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山路元无雨

34、第 34 章

　　阿榆一路疾走，打算自己见到了告诉阿姐，突然又停下来，“你说，我就这样直接去告诉阿姐，万一她一激动，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要不还是先回去跟陈管事他们商量一下？”蒋弘泽建议道。

　　“不，算了。”阿榆想了想，现在还是不想回去，继续往前走，“我们先去阿姐家看看情况。”

　　“走吧。”蒋弘泽跟上，“说不定张卓已经回去了呢。”

　　这边，张卓果然已经先回来了。张卓端了一盆水进来，“娘子，你最近身子重，还是不要太操劳，来，我服侍娘子洗洗脚。”

　　梧桐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今个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日也不见你这样殷勤。”

　　张卓扶着梧桐坐好，替她脱了鞋袜，呵呵笑道：“瞧你说的，娘子如今可怀的是我们张家的骨肉，我伺候伺候娘子，不是应该的嘛。”

　　梧桐听他声音有些发虚，问道：“你今天不是说要出去办事儿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本来大娘子是要出去的，今天来了客，晚上要待客，就不去了。”张卓拿起布给梧桐擦脚。

　　“那你回来得还挺急，瞧这一头的汗。”梧桐拿帕子替他抹了抹头上的汗。

　　张卓呵呵一笑，“说起来，我回来的时候，见着你那个妹子了。”

　　“嗯？”梧桐正待要问。

　　“阿姐。”外面传来阿榆的叫喊声。

　　张卓一个激灵，险些把水盆打翻。梧桐瞥了他一眼，“我不方便走动，你替我出去迎一迎。”

　　张卓出了门，见阿榆站在院里，一双杏眼正对他怒目而视，后面还跟着二少爷。“二少爷安好！”走上前去，朝阿榆干笑一声，朝屋里喊道，“娘子，是二少爷和小姨来了。”

　　阿榆冷笑一声，斜眼看着他，“你倒盼着我不来！”

　　“哪能呢。”张卓呵呵一笑，凑过来低声道，“你姐姐最近胎像不太稳，一些烦心事儿，就不必惊扰她啦。”

　　阿榆伸手把眼前的人推开，“起开！别挡路！”

　　张卓被推搡地有些恼火，瞧了瞧一旁的的蒋弘泽，只好把火气压下去，默默在后面跟着。

　　阿榆打了帘子进去，梧桐已经穿好了鞋，正在地上站着。

　　“阿姐。”阿榆见了阿姐，忙过去搀扶她坐下，“快坐下。”

　　梧桐见了跟着进来的蒋弘泽，微微欠了欠身子，“二爷好。请在这边坐吧。”

　　蒋弘泽笑着致意，顺着梧桐指的位子坐下。

　　“这是哪里来的疯丫头。”梧桐见她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头发也有一点乱了，凑近了，又闻见她嘴里的酒气，“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阿榆撇撇嘴，挨着梧桐身边坐下，“怕给阿爹阿娘知道了，就到阿姐这里来躲躲。”

　　张卓这时候端着茶进屋来了，第一杯自然是先给蒋弘泽。蒋弘泽接过，道了一声多谢！

　　梧桐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发抖的张卓，“不知二爷来寒舍，是为了什么事？”

　　“她喝了些酒，我怕她生事，就跟过来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蒋弘泽也不好先开口。

　　“实在是多谢二少爷了。”梧桐笑道，“她年纪虽小，却皮得很，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酒来。”

　　蒋弘泽脸上有些窘迫，“是我带她去的。”

　　阿榆扯了扯梧桐的袖子，“阿姐，是我自己要喝的，也没喝多少。”

　　“二爷，我说句不中听的，您别见怪。如今你们年纪也大了，毕竟男女有别，叫人看见了对您名声也不好。”

　　蒋弘泽站起来，拱手赔罪道：“是我疏忽了。”

　　梧桐笑道：“二爷严重了。这要是叫大娘子知道了，说不得要骂我们夫妻俩欺主呢。”

　　蒋弘泽赔笑道：“陈娘子这是说哪里的话。一来，我一向行事磊落，无不可与人言之事，二来，我又岂是那等背后嚼着根的小人。”一旁的张卓脸都白了。

　　梧桐伺候蒋老太太多年，本就是个心思敏锐之人，又惯会察言观色，这时候也大概看明白了，大概是自己丈夫张卓，有什么把柄给阿榆和二少爷抓住了，“今天晚上不是说有客人来，如今也快到时辰了，二爷不用回去换衣服么？”

