会互相伤害。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要离开的,为的就是让你开口留下我。”
曲晚歌将当初曲小九没说清楚的话说了出来,时过境迁,此时此刻的曲晚歌心中却不是墨画情了。
“九儿,是在为谁伤心?”
墨画情再一次将曲晚歌拉入怀中,双指重新按住曲晚歌的太阳穴,曲晚歌此时此刻的痛苦墨画情一清二楚,即便他身在谷中,关于曲晚歌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曲甄是她的生父,所以那一次让曲甄把人带走,算是让曲晚歌还了恩情。至此,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强迫曲晚歌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曲晚歌所有的记忆都衔接上了,不过有一处隐藏了,那便是关于孤寒东祈的记忆。曲晚歌能记得是被曲甄带走之后,得知要嫁的人心有所爱,便以死相抗,最终跳下山谷又一次回到画情谷。
墨画情将昏睡的曲晚歌抱在怀中,抚摸她的脸,她的头发,分别的太久思念如泉涌。手触及到曲晚歌额头的伤疤,心中也像是被利器刺伤了一般的疼,取出怀中的药水,敷在曲晚歌的额头上,记忆和伤疤就此全部抹去,此后,只有一个无忧无虑的曲晚歌。
曲晚歌做了一个解不开的梦,这个梦像是迷宫,像是连环锁链,她不知道自己是梦回千年之前,还是预知千年之后。
“九儿,起床练功。”
曲晚歌被这好听的声音叫醒,看到面前这个好看的人,梦里的那些迷惑也就无关紧要了。
墨画情走在前面,曲晚歌跟在后面,她记得师父定的规矩,要早起要去花海练功,练完功吃早点,吃完早点要去种花,中午打坐,晚上再练功,睡觉之前要去蝴蝶谷看萤火虫。
好梦都被打扰了,曲晚歌不情愿的跟在墨画情身后,记忆中这个师父十分宠徒弟,现在怎么如此严厉。虽然不情愿这种辛苦练功,不过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观赏着谷中美景,
“师父啊,谷中都没有四季的吗?”
“九儿不喜欢寒冬,也不喜欢炎夏,更不喜欢萧瑟的秋天。”
墨画情的话说完,曲晚歌目瞪口呆,
“师父你竟可以左右乾坤,更换四季?”
墨画情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曲晚歌还得再往前几步才能追的上师父的大长腿。墨画情不急不慢的等着曲晚歌跟上来,然后习惯性的拍拍她的头,
“我的九儿乖巧懂事,倒也不会提一些让师父为难的要求。”
曲晚歌干干的笑几声,心想着这个狡猾的男人。下一刻墨画情走上湖面,脚踩在湖面上就跟踩在平地上一样,曲晚歌光看就已经傻了,墨画情还云淡风轻的说了句,
“九儿还不快过来。”
吓得曲晚歌连连后退,
“师父你饶过徒儿的,我怕我过去之后会被淹死。”
墨画情伸出一只手臂,轻轻运功就将曲晚歌吸了过去,曲晚歌死死抓住墨画情,深怕稍不留神就掉水里了,
“看来为师交给九儿的功夫,九儿忘记的不止一星半点。”
曲晚歌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很疑惑,为什么好好的一身本领瞬间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呢。墨画情捏住曲晚歌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九儿记住,心如止水,为师要松手了。”
曲晚歌一直处于思绪混乱之中,越是想不明白的事情越是纠缠,越是记不起来的事情越是去寻根问底,墨画情看在眼中,如果让她继续下去,封住她的记忆还有什么意义。索性用一池湖水来平复她的心。
“师父,我们不开玩笑,你可千万别松手。”
“心如止水。”
墨画情重复了一遍,松开手,退后几步,曲晚歌吓的闭上眼睛,没有想象的那样掉水里,曲晚歌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下水面,自己稳稳当当的站在上面,兴奋不已。
“师父,师父。”
“为师看到了,九儿很厉害。”
有了墨画情的夸赞,曲晚歌得意忘形,在湖面上翩翩起舞。有个声音在耳边绕,你若再敢跳一次。曲晚歌试着在记忆中搜索是谁的声音,脚下一沉,跌进湖里。
