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夜里有獠牙》一杯春

19、Chapter19

　　西元2106年8月13日，星期四。

　　徐幼冬和壹号先生登上了等候在小区楼下的七座越野车。

　　车里已经坐有四个人。除了徐幼冬熟识的姚诺小姐和小邵先生以外，还有一对男性双胞胎——

　　徐幼冬也曾经和他们在学校里见过几面。这对双胞胎兄弟在联邦大学的天文系里很有名气，名字分别叫秦一舟和秦一帆。

　　“这样一来人就到齐了。”驾驶座的小邵先生愉快地说，“大家都系好安全带，我们现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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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4个小时的旅途，壹号先生在后座上简直像睡死了过去似的，连眼皮都不屑于睁开一下。

　　徐幼冬只好和前面两排兴致高涨的同龄人们间歇性聊天。

　　从学校联谊到系里教授的桃色新闻、再从天文系的繁重学业扯到首都科技馆……狭小的越野车内断续地传出青春活力的哄笑声。

　　音响的乡村民谣换了不知道有几首。

　　车窗外的景象也从最开始的高楼大厦变成广阔的麦田、再变成满目的山林绿树。

　　空气变得湿润。

　　徐幼冬趴在车窗边，任由狂风吹乱自己的头发。扑面而来的都是泥土青草的味道和阴凉的气息。

　　他们已经进入了尼湖山脉的范围。

　　尼湖山脉在联邦“最大山脉”排行榜中位列第四，但开发程度却远远不及排在它前头的另外三座山脉。在这片山脉，外围甚至连度假村都很少，向内只开了不到两公里的路程，路道旁就开始竖立“危险！有猛兽出没！”的标志牌。

　　“听说这里的野生动物种类是联邦里最多的区域。”双胞胎的其中一个说，“但是谁叫首都附近最好的观星地点就是这里呢？而且我们和一个天文协会的组织都商量好了，他们今天会来十几个人，我们今晚就在山顶一起过夜以确保安全。”

　　双胞胎中的另一个接口说：“两位女士不用担心哦，据我所知那个协会的会长的正式职业就是一位警官！”

　　“说实话我对他们的设备更感兴趣。”

　　“啧啧，真不愧是破除了我们天文系全是单身汉魔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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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闹声里，徐幼冬用余光瞥见了一旁的壹号先生，他的表情似乎不怎么舒服，眉毛微微皱着，一只手还抵着眉心。

　　她把脑袋从车窗边缩回来，靠近他，轻声问：“你怎么了，壹号先生？”

　　被询问的先生睁开眼，神情奇怪地看着她，很久才说：“不，没什么。”

　　他顿了顿，把脑袋转向另一边的车窗，窗外棕绿交杂的颜色飞速划过、形成模糊流畅的线条画，他低沉的声音才接着响起：“这里的气味很令人讨厌。”

　　壹号先生需要阳光，可这里都被高大茂盛的植被遮盖得很严实，几乎可以说是透不进来一丝热源。

　　徐幼冬以为自己明白了这位先生的话，安慰道：“没关系的，等上了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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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泊车辆的地方距离山顶还有一点距离。因为地形陡峭，人类的代步工具已经没办法继续前进。

　　一行六人分别带好后备箱的物资，按着上回踩点的标记，缓慢地往山顶爬。

　　这是一片相对原始的山林，脚下的青苔积了很厚一层，腐烂的枯树叶被掩盖在新落下的树叶底，树干比城市里的行道树要粗壮健康了不知道多少倍。一切关于自然的气息都被完好地保存在了浓密的林荫之下，有蝉鸣，还有鸟叫。

　　徐幼冬很少爬这种山，只觉得眼中的所有东西都是新奇而有趣的。

　　她显然不是一个人。

　　双胞胎的其中一个甚至已经卷起袖子准备爬树了。

　　“秦一帆，停下！”另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相貌的男孩大喊，“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山顶，不是树顶！”

　　“没关系，难得来一次。”好脾气的小邵先生背着登山包，抬手按了按吼叫中的男孩的肩膀，谅解地说。

　　姚小姐叉腰抬头。

　　徐幼冬也跟着往上看。

　　秦一帆已经踩到了这根粗壮树干的第一个分叉，他借力歇了歇，往下看着一群矮小的同伴，惊叹地说：“老天，这个视角真的太美了！就像一幅顶级的油画！”

　　徐幼冬仰着脖子，听他说话的同时，看见他脑袋顶上不远处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地动起来。

　　但秦一帆先生没有去管头顶的绿叶波浪，他赞叹的视线一一扫过树下的所有人，在掠过一个地方时，猛地顿住，闲适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惊恐。他缓缓地抬起手指，抬到一半，脸色又一变，这回却是恐惧全消，只剩下满眼的茫然惊讶。

　　注视着秦一帆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几度变脸的树下众人，都不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他们顺着秦一帆还没撤回的视线望过去。

　　徐幼冬也随意地往自己身后瞥去一眼。

　　只见在她身后不足半米的地方，一条大拇指粗细的蛇类尾巴正痛苦地扭曲甩动着，而它的头部……

　　则被一只男性的黑色皮靴踩在了脚底。

　　这场面……

　　徐幼冬怔怔地看向这只皮靴的主人。

　　金发先生并没有躬身把小蛇抓起来、又或是抬脚把它放生的意思，没有一踩上去就用力碾死它仿佛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大恩赐了。

　　事实上，这位先生现在只觉得很麻烦。

　　顺脚磋住那条蛇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胆小的人类女孩要是看见血肯定又要哭了——而就是这该死的犹豫，把他陷入了现在不知该怎么处理的困境。

　　壹号先生抿着唇，似乎要烦躁透了。

　　“别用力！”秦一舟突然紧张地说，他仔细地观察着壹号先生脚下那条扭动的蛇，“金色的鳞环，看起来很像书里写的金蝮蛇啊，那可是濒危动物。”

　　姚小姐回过神来，拍拍小邵先生背后鼓囊囊的登山包：“你不是准备了防咬手套和粗布袋子吗？”

　　小邵先生这才恍然地卸下背包，翻找出来这两样东西。

　　“行啊，够细心的，这都备上了。”秦一舟满脸服气，建议说，“等到下山的时候，我们再把它放生吧，免得它来报复。”

　　等到把蛇从壹号先生脚下取出来，装入袋中，秦一帆也从树上溜了下来，他敬佩地说：“我刚才真的都没反应过来，那条蛇就被踩住了，小徐的朋友真是太厉害了！又准又狠！”

　　徐幼冬朝他笑笑，又转向那位被夸奖的先生道谢：“谢谢你，壹号先生。要不是你及时截住了那条蛇，我就危险了。”

　　“看来你的头脑和四肢一样简单。没有一点警惕心就敢来这块地方，难道是海绵宝宝给你的自信吗？”壹号先生毫不留情地嘲讽。

　　前些天刚好窝在家里重温完海绵宝宝的徐幼冬垂下头，虚心听训：“我以后会留意四周的。”

　　“但愿海绵宝宝保佑你。”壹号先生说完，双手揣进衣兜，转身继续往山顶走。

　　被耽搁的众人陆续回神、前进，徐幼冬和姚小姐落到最后，说悄悄话。

　　徐幼冬：“虽然那样说，但当时秦一帆爬在树上，注意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姚小姐憋笑。

　　徐幼冬不解：“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说小冬瓜，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

　　“……你家里的那位金发先生，他能注意到你身后的情况，说明他当时看的地方并不是树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