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渊之救赎》白鹤清

2、虚无之渊

　　燕白被沈风华这一抓，惊了一跳，一个没抓稳，勺子“咚”的一声落到了汤碗中，汤汁四处飞溅。沈风华虽袖口领口都溅到了汤汁，但她却似毫无发觉一般，依旧死死的抓|住燕白的手腕，与燕白对峙着。

　　白晓也被沈风华这一反常态的样子，吓了一跳，刚送进嘴里一筷子青菜，还有一大半没吃进去，就那么搭在嘴边。白晓看二人这景象，嘴里的青菜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生怕耽搁一会儿，这沈风华就暴揍了燕白一顿，忙含混不清的道：“甚幅忽，正灭啦？”

　　沈风华瞪了他一眼道：“先把你嘴里的菜叶子吃完再跟我说。”

　　白晓忙把剩下的菜叶子吃进嘴里，起身到二人身边，将沈风华抓着燕白的手分开，问道：“风华，你抓着人家手腕干嘛？”

　　沈风华双手抱臂盯着燕白，道：“你可知他腕上那是何物？”

　　白晓疑惑道：“腕上？他腕上不曾有东西吧。”

　　说着就拉过燕白的手腕细细察看，才发现这少年手腕上竟是有两圈小小的神秘符文，在巧知婆那帮燕白换衣时，白晓不曾留心这些细节，便不曾发现。如今看到也不觉这符文有哪里奇怪，兴许是少年顽皮自己纹着玩的，不过也不排除这孩子是天界众神之一的可能性，也许是成神之后自带的。

　　白晓问道：“这腕上符文可有奇怪之处？”

　　沈风华哼道：“白晓，你可知虚无之渊？”

　　白晓蹙眉道：“虚无之渊？！”

　　传闻虚无之渊是由人神，天神，妖王所共同打造的处于三界之外的虚无之地，为的是维护三界和平。无论是人，是妖，或是神，如若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便会沦落至此，日日夜夜都在不知自己是何人的迷茫中来回痛苦挣扎，即使想到了星星点点，也会在片刻之后消失殆尽，而后继续在痛苦的迷茫中挣扎。这种惩罚相较于□□上的惩罚更为残忍，不仅如此还会持续千年以上，待到受罚之人，神，妖，重归于世，手腕上便会出现一圈神秘符文，作为枷锁。

　　不过因犯大错而坠入虚无之渊的人，神，妖，细细数来也不超过两个，不过这二人确实也是因为犯了令三界共怒的滔天大罪才坠入虚无之渊，而这二人重归于世时，一只手腕上确实是有一圈符文，但这二人重归于世没多久便不知所踪了。

　　而沈风华提这虚无之渊，怕是猜测这少年是从虚无之渊受罚归来，且凭这少年左右腕上各一圈符文，怕是要猜测他犯了比那二位加起来还更为严重的大错吧。

　　沈风华道：“我觉得你还是离这少年远些好，待到明日，有多远让他走多远的好！”

　　白晓道：“只是腕上两圈符文罢了，何必少见多怪呢。而且你我皆知，虚无之渊在三界之外，这少年是掉落到我书斋里的，难道说虚无之渊就在我书斋上方？这不可能吧。”

　　沈风华道：“我不知道。”

　　白晓接着道：“况且这小小少年，能犯什么被坠入虚无之渊的大错呢。”

　　沈风华道：“白晓，我知道你喜欢做老好人，喜欢收留人，也知道你这里那些农人全是受战乱，饥荒的难民，但是你要想清楚了，这少年若真是从虚无之渊掉下来的，那可就不只是给他做件衣服，给他块地，帮他建个房子那么简单的问题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还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切都搭进去值吗？”

　　白晓沉默半响，望着一动不敢动，一声不吭与他相望的燕白，缓缓道：“就像刚刚巧织婆婆说的，既是落到我这了，便是缘分，他现在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我不收留他，他能去哪里呢，待我找到他的熟识之人，便会送他离开的。”

　　沈风华叹道：“言以至此，我便不多说了，你自己掂量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白晓将她送至门外，道：“路上小心，还有天界那边麻烦你打听下了。”

