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山路元无雨

35、第 35 章

　　阿榆站起来，愤愤道，\"阿姐，今日我撞见他同人搂搂抱抱的！\"

　　梧桐神色有些平淡，垂了眼，哼笑一声，“其实我早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阿姐！”阿榆惊讶道，“你知道？可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又这样忍气吞声？”

　　“这种事儿，日子长了，总是瞒不住的。”梧桐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总不好叫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

　　“这种人根本就不堪托付，况且我听阿娘说，你还要受婆婆的气。”阿榆不平道。

　　“我婆婆这个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人，没什么心眼，不过是爱摆摆谱，给足了她面子后，也倒没什么。如今你看，外面都说她苛待儿媳妇，我到底原来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如今她脸上也挂不住，已经收敛许多了。”梧桐端起桌上的茶，“你看，一时忍气退让，并没有什么的，行事要站得住一个理字，别人就寻不到借口拿捏你。当然，若是故意找茬的，就不可一味忍让，反倒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阿姐！”阿榆气道，“这时候你就别再教育我了！”

　　梧桐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看看外面，还没有人回来，示意她坐下来，接着说道：“其实你姐夫这个人，外强中干，跟我那个婆婆一样，是个没主意的人，没什么大出息，也惹不出什么大篓子。你放心，你姐姐不会再这样的人手里吃了亏去。我如今身子重，懒得去管他那堆破事儿罢了。”

　　“阿姐！我，我不忍见你这样。一家人过日子，难道不是应当彼此相亲相爱的吗？和必要这样憋屈！”阿榆看着姐姐一脸淡然，像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的样子，有些难受。

　　梧桐摇摇头，“天底下能有几个婆婆能和媳妇是一心的？这世上的夫妻，又有几个同心同德的？人这一辈子，谁又能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人，无论怎样，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阿榆握起姐姐的手，“阿姐，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你听我的劝，咱们趁早离了这个烂泥潭一样的地方。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梧桐叹了口气，“你们书里不是有一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里算不上好，倒还不至于水深火热，谁又保证，换了个地方，就能美满了？我从八岁就进了这府里，早就习惯了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做丫鬟做久了，总有种漂泊无靠的感觉，如今好容易有了个家，虽说不能尽如人意，但也不想就这样散了。”

　　阿榆见她这一副认命的样子，心中难过极了，“可是阿姐，难道你就半点不觉得失望，不觉得憋屈吗？”

　　“不报期待，就不觉得失望，至于憋屈，也是同样的。你做丫鬟的时候，遇上主子心情不好，挑你的错，你也要觉得憋屈，撂挑子不干了吗？”梧桐看着阿榆一脸天真的样子，有些羡慕道，“你自小顺遂，没受过什么苦，做事总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好在以后你身份不同了，以后日子也会更好过些。”

　　“阿姐，要不你同我走吧。我们一同去京城，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阿榆拉住姐姐的手。

　　梧桐摸着自己的肚子，“若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他。我是带不走他的，若是以后遇上个泼辣的后娘，还不知事怎么样的光景呢。”

　　“要是我坚持的话，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阿榆坚定地说。

　　梧桐摇摇头，笑道：“可见我方才那一堆，都是白说了。你往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这就轻狂起来了。等你往后自己能做的了主的时候，我再等着沾你的光罢。好了，说说吧，你撞见的和张卓在一块的那个人，是谁？”

　　阿榆神情失落，“来的时候我问过二少爷了。是沈娘子，听说原来给小少爷做过奶妈的，冯管事家的儿媳妇。”

　　梧桐沉默了一会儿，“我晓得了。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我自有打算。，也先不要告诉阿爹阿娘，免得他们担心。你去跟二少爷说，叫他也先不要说出去。”

　　阿榆抬起头，还想反驳，被梧桐用眼神制止了，“你现在去吧。若是闹开了，就有些麻烦。”

　　阿榆只好点点头，“阿姐，那我先走了。你总说我执拗，由着性子，可你又何尝不是。你还有我们，还有阿爹阿娘，凡事不要一味的自己扛着，你并不是没有退路的人。”

　　梧桐有些动容，摸了摸阿榆的脑袋，“好，你有这份心思，也算我们俩没有白做了这十几年的姐妹。”

