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圈养》C荡

2、签约

　　“许先生，高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睿康药业华中地区分公司人力总监，我叫耿夏，我要再次向二位道歉，我们老板临时有事，无法参与今天的面试，所以今天的日程将全部由我来安排，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请二位海涵。”

　　她扎着高马尾，一身墨蓝色西装，妆容精致，说话时不疾不徐，字面上是在明明白白的道歉，但言语背后也大号加粗的摆明着“我已经全都安排妥了您二位按我安排的走就是”的意思。

　　许宁坐在会议室偌大的桌子旁，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今儿换做是他，自己家招市场总监，他怎么也得亲自上阵把来人掀个底儿掉才算完事儿，转念一想，五百强高管都不要，甭提他许宁了，一个落北的loser，他干嘛傻了吧唧的抱着期望来受这个气？

　　高赫做了五年猎头，许宁表情不对劲他余光扫一眼就察觉了，这会儿趁耿夏去拿东西，才侧过身子冲他说，“淡定，怎么着这也是个高级HR，要是不用你，她犯不着跟这废话。”

　　许宁还是一副你看我信不信你的表情，倒是挺想问问，“你就不怕老苏介绍给你的人不靠谱？”
　　“那不能吧，苏文洲这几年给我介绍不少客户，品质还是很有保障。”
　　说的跟走私似的，许宁正要给高赫上一课，会议室门动了下，耿夏拿着一显眼的牛皮纸档案袋走了过来，先给了他一份文件，

　　“这是劳动合同，待遇方面我简单跟您阐述一下，目前市场总监的基础待遇是，年薪一百五十万，这里面不包括您缴纳的六险二金，餐补出差补贴住宿补贴出行补贴按发票有一报一，节假日，包括生日，婚育假，丧假的补贴会自动划入您工资卡，标准年假10天，另外，奖金，十六薪。”

　　“......什么意思？”许宁指腹间磨砂着这沓合同纸，抬头时给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您上来就直接聊待遇了？”

　　耿夏点头，没打算给出什么解释，“您这边没有试用期，上班时间您自己来决定，”说着，又将手里的牛皮袋放在桌上推至许宁面前，“这里是朗池公寓的入住文件，里面还有给您的配车使用权限文件，以及，车钥匙。”

　　高赫大约也是没想到，就算以往输送过更加有价值的员工，可没有一个是老板在拒绝过好几个行内顶尖人才后连这人面都不见就直接聘用的，这种概率大概就相当于今晚他是否能和对面这个女人盖一床被子吧......

　　“我不接受。”

　　许宁没有去开袋子，甚至连已经翻阅开的合同也合上了，他饶有兴致的靠到椅背上，问，“你老板是慈善家还是企业家？”

　　“您认为我擅自做主？”

　　“不，恐怕这工作不太适合我，不好意思打搅了，”许宁起身，拍了拍高赫肩膀，“高先生，我先走了。”

　　“恒星科技如今的走势是必然的，市场比秒表走的还快，眨一下眼睛形势就变的不可逆转，您以为我老板不来面试您是他不重视么，许先生？”

　　恒星科技就是他刚刚倒闭不久的公司的名字，许宁半边背对着耿夏，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荒谬感，刚要走，又听见她说，

　　“实话不瞒您说，从拿到您的简历开始，我们老板就已经敲定了人选，恒星科技的破产对您来说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但对于此刻的我们来说，是互利共赢。”

　　“......耿总，”许宁好气又好笑，心说这女人嘴皮子真够溜的，“您说了半天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敲定我？”

　　“因为，这解释是留给老板的。”

　　“......”高赫这会儿才从两人中间站了起来，“这样吧，不如等人回来后再聊，大家也都不急在这一时，耿总，我先带许先生离开，咱们电话联系。”
　　话音刚落，许宁回身抓起了牛皮纸袋，像村里唯一一个有文化的老书记一样把袋子夹在腋下，走到门背后时停了下来，怒意中夹杂着些许傲娇，道，
　　“替我谢谢老板，我等他回来，再当面感谢。”

　　从这栋硕大的写字楼出来，高赫已经不是一副猎头那雷厉风行的样子了，大风掀过广场，西装被扯向身后，跟上一路疾走的许宁他还是费了些力气。

　　“许先生，许先生，”高赫连声喊他，最后忍不住了，吼了声，“许宁！”

　　许宁应声放缓了脚步，还是没吱声。

　　“你情绪不对。”高赫说。

　　“哟，让您瞧出来了。”

　　“耿夏也说了，不面试是因为已经对你有过了解，我拿过去的资料他们都仔细看过，聘用你也是经过严格审核的啊。”
　　许宁什么也没听进去，突然停下来转身问他，“有空吗？”
　　“啊？”
　　“喝两杯。”
　　“啊，行，行啊。”反正今儿也没打算再干活了，高赫想，耿夏那女人，有意思。