　　沈风华怔了一下，并未作答，只冷哼了一声，便又化作一道红光飞走了。

　　白晓这又回到厅内，坐在燕白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啦，你还吃吗？不吃的话，我就叫人收走啦。”

　　燕白这才又重新埋头吃起饭来，直到将桌上饭菜全部一扫而空，白晓这才安排人收拾碗碟。待到夜深了，白晓这才开始为燕白的住处发愁，因为白晓朋友不多，且都是些神仙妖怪会法术或有自己专门的坐骑，所以到他这里往来不多，但来了也极小有住下的，基本都是当天往返明日再来，所以白晓建房时，除了书斋可以用作客房外，并未多建别的客房，一是觉得没有必要，铺张浪费，二是太多房子，打扫起来也挺麻烦的。但眼下书斋屋顶还漏了大洞，实在是不适宜住人，就只好另拉张床，放到自己的卧房，用一扇梅兰竹菊的屏风将两床隔开，先将就一晚。

　　平日里白晓都是辰时起，亥时息。白晓忙活了这么一通，都已快到丑时了，早已是哈欠连天，上下眼皮打架了，吩咐人打了热水，督促燕白沐浴完之后，自己又草草的沐浴一番，这才上床睡觉。

　　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之间，白晓老是觉得有窸窸窣窣，来回踱步之声，随披了外衣起身探究竟，点了灯，走到屏风处，便看到燕白并未披外衣，只穿了里衣在床边来回走动，与其说是走动倒不如说更像是徘徊。刚开始白晓以为燕白是在梦游，便靠着屏风旁，想着多观察一会儿，便没走上前去。直到与燕白幽黑的眸子相对视，白晓这才确定燕白是醒着的，但燕白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徘徊在床边。

　　白晓走上前去，将身上的外衣披到燕白肩上道：“这么晚不睡，还穿的这么单薄，小心着凉。”

　　白晓转到燕白的面前，柔声道：“怎么啦？睡不着吗？还是一个人害怕？”忽的又想起虚无之渊的事，虽不敢确定燕白确实是从虚无之渊而来，却还是道：“没事了，我不知道你之前是在哪里，但你现在是在我家。你若是害怕，不如来跟我睡吧。”

　　说着便拉了燕白到自己床边，将燕白安置在里侧，自己睡在外侧，不知是不是燕白很久没睡过床的缘故，躺在床|上，身子竟僵硬的像一块木头。但白晓觉得他肯躺在床|上，不再来回走动，就是一个好迹象，而且他本人也早已困到不行了，躺倒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一早醒来，刚睁开眼的白晓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张闭目安睡的少年脸庞，而后发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压在人家身上，突觉不好意思忙的收回自己搭在燕白身上的手脚，心生纳闷道：“奇怪，我明明从来没有这样过啊。”坐起身抓了抓后脑，又忍不住盯着燕白看了半天，心中还是忍不住赞道：“长得真是好看。”

　　看燕白睡的安稳，白晓不忍叫醒他，便独自起床，晃晃悠悠的到田边转了一圈，路上遇到的不少扛着锄头下地的农人都争先恐后的跟白晓打招呼。“白公子，早啊。”

　　“白公子，我家地里刚结了番茄，等下让小妞给你送去些。”

　　“白公子，我家娘们新晒的地瓜干，可好吃了，等下给你送去些。”

　　白晓回道：“好好好，真是谢谢各位了。对了，不知道王大哥何时有空啊？有事想拜托你。”

　　王大哥道：“不知白公子何事啊？”

　　白晓道：“唉，昨日突然飞落一只大鸟，把我书斋的房顶砸破了，寻思着让王大哥看看，如何修补一下。”

　　王大哥笑道：“等我|干完田里的农活便去看看如何？”

　　白晓忙道：“那真是有劳王大哥。”

　　虽说白晓现已是神，用法力修补屋顶确实是挺简单的。但是这里住的多数都是一些无家可归，或有家不能归的普通百姓，而白晓也是以凡人的身份，将他们收留到此处，安居乐业。若是白晓现了真身，怕是吓他们一大跳不说，说不定还天天来对他顶礼膜拜，太麻烦了。虽说有些天神与人神是挺喜欢被普通凡人顶礼膜拜的。