　　“那在下就告辞了。”又冲着阿榆道，“有什么事，再叫人去找我。”

　　阿榆点点头，正要开口，被梧桐瞪了一眼，乖乖闭上了嘴。梧桐向一旁的张卓道：“二爷没带小厮过来，当家的，你去送送二爷吧。”

　　这是姐妹俩要单独说说话了，张卓有些不想去，自己不在这儿，一会儿还不是凭那个小丫头一张嘴乱说，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推辞的话，只好陪着蒋弘泽出来。

　　蒋弘泽冷笑一声，“安心，陈娘子不是没分寸的人。不如张大哥跟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回事儿？”这事儿涉及到母亲身边最信任的冯管事家的儿媳，若是闹大了，当家主母冯大娘子的脸上也不好看。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常出门的，这次是帮她捎了一回东西，她非要谢我。”张卓回答道。

　　“她也有丈夫的人，又何必非要亲自出面来托你。再者，既然是谢，本是光明正大的事儿，又何必选那么个僻静地方，还搂抱在一起了？”蒋弘泽停下脚步。

　　“是那娘们自己乱飞媚眼，小人也就……”张卓也跟着停下来，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顺水推舟了。她男人在外面做掌柜，也早就有了小的。小的家里，这不是，梧桐她怀着孩子，也不方便。”

　　蒋弘泽露出厌恶的神情，朝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哼。你还知道陈娘子怀着孩子！”

　　这一脚踢得挺重，张卓疼得跪在地上，“小的知错了。不该惹到冯管事家头上。我的二爷，您可得管管那个小丫头片子，瞧她如今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就忘了自己的出身，如今还没走呢，就横得不像样了。又不是咱们府里的主子，她狂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打得可是冯管事和冯掌柜的脸，大娘子面上也挂不住。”

　　蒋弘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朝着他背上又是一脚，“不知悔改！这件事我会告诉母亲的，该怎么发落，府里自有规矩。”

　　张卓这时候也顾不得疼，扯着蒋弘泽的衣服，“二爷二爷，您这样清贵的人，怎么能去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我自去跟大娘子跟前儿请罪就行了。”

　　“松手。”蒋弘泽作势又要踹人，吓得张卓赶紧松了手，蒋弘泽接着道，“你先去陈娘子跟前儿请罪吧。”

　　“多谢二爷高抬贵手。”张卓忍着痛笑道，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放不放过你，要先看陈娘子和陈家的意思。”蒋弘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卓，“既然结为夫妻，就要一心一意。”

　　“是，是，二爷教训的对。小人记下了。”张卓点点头，赔笑道。

　　蒋弘泽懒得再看到他这张笑得令人生厌的脸，快步往回走。

　　待蒋弘泽走远了，张卓才起身，掸掸衣服上的土，“嘶——”碰到了被蒋弘泽踹过的小腿，张卓朝这地上唾了一口，“呸！毛都没长齐，你懂个锤子！”

　　---
　　这边，陈榆和梧桐姐妹俩在屋里说话。

　　“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那个二少爷，你要离他远一些，鬼知道他们蒋家打得什么主意，说不定早就存了结亲的心思，这才把你调到二少爷院子里去。”梧桐戳了戳阿榆的额头，“倒是你，也忒胡闹，大白天的喝得哪门子的酒？”

　　“不是，二少爷是个好人。”阿榆反驳道，撇撇嘴，“那以后晚上喝？”

　　梧桐扑哧一声笑了，知道她这是插科打诨，“你心里烦乱，我知道。可是也要时刻注意着，不能乱了规矩。你性子莽撞，又容易轻信，好人？什么是好人？原来和一住一个屋里那个白小莲，你不也说人家是好人？”

　　阿榆坐在一只矮脚踏上，帮梧桐捏腿，“姐姐，你们都知道啦。”

　　“这两天都传遍了，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也就你才知道。”梧桐道，“当丫鬟有什么好的，你命好，以后要去享福了，阿姐真心替你高兴。”

　　阿榆抿着嘴不说话，默默地给阿姐捏腿。

　　梧桐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接着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你想想，以后你总是要嫁人的，总归也是要走的。”

　　阿榆把头靠在梧桐的胳膊上，不说话。

　　梧桐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京城不比咱们这里，处处要留心，你也大了，凡事要多思量，不要总是由着性子来。”

　　阿榆点点头，“阿姐，我晓得了。”

　　梧桐笑了，“那就好。好了，你的事儿也说完了，现在可以说说你姐夫的事儿了。你来，就是为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