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三表姐

1、101 楔子

　　晚七点，夜幕降临。
　　翰林院是星城西边最好的学区房。顶楼都是大户型，南向阳台约莫有十平方米。
　　突然从一户传来电视机响动、幼童叫喊和女人呵斥的混合声。很快又淡下去了。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上阳台又关上了门。
　　男人从裤衩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边跨过阳台上林林总总的童车、盆栽和水桶等各种杂物，又弯腰躲过晾晒的衣物，深深吸了一口，胳膊肘架在栏杆上，呼出一口气来。他又吸了一口，才能随着慢慢飘出的烟雾远眺和自己无关的万家灯火，抛开暂时和自己无关的柴米油盐，享受片刻的孤独。
　　一根烟未过半，他听到左边“叮”的一声。循声望去，隔壁阳台一点火星亮起。是个姑娘，如他一般靠在栏杆上，用金属打火机点了根烟。
　　太阳已经落山，但天光还没完全褪去。男人能清楚地看见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居家T恤和短裤。姑娘小麦色肌肤，茂盛的长发有些乱糟糟的散在脑后。并不是纤瘦的类型，但腿部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臀部上翘。T恤虽然宽大，但可想见其下是紧致的腰肢，挺拔的胸部。侧脸轮廓利落，眼角微微上挑。
　　美女，男人心想。他自诩很见过些人，但一时猜不出这姑娘的身份。
　　翰林院地势天然较高，顶楼更是能俯瞰万家灯火，又紧邻实验小学和中学，房价在星城数一数二，是典型的中产以上居家小区。顶楼大户型180平米，多半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的家庭。这姑娘的年纪绝不像能独自负担这套公寓的，但光看这仅有一张躺椅一个小圆桌的空旷阳台，又不像拖家带口。这小区主打学区，养小三通常不会选择这里。难道是富二代？毕业后，父母给出钱投资置业，为以后成家做打算？有可能。但怎么说呢？他总觉得这姑娘的气质不太像。也许是她微眯的凤眼看着远方，显得有些深沉，又或者是她娴熟的烟枪姿势略江湖。不过谁知道呢，有钱人家有有钱人家的烦恼。相比之下，自己唯一的心事不过是房贷和肚腩。
　　他很少这么早回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邻居。老婆子也许知道，回头问问……他心里思忖。
　　小贞没发现旁边满当当的阳台上有人已打量了她半天。她在想今天小斌跟她说的话。是呀，当然是这样。这就是萧楠能做出来的事情，自己再了解不过了。真天真啊，居然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小贞正感叹为何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顾不上自怨自艾。况近来事情太多，脑子纷纷杂杂。她抽了一口烟，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小贞烟龄有些年头了，但她很少当着人面抽。不是怕人议论，是她只习惯在独自发呆时点一支烟。现在抽的多半是蓝色骆驼，有时是绿色登喜路。萧楠说外国烟不纯，烟草味道其实不怎么样，然后给了她一条黄鹤楼1916。说起来萧楠虽反对抽烟，但从没干涉过她。要知道就是小斌有时也会忍不住说两句的。萧楠就是这样不同。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高中？大概。那时抽的是三五吧，现在基本见不到了。真是很久了，小贞捋了捋长发。那时谁能想象自己居然留起一头长发呢！
　　呵，是啊，第一个让自己留长发的可不就是萧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