　　白晓在田里转了一大圈回去，燕白也已经起床穿好衣服了，虽衣服是穿好了，但是秀发还依旧披散在身后，坐在椅上死死的盯着旁边桌上的发冠与发带，估计燕白也尝试着自己束发，但是没成功。白晓心说以后一定要抽时间，教他怎么束发，但眼下实在是没空教，便只能将燕白拉到屋外的栏杆处坐下，帮他束发。

　　不经意抬眸间，白晓看到远处一个扎着双髻，一身粉色布衣，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挎着个篮子一蹦一跳的朝这边来，待到近了，看到白晓帮燕白束发，竟停住了，意味不明的吃吃的笑了一阵，才喊道：“白哥哥！我来给你送番茄了。”

　　这丫头就是小妞，没事就会跑来白晓这里玩，白哥哥前白哥哥后的叫着白晓。虽是女孩，但鬼精鬼精的坏点子极多。

　　这会子，小妞把番茄放到燕白旁边，笑眯眯的在他身旁坐下，看白晓为他带发冠，小妞盯着燕白看了好一会儿道：“白哥哥，这个好看的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白晓嘴里正衔着发带，不方便回答，燕白轻声道：“燕白，饿了。”

　　白晓大喜，燕白比昨天多说了两个字，这就说明燕白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太知道怎么讲话，这样之后带他多去听别人交流，肯定能说更多！说不定连他为何从天而降都能说出来！！！

　　小妞听到他说饿了，便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番茄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燕白。燕白接过就开始啃，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小妞道：“还有很多呢，你若是喜欢，明天我再采些给你送来。”

　　白晓帮燕白梳了个半披发，此刻他就站在燕白面前欣赏他的大作，听到小妞这么说，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小妞面色一红，道：“给好看的哥哥吃，多少我都大方！”

　　白晓打趣道：“你不怕二虎听到了吃醋？”

　　小妞道：“他又不在.....啊！”忙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扭头朝旁边望去。

　　原来是二虎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后绕了过来，正正听到二人刚刚讲的这番话，偷偷摸|摸的跑到小妞旁边，冲着她的脖颈泄恨式的呼了一口气，这突如其来的热气，激的小妞一激灵。忙的伸手去锤二虎。

　　二虎身形敏捷，跳到了屋前，将怀里的地瓜干，丢给白晓，道：“白大哥，我娘晒的地瓜干，我爹让我拿来给你尝尝。”

　　白晓接过地瓜干，自己拿了一块吃，剩下的全给了燕白，燕白也不客气，吃完番茄，就又开始嘴里送地瓜干。

　　白晓道：“李姐晒的地瓜干，真的好吃，你们等下，我拿些新品茶叶给你们。”说完转身回屋，去拿了两包茶叶，递与二人，二虎见小妞丝毫不想走的样子，道：“妞，你爹让我叫你快点回去帮忙。”

　　小妞瞪了二虎一眼，不情愿的起身道：“刚刚你调戏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二虎笑道：“算账？不然你也调戏我一下。”说着就往小妞身边凑。

　　小妞气道：“看我不打死你个臭二虎。”

　　二虎道：“打不着，打不着。”

　　小妞佯装生气，双手抱臂不理二虎，二虎没了性子，道：“你打，你打，给你打。”

　　小妞手下毫不留情的锤了二虎几下，这才算心里舒爽了。

　　二虎痛呼道：“你也太狠了吧，你是打算捶死你未来相公吗？”

　　小妞脸色爆红这又伸拳欲还打：“你还说。别跑。”

　　小妞和二虎已是早有婚约，二虎比小妞大了二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且为人勤快，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平日里一起下地干活，跑出去玩。白晓也挺喜欢看这对小情侣打情骂俏的。

　　白晓坐在燕白身边，看着渐渐远去依旧打来打去的小两口，不由的轻笑了两声。燕白一边往嘴里送地瓜干，一边呆呆的望着白晓。

　　忽的，燕白的脑袋好像得到了什么公式，凑到白晓的颈间轻轻的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