　　许宁没跟谁置气，他气的是自己，恒星科技叫人家一眼就看得出的毛病，他花了那么久都没整理出个所以然，他气的是耿夏的一番话比在法庭上听法官的宣判还要直接的让他看清自己落败的原因和必然性，他那天站在被清空的办公室里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过浓烈甚至灼烧的挫败感……

　　几杯酒下肚，牛皮纸袋被酒水打湿，又被他没轻没重的揉捏，最后变成一副皱巴巴的模样，高赫给苏文洲打了个电话，对方关机，想了半晌，拿着许宁的手把他手机解开了，翻开通讯录，第一个号码：A奶泡
　　这应该是很熟的人吧，通讯录头一个，还是个昵称。

　　电话拨通，那边很快就接了，声音平静而又冷漠，高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才说，
　　“您好，是许先生的朋友吗？”
　　“......”那边顿了顿，“许宁？”
　　“啊对，许宁喝高了，您方便来接下他吗？”
　　“地址发来。”

　　高赫一个好字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敲了MOZ的地址发过去，又找吧台要了个布袋子，把那装着公寓和车子的牛皮纸袋仔细给装好了便守着那醉醺醺地说胡话的人旁边等人来接。

　　约莫有半个钟头，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您好，我来接许宁。”

　　高赫到家后接到苏文洲的回电，那头声音有些嘈杂，在听见他说许宁被一个叫奶泡的人接走后静默了好一会儿，似乎走到了一个僻静点的位置才回话，“奶泡？哪来的奶泡？”

　　“不知道，通讯录上这么写着的。”高赫想起刚才和‘奶泡’对视的场面，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那人能叫奶泡？你们家许宁怎么想的...”
　　“几个意思啊？不奶还是不泡啊？”苏文洲打着趣，心下觉着这称呼在哪听过似的，又死活想不起来。
　　高赫靠在厨台上接了杯水，边喝边回忆，“瞧着冷冰冰的，我说，虽然不是熟脸儿，但我感觉那人可不便宜，你们家许宁真要有事，怎么不拜托拜托他这通讯录里带A的头一位啊？”

　　“这我哪知道，行了别琢磨了，随他去吧，”苏文洲扶额，平舒了一口气，“怎么样，面试有结果了吗？”

　　“我办事还有不靠谱的么，人家公司今儿房子车子全给了。”

　　“成，回头来家吃饭，温雅也想你了。”
　　“得嘞，忙去吧。”
　　“诶等会儿！”
　　“怎么？”
　　“那人给他接走，你知道去哪了吗？”
　　“人没说，接到就带走了。”

　　许宁醒来的时候清醒极了，房间是规规矩矩酒店的陈设，床头摆着醒酒的药片，水杯下压了一张纸，他倾身过去抽了出来，上头行书：醒来把药吃了，少喝酒。

　　嘁，这高赫真有意思，留纸条这种事情未免也太gay了些。

　　没去理会，下床直奔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服务员正好来送早餐，许宁抓着人小姑娘就问，“昨儿你值班吗？”
　　“不是我先生，我们早上换班了，牛奶您趁热喝，祝您用餐愉快。”

　　想来也不用多问，高赫估计给他送来就回去了，手机这会儿也没电，许宁草草过了早便打算回家，牛皮纸袋被高赫用布袋子给装上放在了外套上，可能是怕他宿醉醒来忘了这茬吧，可是从酒吧到酒店再到今天醒来之前，许宁是真的想不起来这过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耍酒疯，有没有哭诉，失态，埋怨，没有的话还好说，有的话，就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高赫约出来，让他永远的，闭嘴。

　　四月落底之前，许宁去银行把抚恤的款项划到了以前手底下员工的账户里，又趁着法院来收房子之前联系了耿夏，签完劳动合同，耿夏才头一次露出了笑脸，从咖啡厅这单人沙发里站起身，隔着一张桌子朝他伸出手，“许总，很高兴和你共事，以后大家彼此关照。”
　　许宁也没起身，伸手回握了一下，“公寓什么时候能搬？”
　　“现在就可以，门锁密码也在文件袋里，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至于几号上班，您得给我个准确的时间，”耿夏说着，顿了一下，问道，“不如30号吧，当天有个例会，华中各地区的商务都会回来，是个认人的机会。”
　　“行，我没问题。”
　　“那走吧。”耿夏说。
　　“哪儿去啊？”
　　“搬家啊，我帮您。”
　　许宁乐了，“您一姑娘家的，给我搬什么家，抬得动什么呀。”
　　“什么年代了还性别歧视呢，走吧许总，我的时间也很贵的。”
　　“真不用，”许宁起身，伸手拍了拍她胳膊，“忙去吧，我家里没什么东西要搬，回头公司里见。”

　　许宁双手插裤兜里大咧咧的走了，消失没影儿了耿夏才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那头接通，她才道，“岑总，合同已经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