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神饲养的日常》花枝镜

8、千金价（五）

　　九青眉一挑，压低声音：“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抬脚就要往客栈走。

　　顾泉太小只了，迈了两步“吧唧”摔了……九青没拎住顾泉，她看看自己的手，刚刚不是拽挺紧的吗？怎么转眼就摔了？

　　顾泉慢腾腾爬起来，额头已经红了一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九青说：“对不起。”

　　“……”九青还没说话，念竹已经蹲下去给他拍土了：“怎么是你的错，是九青走得太快了！好孩子，疼不疼？”

　　妈的！她要怀疑人生了，是她步子迈得太大没顾及他吗？是吗？是她的错吗？她在欺负小孩吗？顾泉变小了这么弱吗？

　　九青一脑袋问号蹲下来：“你干嘛说对不起？”

　　顾泉伸手拉九青的袖口：“我看不清路。”九青这才注意到，顾泉没戴水晶镜片，现在大概算半个瞎子。

　　她莫名心虚，伸手把他抱起来：“我知道了，我抱着你走吧。”

　　幸好她力气大，抱个小孩比拎个鸡仔都轻松，她一放松，就闻到顾泉身上一股淡淡的冷香，无端得让人想起初春破冰的溪流，她喉咙没由来一紧，有点渴。

　　顾泉“嗯”了一声，靠在九青肩上眯着眼开始打瞌睡。

　　为什么她觉得哪里不对呢？哪里呢哪里呢哪里呢……

　　回到客栈，布下结界，九青才看着念竹道：“你发现什么了？”

　　念竹看着九青怀里的顾泉：“他……”

　　九青摇头：“没事，睡着了，也不是外人，你只管说。”

　　念竹想了想说：“死的人是徐家长房三少爷。”

　　徐家长房三少爷？王家的死对头徐家？

　　九青道：“暴毙？”

　　念竹点点头，道：“就是夜里走着走着，也摔了一跤就死了，但是听说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大家都说是夜路遇鬼而死。也就是我们之前听到的冤魂作祟，按理说王徐两家不对付，赵姓老人怎么也不会找上徐家少爷，不过有人说他曾经调戏过蕊娘，还因她和王滨大打出手，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念竹继续说：“唉……这下王滨可要高兴了，他们一直不对头。以前徐家三少爷最爱在落雪楼吃饭，常遇上王滨，遇上了就打，每次都是萧沧劝和的，也是倒霉……再多的事情，就被封口，我打听不到了。”

　　九青捻了捻手指，道：“这样啊……”

　　念竹看着九青沉思的模样，兴奋地说：“你是不是打算夜探徐家？我也去我也去！我想去看尸体！”

　　念竹，虽然你是个大夫，但是你知不知道长这么可爱说这种话真的很惊悚啊！

　　九青捂住顾泉的耳朵：“谁说要去徐家了？莫吵莫吵，不然不给你零花钱！”

　　“哦……”念竹委屈巴巴地趴在桌子上，朝九青眨巴她的大眼睛。

　　念竹这种把戏玩了十年，九青早看熟了，她自顾自的把顾泉轻轻放在床上，擦净脸，施法换了身衣服，替他掖好被角，然后施了一个安神咒。

　　念竹面色古怪地说：“九青……”

　　“嗯？”九青头都不抬，这家伙真能睡啊，雷打不动。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有慈母气质……”念竹小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这不是她认识的九青！不是！念竹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夺舍了。

　　九青抬头瞥了她一眼：“滚！”

　　还好还好，还是那个九青。

　　念竹笑嘻嘻的，凑上来看熟睡的顾泉：“小家伙是仙童啊，九青你怎么认识的？蛮可爱的，我怎么没见过，是合虚哪里的？是仙鹤吗？还是青鸾？白鹭？还是仙兽？哎呀，不会和我一样是兔子吧！好厉害呢，我都没看破他的真身……”念竹开始无限地八卦和话痨。

