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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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被生生剜去的角就丢在一旁，血从伤口处涌出，顺着脸颊滑落至衣衫，层层浸染，一层未干又染一层。
这样或许又能更像尾红鲤了。
太冷了，湖底最深处总是这样，又黑又冷，幽深不见天日。
失血带来的无力感加重了这种寒冷，彻骨的，刺入脏腑的，冷到极处模糊了感官，仿佛全身脏腑、骨头都在沸腾，五内俱焚，恨不得烧尽身上最后一丝余温。
他吃力地蜷缩起来，环抱住自己，怎么也想不懂，只是被打痛了喊了一嗓子，为什么就要受这样的痛苦。
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不顾头角的剧痛，一口气冲出笠泽，把娘亲的呼喊哀求远远甩在身后，跃出水面。
外面的世界真神奇啊，鱼都是会飞的，天上挂着那么多夜明珠，连泥鳅都比水里的好看，就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有些吓人。
他小心翼翼地蹲过去，拨开盖住脸的散乱长发，果然是位极美的泥鳅姑姑，比娘亲还要美。
那位有着绿色尾巴的泥鳅姑姑突然睁开了眼，眼神好吓人，却在看清他之后变得柔和起来，就像娘亲偶尔哄他睡觉时的样子。
想到娘亲，他觉得头上的伤口更痛了，忍不住缩了缩，泥鳅姑姑抬起手拂过他的额头，清清凉凉的感觉马上就缓解了疼痛。
他刚想道谢，却被抱进怀中，就地翻滚几下重新坠入水中。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隔着水面，他仿佛看到一群会飞的鱼聚集到岸边，又倏然散开。
“这孩子毕竟是龙，生来就注定要遨游江海，啸于九天，你不能关他一辈子，也关不住。”
是谁在说话？
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只觉从未听过这样温柔的声音，端庄又慈爱，忍不住就想睁开眼睛，看看声音的主人。
忽而又听到娘亲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带着哭腔的歇斯底里，他又害怕起来，僵硬地转回身，装作还未曾醒来。
房间内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他绷直了后背，紧紧闭着眼睛，害怕被发现装睡，紧张得几乎要窒息时，终于听到一声轻柔的叹息。
“你如果暂时还不知怎么面对这孩子，就由我先教养吧，全作是报答龙鱼族的庇护之恩。”
依然是太湖底最深之处，依然是黑暗且冰冷，依然是少有人踏足，他却觉得是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快乐的好似一场梦。
人首蛇身的漂亮姑姑会搂着他（他已经知道那是蛇而不是泥鳅了），怀抱温暖而馨香，漂亮的青绿色尾巴随意圈在身边，他有时会忍不住去摸那冰凉的鳞片，也会偷偷拿自己的短尾巴去比较，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这么长。
姑姑从来不恼，只轻柔地抚摸他额头的角，耐着性子哄他：“鲤儿乖，学会把角角收起来，就可以出去玩了。”
他收起了鳞和角，换上崭新的红衣去见娘亲，娘亲果然不再凶恶，抱着他亲吻他的额角，他虽然还是不喜欢娘亲的眼泪，却知道回一个抱抱。
他依然不喜欢那些笑话他丑的小鲤鱼，也不高兴跟他们玩耍，确学会了怎么在被欺负时，小小惩戒一下对方，比如，摔个脸朝下。
凶巴巴的外公和舅舅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偶尔会送些吃的用的过来，舅舅还许诺，等他角长出第二个叉，就教他龙鱼族的武艺，虽然还是凶巴巴的。
然后呢？
然后，梦醒了。
答应教他武艺的舅舅被一剑穿心，总是端着水君威严的外公倒在宫门外再没有起来，前一天还来炫耀新衣服的小鲤鱼们一条条翻着肚皮浮上水面，终于不再哭的漂亮娘亲也被一掌打翻，温和柔弱的姑姑擎着本书大口大口呕着血……
他几次想冲过去，却被反剪着双臂动弹不得，那个打伤了他娘亲的坏女人钳住他的下巴，硬是给他喂下一颗腥臭的药丸。
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滚滚浓烟和万千水族的哀嚎，顷刻间烧干了整片笠泽。
他心中剧痛，脑中剧痛，双目流出血泪，终是不甘的失去意识。
再睁眼，前尘皆忘。
时间由春入夏，雨水丰沛，山木繁茂。阿洛盘溪坐在寒潭边，掏了掏耳朵，只觉得今日瀑布落下的轰鸣声似是大了些。
潭水清澈见底，巨大的白龙盘踞其中，山中的生灵终于从最初的惶惶变为习以为常，恢复了来潭边饮水修行的日常，胆子大些的游鱼还会偷偷去蹭蹭鳞角亲亲眼睫，只要不太过分，守在岸边的人一般也不会出手阻止。
猝不及防间，潭水猛然炸开，一向温润的水灵之气瞬间爆开，杀气四溢。
盘踞在潭底的巨物睁开一双金色的眼眸，偏圆的菱形瞳孔紧缩成一线，隔着水面看向那道忙着安抚生灵压制灵气的身影，半晌才略略放松。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