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山路元无雨

37、第 37 章

　　打出生以来，阿榆就从没做过这么久的马车，感觉腿脚已经麻木地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恨不得跳下去跟在后面跑一段路，最后只好靠睡觉来支撑着。

　　“二姑娘，咱们到驿站了。”

　　阿榆迷迷糊糊得睁开眼，一张圆圆的脸映入眼帘，是小丫鬟采苹，那个所谓的亲哥哥陈宴从家里带过来路上照顾自己的。

　　“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阿榆揉揉眼睛，从车里爬起来，拉着采苹的手，踩着脚踏下了车。

　　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们是一早出发的，整整赶了一天的路，感觉浑身筋骨都快散架了，好容易脚沾了地，阿榆忍不住要伸个懒腰，手刚举起来，就听见采苹咳嗽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举动似乎也太不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悻悻收了手。

　　突然听到身后有些动静，回头望去，又来了两个骑马的人，似乎刚从马上下来。一旁立时有人过来牵马，“把马牵到后面去，再给我们备些热水来。”

　　“原来是禹玉兄和阿珵。”陈宴上前一步，拱手道。

　　“时与兄。”那年长一些的男子也回了礼，笑道，“想不到能在这里碰见，当真是有缘。”

　　“陈大哥！”那年轻些的小郎君也过来见了礼，脸上却已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被那年长的男子瞪了一眼后，撇过了头。

　　那年长的男子约摸三四十岁，个子很高，十分清瘦，一副文士儒雅模样。小郎君看着十几岁的样子，脸上还有几分稚气。两个人看起来同陈宴十分熟稔的样子。

　　陈宴笑道，“舟车劳顿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何必站在这里寒暄。请。”说着做出一个请人先走的手势。

　　那年长男子也不再客气，“请。”

　　那年长男子见阿榆也跟在后面，朝陈宴笑道：“时与兄，这位是？”

　　“是舍妹。”陈宴停下来介绍道，“这位是徐阁老家的两位郎君。”

　　阿榆乖乖上前给几个人行了礼，并不说话。

　　“陈大哥几时又多了个妹妹？”那小郎君惊奇道。

　　“这些年一直寄养在朋友家，如今才有机会接回来。”陈宴笑道。

　　陈宴同徐家兄弟自去说话，阿榆由采苹陪着回到屋里。采苹瞧着身材娇小，手脚麻利得很，很快就端来了水和毛巾叫阿榆梳洗。

　　“我自己来就好。”阿榆接过，自己梳洗好了。

　　采苹已经替她铺好了床铺，叹气道，“此地简陋，不过路上，也就只能请姑娘将就写了。今日确实累着了，奴婢替姑娘卸了钗环，姑娘早些休息吧。”

　　“有劳你了。”阿榆点点头，任采苹摆弄，一边问道，“你是，是我父母身边伺候的？”突然称呼别人为父母，阿榆还是有些不习惯。

　　采苹笑道：“这姑娘可猜错了。奴婢原来是大少奶奶院里的，老爷和太太才从岭南回来不久，回来时候只带了一个伺候太太的小丫鬟，现在使唤的人都是大少爷这边送过来，或是新买的。老爷和太太这些年在岭南那地方，怕是受了不少苦呢。不过太太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打发少爷来接姑娘你呢。”

　　阿榆点点头，“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采苹接着道，“老爷和太太统共有一儿一女，除了大少爷，还有一位大姑奶奶，早在老爷离京之前就出阁了，夫家是国子监的胡侍讲。大少爷这边，膝下只有一位滢姐儿，如今已经十岁了，和姑娘岁数差不了太多呢，正巧可以做个伴。”

　　“嗯。”阿榆应了一声，对那些即将要见到的新家人，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我，父亲母亲，都是怎样的人呢？”

　　“其实我年纪小，我来府里的时候，老爷和太太已经不在京城呆着了。不过据说咱们老爷当年被贬，是因为屡屡跟何太师对着干，当年凶险的很呢，老爷在诏狱里呆了好几个月呢。姑娘你不知道，这些年那何太师可真的是威风地不得了，逢年过节，给他家送礼的人，据说要从早排队一直排到大晚上。他儿子被砍头那天，半个京城地百姓都到菜市口去看了。”采苹已经帮她松了头发，拿梳子梳理，“姑娘头发真好。”

　　阿榆笑了笑，突然想起来，阿娘也这样说过，阿娘说头发长成她这样浓密的，大抵都是没心没肺的人。

　　突然隔着门传来了陈宴的声音，“阿榆，明日我们进城去，添置一些补给，也略歇歇脚，你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东西已经齐备了，我什么都不缺。”阿榆走过去，隔着门道，略停顿了一下，“多谢，哥。”

　　门外的陈宴温和地笑了，“都是一家人，说谢字就见外了。今天一天也累了，你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吩咐采苹，她办不了的，再来告诉我就是。”

　　“嗯。”阿榆轻声道，“你也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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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小郎君徐珵已经回房间睡觉去了。陈宴同徐珪还在喝茶。徐珪，就是今日在驿站门口碰到的那个中年男子，徐首辅的长子，现任户部侍郎兼东阁大学士。陈宴算是徐首辅的学生，这些年又颇受徐首辅的照顾，同徐家的关系一向很好。

　　“时与此行，不知可有什么收获？”徐珪问道。

　　庆州监察御史在路上遭匪徒所杀，这事已经惊动了内阁，适逢陈宴告假要来这边接阿榆，就领了个钦差的差使，调查一下情况。

　　陈宴摇摇头，叹了口气，“积重难返。”

　　徐珪也叹气道，“总算我还有些面子，筹到了赈灾的粮食，南畿这边的灾情，算是暂且对付过来了。可是如今国库已经亏空，北边又要打仗，又要修万庆殿，下一步的银子，还没着落呢。”

　　陈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何党得势以来，在朝野内外大开贿赂之风，养了多少贪墨无状的蠹虫，如今一时要整顿，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徐珪道，“好歹要叫这些人先把钱吐出来。”

　　陈宴道，“何崇一倒，京城那边又狠着整顿了一番，这些人早就望见了风向，收起了尾巴。”

　　徐珪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些年的烂账，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填平的。以你陈时与的性子，若是没有点头绪，怎么会轻易回京来。”

　　陈宴放低了声音，“禹玉兄，此事事关重大，慎言。只是还想劳烦贤兄，同我们结伴一段。”

　　“自然，我正好也想看看，这次到底钓上什么鱼来。”徐珪抚了抚胡须，同陈宴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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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借鉴了一点嘉靖晚期的设定，嘉靖，严嵩，徐阶这些，但是不是按历史来的，本着尊重的原则，我尽量不叫徐大佬出现。我主要是为了写我的言情，给男女主创造继续见面的机会，不要套历史人物哈。
然后徐珪这个字，用了宋代宰相王珪的字，百度出来的，我实在是起名废，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