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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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四年级的时候，何婉眠的病依然没有好转。
虽然学校里有牧柯陪着，但只要一放学宋怀杏便往医院跑。
何婉眠也说过让她不用经常来，她却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只有待在小眠身边我才能安心。”
“来，这是今天的药。”宋怀杏把药片和水一起递到何婉眠的手中。
何婉眠沉默不语地接过药，就着水把它们吞下去。
“最近没有再觉得胸闷、呼吸困难了吗？”
“嗯，最近好一点。”何婉眠把水杯放到桌子上。
听到何婉眠的话，宋怀杏微笑起来：“那我们今天去楼下散步吧。”
室外刚下过雨，所以空气非常清新。
露珠从叶面滑落，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几声鸟啼。
慢慢扶着何婉眠，宋怀杏带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因为踝部的水肿还没消退，所以何婉眠走得很艰难。
……这都是右心衰的引起的，轻者下肢水肿，重者延至全身。
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即使做完根治手术活下来，也难以保证不会出现并发症。
而且落下的病根更不是轻易就可以改变的。
对普通人来说理所当然的健康身体，却成为他们最大的奢求。
……逐渐了解这些病的同时，宋怀杏也感到悲哀。
无法想象在何婉眠没遇到她都经历了什么，更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挺过那些日子的。
突然，身旁的何婉眠有些站不稳，晃了晃要往地上倒去。
宋怀杏连忙扶住她，然后就看见何婉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小眠……我们去凳子上坐一会儿吧？”宋怀杏轻声建议。
点了点头，何婉眠坐到椅子上，但这次却坚持不要宋怀杏的搀扶。
“只要坚持吃药，水肿很快就消退了。”宋怀杏斟酌着语句，谨慎地不伤害到何婉眠的自尊心，“住院也是暂时的，等病好了就可以回到学校了。”
何婉眠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握住宋怀杏的手，轻声说道： “……我明白。”
实际上她们都知道，再多的安慰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于是宋怀杏也安静下来，眼神飘忽地看向某处。
突然，何婉眠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喂。”是何母。
“婉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母亲在电话中询问道。
“嗯。”简短的应答。
“差不多十月份，我会回一趟家，到时候我再来看看你的情况。”
“知道了。”之后再应答几声，何婉眠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没办法待在她身边，但母亲总是打电话过来。
即使再忙，也会抽时间跟她了解近况。
对何婉眠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她小时候在国外，也曾埋怨过父母为什么不来接她、为什么不来看她。
后来她才逐渐明白……也许父母才是不愿面对的那个人。
即使与她见面，也只会觉得愧疚，于是狠下心把她送到国外接受最好的治疗。
但是在做手术的风险和对孩子的爱之中，他们还是选择了后者。
所以……何婉眠回国的那几年，本来是她最后的日子。
结果宋怀杏的出现，却让她产生了想要活下来的欲望。
哪怕代价是无法预料的病痛，只要宋怀杏能对她露出笑容，就已别无所求。
……事到如今，似乎连这份唯一的心愿都快要成为奢望。
就算宋怀杏不说，何婉眠也能察觉到她最近状态变得很差。
搭话总是走神……笑容也好像在勉强自己。
“差不多该回去了。”突然，宋怀杏的话打断了何婉眠的思绪。
当两人正往回走的时候，宋怀杏突然蹲了下来。
“怎……”何婉眠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地上的水渍。
随着压抑的哭泣声，水渍越来越大。
……何婉眠怔住了。
那是没有征兆的——
宋怀杏的崩溃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像突然打过来的浪花。
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何而哭、更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
所以，除了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之后那段哭泣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谁都没有再提起。
宋怀杏的状态也恢复了，视线不会再时不时飘向其它地方。
说不定那时只是正午的太阳晃了眼、或是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