墨画情眉头紧皱,在曲晚歌没有彻底落水前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而且不止一次被这样从湖里捞出来。因为看到墨画情紧锁的眉头,曲晚歌暂停了记忆搜索,抓住他的手撒娇卖萌都用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师父,再给徒儿一次机会吧,心如止水嘛,我知道我知道。不然我再,”
“好了,回家换衣服,不然九儿该着凉了。”
墨画情抱住曲晚歌,在竹林上空飞,曲晚歌看着他,有这么好的师父,应该知足,何故整日胡思乱想,心中像是空了一个洞,什么人什么事缺失了。
曲晚歌说到做到,日日到湖心,修炼心如止水。
墨画情施展轻功,向山谷飞去,曲晚歌眼巴巴的看着,墨画情见曲晚歌没有跟上,回头催促,
“师父,搭把手呗。”
曲晚歌可怜兮兮的伸出手,
“九儿的轻功不比为师差,自己跟上来。”
曲晚歌半信半疑,张开双手,脚下使力,竟真的飞了起来,只不过飞到一半,脚踝上像是绑了石头将她往下拽。墨画情在她没有落地之前接住了她,带着她飞向一座山谷之巅。
曲晚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简直是一座华丽的宫殿,云雾缭绕胜似仙境。脑海中也浮现起了许多在这里的画面。曲晚歌走向一颗花树下,一岁一坛酒,如果没有猜错,这树下有十坛酒。
墨画情拿来一坛新酒,
“我又添一岁了?”
曲晚歌看着墨画情将酒埋进地下,
“为师答应过,等九儿过完十七岁生辰,就带你出谷,云游四方。”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曲晚歌现在对出谷却没有什么兴致了,
“谷中这么美,我怎么会想到要到外面去呢?”
墨画情起身,凝神远望,画情谷中乱世出山,出山乱世。墨画情想要隐于这山谷一世,然而终究还是因为一个情字,将自己从一个捭棋之人,变成了棋局之人。
画情谷有两条出口,一个是生门,一个是死门,前者除了谷主无人知晓,后者是万丈深渊,没有生还的可能。而那个人为了寻他要的人,竟在万丈深渊上开辟了一条路。墨画情看了一眼曲晚歌,
“九儿想要先去哪里?”
曲晚歌伸手指了指南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下意识的。
孤寒东祈几乎是在悬崖上安营扎寨,找不到曲晚歌誓不罢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崖的侍卫不计其数,活着上来的寥寥无几,曲晚歌的生死更是无从得知。孤寒东祈握紧手中的物件,物件的棱角割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那是曲晚歌遮伤疤的头饰,他赎了回来。关于曲晚歌的东西,那是唯一一件,细细想来,往日种种的回忆,竟都是做伤她的事,说伤她的话。孤寒东祈自以为此生绝对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然而对于曲晚歌他悔之又悔,他也认为自己强大到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现在却苦苦的祈求上苍,把曲晚歌还回来。
顾战在悬崖边止步,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惯了生死,看淡了生死。
“我要亲自下谷,阿九每一回有轻生的念头,我都能救回她,这次也是。”
顾战拦住孤寒东祈,
“跟我走。”
顾战终于还是感情用事了,他将孤寒东祈带到画情谷生门,孤寒东祈看了一眼顾战,有诸多疑问,但是比起找曲晚歌,画情谷的生门一生只能进出一次,
两个身受机关重伤的男人,相互依靠着,
“你来过这里?”
孤寒东祈早该想到,
“九儿的解药,是你求来的?”
对于孤寒东祈的问题顾战并不准备回答,
“缓一缓,等体力恢复了,我们就去找人。”
翻遍了整个画情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都扎心的疼,孤寒东祈日日守在悬崖边缘,用曲晚歌最后留下的指上弦来缓解彻骨的相思之苦。
顾战将一瓶药水给孤寒东祈,
“它可以解你的痛,帮你忘了她。”
孤寒东祈接过瓶子,他怎么能舍得,阴差阳错后好不容易的重逢,怎么能够说忘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