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许卿一世心安》时偃

12、迷途2

　　“萧瑟，你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雷无桀跳着脚，在破败的桌椅间穿梭着，他眼一转瞥到了背对着他一语不发地萧瑟，好奇道：“怎么不说话啊？”
　　萧瑟陷入了沉思，暂时不想去理会那个聒噪的家伙。
　　谁知雷无桀不依不饶，几下悄摸着来到了萧瑟身后，忽然一探头冲着他傻笑。
　　“萧瑟萧瑟萧瑟，你说话呀？”
　　萧瑟眼前忽然一黑有些反应不过来，手下慌乱地想要盖住桌上的字。
　　雷无桀有所察觉，正想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沉木桌上却又多了一只修长的手。
　　是无心。
　　他不知何时来到萧瑟坐着的桌前，比萧瑟更快一步地用手挡住桌上的字。
　　在雷无桀没有反应过来时，暗自运功抹去了那印痕，笑道：
　　“这店家也真是懒得可以，桌子也不擦干净。”
　　萧瑟抬眼，对上了无心高深莫测的笑容。他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却没有明说。
　　无心察觉到眼前人淡漠面容下暗藏的波澜，忽而轻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眼看就要天黑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歇息吧。”
　　话语间，似乎意有所指。
　　阿璟听出了点儿苗头，没有出声询问。
　　倒是雷无桀一脸懵，他不解道：“可你刚刚不是还说此地不宜久留，让我喊萧瑟走的吗？”
　　“哎呀这他不经常变卦嘛，你要习惯的。走了走了，我们收拾一下地方好过夜。”
　　阿璟见状一把拖走摸不着头脑的雷无桀，半哄半推地把人带走了。
　　很快，破败的院里，只剩下萧瑟和无心二人。
　　萧瑟面上有些不喜，总觉得在无心面前有一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他看着无心那充满邪气的双眼，眉头紧皱着，也拂袖离去了。
　　无心望着远去人的背影低笑出声：
　　“百晓生么……那个字，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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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破败的客栈内，烛火微弱，将隐将熄。
　　萧瑟睁眼，缓缓自桌前撑起身子。他以手扶额，揉去面上的疲惫之色，转头观察了一圈四周。
　　此刻雷无桀正酣睡于一吱呀作响的破旧长木桌上，另一边则是打坐入定的无心。
　　萧瑟定下心神，悄摸着走出那间烛火微弱的厢房，又细听了一阵隔壁阿璟所在的厢房里的动静。
　　一切……似乎都随着夜色沉寂了起来。
　　萧瑟暗暗松了口气，提步走到院子门前，正要推门之时，忽然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
　　他无奈地叹道：“就知道你还没睡。”
　　一回头，果不其然。
　　先前入定打坐的无心不知何时跃到了房檐上，此刻正悠闲地晃着脚看他。
　　“白天那个字，是江湖百晓生的记号吧？”无心笑问，语气却是笃定。
　　“你是他的弟子。”
　　萧瑟负手，静立于夜色中。
　　“算是吧……”
　　“怪不得，你会知道那么多的江湖事。”
　　无心了然，他想起那天在马帮大营外萧瑟对他几次三番的言语试探。
　　一时兴起，存了些逗弄眼前人的心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瑟，戏谑道：“我家老和尚倒是有提起过，百晓生有个姓萧的弟子，想来就是你咯。”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那头的萧瑟冷哼一声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管好你自己的事，和尚。”
　　萧瑟皱眉，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无心也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先前的事，他可没忘呢。
　　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无心目送着萧瑟远去的身影，他小坐在屋檐上，望着渐沉的星夜，意味深长地开口。
　　“记得天亮前，要回来哦～”
　　…
　　夜色撩人，星子漫天。
　　无心了无睡意，他放松了身子，躺在青砖灰瓦间，欣赏着头顶的夜空。
　　徐徐凉风吹来，无心有些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难得的舒适，让他暂时忘却了前路的迷茫，他甚至可以不去想明日之途，不去想那即将得见的故人。
　　“……呵，此情此景，倒也是难得。”
　　无心在目不能视的状态下，以耳力神识洞察周身的自然之象。他听得风声缭扰，他听得虫鸣声嗡嗡，听得那枯叶零落的萧瑟，也听得了一阵悦耳的笛音。
　　此夜闻笛，声声入耳。
　　温柔的曲调同夜色相糅，流转的乐音悠扬似是在邀月般缱绻。
　　无心恍然睁眼，一抹碧色自面前拂过。
　　有什么人一袭青衣，飞袖迎风，素手舞笛，立于他身侧吹奏着。
　　那青衣人沐浴在皎月的光辉中，一如初见时般一瞥惊鸿。
　　无心一时发了怔，他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阿璟，眼前的她单薄的影被月辉拉长，额间的三瓣红莲绽放于月华中，夺眼又灼目。
　　他有些神思恍惚，竟看得痴了去，只觉此夜撩人，红尘似梦。
　　“小和尚。”
　　一曲吹罢，阿璟走近怔然的无心，在他身边轻轻坐下。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吗？”
　　此时的阿璟，收了往日总是挂在面上的嬉笑，神情少见地很是认真。
　　“自然是不会忘的。当时我在沐浴净身，而你却在偷窥我。”
　　无心少见于阿璟此番的模样，存心打趣她道：“说来也是，施主多次欲毁小僧清誉呢。”
　　“……”
　　阿璟沉默了一瞬，忽而转头对上无心如墨般深沉的眼，严肃道：“对我用心魔引，快。”
　　“为何？”
　　无心不解，狐疑地看着眼前很不对劲的阿璟。
　　“想求我引出心魔的你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奇怪的一个。”
　　阿璟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无心，神情专注。
　　“唉，你说这些真的是想好了吗？心魔引一旦使用，不光施术者我会损耗心力，被施者可能会因此困于自己的心魔再难出来。”
　　无心不知怎么，此刻很想劝服阿璟放弃。
　　他虽然也很好奇阿璟的来历，有想着通过心魔引打探，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因为忧虑她的安危而作罢。
　　“我想好了，真的，你快点窥我的心好不好。”
　　阿璟点头，语气有些焦急。
　　“……”
　　无心闻言，有些迟疑不决，末了还是决定拒绝阿璟。
　　“你境界在我之上，我窥不了你的心。”
　　他淡然出声，语气是不容置疑地坚决。
　　“……哦。”
　　阿璟见他如此推拒，忽然也没了心思去求。
　　她起身瞪了眼无心，气急败坏道：“算了，和尚你真小气！不窥就不窥，我还不稀罕呢！”
　　说罢，她一个纵身跃下了屋檐，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所待的厢房。
　　无心有些莫名奇妙，不明白离去的人为何忽然与他置起了气。
　　他左思右想过后，依旧没有什么头绪。只得作罢，习惯性地行了个佛礼叹道：“罪过，罪过……”
　　可他自己也不知，罪得什么过……
　　也许，这诸多红尘之事，连佛祖，也不会得知罢……
　　无心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