就在何婉眠都快要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时。
……宋怀杏就突然病倒了，还病得意识不清。
来医院那会儿除了脸有点红，其他都好好的。
但还没待多久，从椅子站起来后突然一阵眩晕站不稳，一摸额头都发烧了。
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知道在嘟嚷什么。
这是何婉眠从遇见宋怀杏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生病。
以往她不舒服的时候，宋怀杏总是照顾她。明明是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类型，但只要何婉眠出现不适的症状，她就二话不说去护士站叫护士。
而且对着药的副作用，宋怀杏都能缠着医生问老半天。
现在轮到宋怀杏病倒了，何婉眠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她确实体弱，但很少生病，没吃过几次感冒药。因为自己吃的那些药品和治疗方式不能套用到宋怀杏身上，所以她对待这种普通的小感冒丝毫没有经验。
何婉眠先把宋怀杏扶到病床上，看她涨红了脸咳嗽，就帮忙拍着背按铃叫护士过来。
护士给宋怀杏测了体温，再叫医生过来看了一下。
索性只是低烧，喝完感冒药出点汗就好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何婉眠还是叫医生配了退烧药。
她先把这些药的说明书翻出来仔细看了一遍，接着在宋怀杏对着空气傻乐的时候，按照医嘱把药泡好，搅拌到差不多后端到宋怀杏的面前。
“……我不吃药！”舀起一瓢羹，正要喂到宋怀杏嘴里，结果后者看了一眼就偏过头。
“这不是药，是糖水。”看她病成这样，应该也分不出这两个的区别。
“颜色是褐色的。”宋怀杏虽然病傻了，但不代表没脑子。
“这是红糖水。”何婉眠说的连自己都快信了。
“骗人……”宋怀杏怎么劝都不肯吃药，跟牧柯似的耍小孩子脾气。
“……”微微叹口气，何婉眠在心中默念对待病人得格外有耐心。她先低头假装喝了一口药，再示意般地给宋怀杏看，“看吧，我都喝过了。不骗你真的是糖水。”
“……”狐疑地看她一眼，宋怀杏舔了口瓢羹中的液体，尝不出味道后又把整勺都喝了。
喝完还是尝不出来，好像真的有点甜甜的。
见她安分下来，何婉眠便一勺勺把药连哄带骗地喂进宋怀杏嘴里。
直到把药全部喝完了，宋怀杏才突然觉得不对劲，这里明明是医院，到底哪来的红糖水。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立刻生气地要把枕头扔到何婉眠身上。
幸好生病的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何婉眠边轻松接下枕头放到一旁，边把香橙味的糖塞到宋怀杏嘴里，连带着她整个人一起抱在怀里躺床上。
宋怀杏本想挣脱她的怀抱，但尝到喜欢的糖以后又安静下来。
乖乖靠在何婉眠怀里，含着糖小声地哼唱种太阳。
偶尔蠢到被自己口水呛到，何婉眠也帮她顺了气。
等糖差不多吃完，宋怀杏也总算是老实地睡着了。
……照顾病人跟带孩子似的，看她睡着后何婉眠才放下心来。
被折腾这么一通，她也累得不行。
稍微换了个方便照顾宋怀杏的姿势，替她盖好被子后自己也合上眼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传来声音，“小眠……”
宋怀远刚动，何婉眠就醒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应该退烧了。
“……”茫然地看着她的举动，宋怀杏好像在思索什么。
很快，她就从那混乱的记忆中回想起了自己发烧时做过的蠢事。
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宋怀杏的脸慢慢红透，何婉眠觉得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我、我……”语无伦次到连话都说不清楚。
“刚刚不是还唱歌吗？怎么结巴了。”何婉眠开玩笑地逗她，宋怀杏脸更红了：“……对不起。”
“能看到你任性的样子，倒也不介意多照顾几次。”
“……啊啊够了，拜托你快忘掉吧。”宋怀杏羞耻地低下头，她实在不敢面对何婉眠。
“嗯？你指自言自语还是被口水呛到？”
“务必全都忘掉……”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有些事越想忘记得越深刻。”
“呜……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提了。”
……何婉眠好像玩不厌似的，一直在逗宋怀杏。
宋怀杏到最后不得不捂住耳朵，愤愤地瞪着她。
对何婉眠来说，此刻的宋怀杏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不会露出空洞的目光，也不会勉强自己扯着笑容。
会生气、会脸红，就跟普通的少女一样鲜活。
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
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好像做梦一般。
虽然彼此之间有隐瞒的事，但只要陪在对方身边。
便能在安定的幸福中，日复一日地露出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