　　“你坐了这么久，要酸不酸？我扶你到床上去吧。”阿榆起身。

　　“不用啦。床上有些憋闷，我在这里透透气。你去床上拿个枕头来给我靠着。”梧桐笑道。

　　“好。”阿榆到床上拿了两个枕头，给梧桐放到背后垫着。

　　阿榆走后，梧桐又独个儿坐了很久。张卓打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梧桐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背着光，坐在窗边的短塌上。

　　“娘子。”张卓轻轻叫了一声。

　　梧桐抬起头，神色有些疲惫，目光仍然有几分锐利，“你回来了。”

　　“娘子，小姨都告诉你了？”张卓的声音发虚。

　　“我同阿榆说了，叫她先不要声张。”梧桐道。

　　梧桐道：“这事情若是叫大娘子知道了。她最厌烦这种事情，为了平息流言，肯定会叫两家中的一家出去的，外头的差使，可跟在府里差的远了。再说了，就算是大娘子不知道，若是你爹知道了，他是个最重名声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冯管事是冯娘子的陪房，又是她最信任的人，到时候倒霉的，肯定是张卓这边。

　　“那二少爷那边？万一他多事，直接告诉了冯娘子。你那妹妹不是同他有些交情？”张卓垂着手站在一边，姿势乖得像个正听着主子训话的奴才，“至于爹那边，还请娘子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帮我瞒着这一回。”

　　梧桐冷笑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纵然他们俩不说，你以为你那点破事，能得了瞒多久？”

　　“是是是。”张卓听她语气，知道梧桐这是不打算闹起来了，忙蹲在一旁，替梧桐捏腿，“娘子说的是，还是娘子周全。我一定同那个小婊子断了，再也不同她见面。”

　　看他这一副谄媚样子，梧桐心中有些厌恶，却也没有推开他，只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你这口改得倒是快。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出世了，你不在府里，我也有诸多不便，还得依靠你呢。”

　　张卓将手附在她搭在腹部的手上，“我从前都是猪油蒙了心，眼屎糊了眼。有了娘子这样贤惠的人，从今以后，我保证再不看旁的人一眼。若是以后，我再犯事儿，就叫我遭雷劈！”

　　梧桐冷冷一笑，“你到底是孩子的爹，我又怎么忍心叫你赌誓。神明在上面听着呢，万一当了真。”

　　张卓尴尬地陪笑，“只要娘子能相信我，原谅了我这一回，再重的誓，我也是敢发的！”

　　梧桐揉了揉后腰，张卓忙把后面的枕头替她掖了掖，梧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也不要你发誓，咱们立个字据吧。”

　　“字据？”张卓有些犹豫，“这——”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媳妇逼着做这种事，传了出去，还是有些丢人的。

　　“哼。”梧桐笑道，“你瞧，连写个字据都不敢，可见赌咒发誓，也不过是随口说说。”

　　“好，我写。”张卓咬了咬牙。

　　“你放心，这字据我自然自己收着，不会轻易给别人看的。”梧桐道。

　　“不知娘子，想叫我写些什么？”张卓问道。

　　“若是光是字据，你也长不了改性。若是我猜的不差，你手里应该还有些藏私吧，上个月不是瞒着我，在外面买了个铺面，这阵子，给那个沈娘子买了不少东西罢！可见男人手里一有了钱，就容易生出些鬼心思。”梧桐道。

　　“这——”张卓心种自然十分不舍。

　　梧桐作势要起身，“罢了，你既然不肯听我的。那我也没法相信你往后不再瞒着我去补贴什么沈娘子、吴娘子的。”

　　张卓忙扶着她坐好，“娘子娘子！我，我给你就是了。”

　　梧桐盯着他，张卓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契，递给梧桐，丧气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子，这地契，我也是前几天才刚拿回来的。”

　　梧桐接过，看了看，“我也不是贪财之人，只是想要叫你长些教训。况且这样的事，你又何必瞒着我。这个地段有些偏，你打算使来做什么？”

　　“最近听说梁家要搬走了，急需现钱，家里好些田产和铺面都折价卖了，刘四他们几个都买了，我也就跟着买了一间，倒是还没想好怎么使。”张卓道。

　　“放着倒不如先租出去，改天去看看周围的铺子，再做打算。咱们家也没人得闲去看着铺子做生意。你三姨家那个表弟，年前来过咱们家，看起来挺老实的，在梁家的铺子做过学徒，你不如去问问他，如今课有新去处了没有，愿不愿意同你合个伙。”梧桐道。

　　张卓一拍大腿，笑道：“对了，我怎么忘了他！娘子果然是我的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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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人选择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梧桐姐姐，不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