　　“他是块逍遥峰的石头，迷路了遇见我的。”言简意赅，及时打住了念竹的话。

　　“……”九青一句话信息量好大，念竹霎时间不知从何问起，从何消化。

　　“嘘……你不去找云秀吗？”九青食指往唇上一按，做了一个屏息的动作。

　　念竹很喜欢给人帮忙，这些天有空就采药分给买不起药的人，还会帮他们看一些小病，药店隔壁家的小女孩王云秀常给念竹打下手，两人关系也变得很好。

　　“嗯？哦，对哦，是啊，我答应教秀秀认草药的。”念竹这才想起来，怕秀秀着急，忘了继续追问九青，赶紧往外走。

　　要拉开门的一瞬间，念竹忽然顿住，然后转头极为不确定地对九青说：“九青，我和你说件事……秀秀只有七八岁，但总爱一个人玩水，我怕出事，有一次傍晚跟在她后面……”

　　九青本来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傍晚”才抬头认真看着念竹。

　　念竹维持着半开门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绷紧，她喉咙动了一下，不安地看着九青：“她跑到一个很偏僻的河边，我……跟丢了。”

　　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让一个修仙的，活了百年的妖怪跟丢了是什么概念？九青下意识坐直，问：“你有问出什么吗？”

　　念竹摇摇头：“秀秀看着乖乖的，其实脾气很硬，我想也问不出什么，可能，可能是我不小心……或者太多心了，还是秀秀发现了，毕竟我路也不熟……算了，我随便说说的……我走了。”

　　“哎！小心为上。”九青喊住念竹。

　　念竹点点头，出门了。

　　徐家，自然要是去查的，但她一个就够了。

　　九青摸了摸顾泉睡得乖乖的脸，有一瞬间觉得很多年前她也这样做过，她立刻收回手，皱了皱眉，只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顾泉不知道是哪里回来，又经历了什么，一直在昏睡，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样也好。

　　念竹虽擅长医道，但是于阵道和武道并不精通，偏科极度严重，是以九青给她施安魂咒的时候，她总是没反应过来。

　　九青翻墙入徐家的时候，徐家满墙满院都挂上白幡和白灯笼，徐家一片死寂，好像是经过痛苦后陷入不知该如何的茫然之中。

　　翻墙进徐家的时候，九青还有些吃惊，没想到不过是青州城的丰县，竟然有人家可以用得起结界，虽然基础了些，但依稀可以看出是“六门”符惕派的手笔。

　　九青想了想，抽出一张黄符，拿出朱砂笔两描三描，折成一只蝴蝶：“去。”

　　纸蝴蝶上下蹁跹，沿着花园往前飞，九青被压制了七成灵力，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寻路蝶可不可靠，勉强再施了隐身咒，跟在寻路蝶后面。

　　“娘，你别哭，以后我保护你……”

　　“嗯？”九青在灵堂前停下脚步，看到一个羸弱的妇人披麻戴孝，一个小孩子跪在她身边边哭边劝。

　　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么？看上去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竟然还在劝自己的娘亲不哭。

　　先查查尸体再说罢，九青捂住口鼻撒了一把念竹做的迷途粉，徐家以灵堂为中心的中庭所有的人都好像陷入一场幻梦。

　　在这场梦里，他们会见到最想见的人，做到最想做的事。

　　灵堂中的棺材还没盖棺封钉，九青俯身一看，棺材里的人是有些略胖的青年男子，眉目疏朗，算不上好看，但也能看出良好的家世。刚死不久，像是睡着了，只是脸色灰败，到底有死人气。

　　九青面不改色地翻了翻他的眼皮，没有异常。她左手食指指向徐家少爷的眉心，右手食指指向自己的眉心，用自己的神识去探他的残魂。

　　人刚死的时候其实意识不到自己死了，只有通过周遭人的反应才会知道，这时候的三魂七魄其实大部分都留在体内，随着时间慢慢离开，在世间游荡，七天之后三魂七魄重归一体。

　　头七回魂夜，人会回家再看亲眷一眼，然后去往冥界投胎转世。

　　这徐家少爷死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七天，究竟是这么死的，问问他的灵魂就知道了。

　　“哎呀，他连一丝魂魄都没有了呢！”

　　眼睛陡然睁开！

　　“念竹你怎么在这里！”九青失声出口。

　　念竹趴在棺材边上，拿出银针去刺徐家少爷的百会穴：“九青你这个骗子，就知道你不会带我！”

　　她嘟嘟囔囔的，一指旁边：“他带我来的呀。”

　　九青转头一看，发现顾泉正挂在棺材边上，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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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九青：养这两只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