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生贺]光镜之下》桃夏春华

8、你。

　　得到的越多，畏惧也将随之膨胀。
　　这些日子，越是和天渊星君待在一块，每每孤身一人之时，便越是害怕。我总是会想：若是有一天，我这一觉便再也起不来，是不是就像那些故友一样，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我便胸口郁闷。时至今日，我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一个世界，又突然离开那里。
　　那片黑暗、那面光镜，究竟为何……？我好想知道所有的一切，却又恐惧那些有可能出现的、让我崩溃的真相。
　　但……如果就这样下去……
　　天渊星君……
　　“你在想些什么？本君好心请你喝星语酿，你却这般辜负人家好意，唉……本君心好痛……”
　　天渊星君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唤醒，看着他的装模作样，我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终于不皱着眉了？”
　　我没听明白，愣愣地看着他。
　　“你刚才那表情，可真是难看至极！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呢，那模样太丑了。别想了，再想下去就更丑了。”
　　“我哪有那么丑！”
　　我有些气结，他喜欢多漂亮的姑娘啊？
　　他一手撑着脸，勾唇一笑：“那你笑给本君看，那样的你最好看了，万千繁星都要无地自容。”
　　我双颊微热，对他的不正经无可奈何。

　　然而随着时光飞逝，我终究还是迎来了这一天。
　　黑暗悄然而至，九重星天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视线中消失，即使是天渊，也一样被黑暗彻底淹没，一如从前。
　　我站在原地，有些麻木。
　　“……又是这样。”
　　我转身，一步一步和从前一样，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来到熟悉的光镜面前，我微微仰头，看着这光滑美丽的镜面，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它却不再和以前一样有反应，上面什么都没出现。我又尝试了许多次，依然如此。
　　我有些急了，贴近那镜面仔细看去，没有反应，也不能穿过了！而那上面还残留着上一次出现的轮廓，那分明就是天渊星君！
　　熟悉的人影就在眼前，我终于没能忍住，原地蹲坐下来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周遭再无其他，我不知道哭泣了多久，只觉浑身的痛苦、不甘、愤怒全都伴随着泪水喷涌而出。而渐渐地这哭声，似乎也融入了黑暗，愈发地听不清了。此刻的我，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出不去了，也再也见不到天渊了……
　　我抹去泪水，看向镜面。我看见自己满目通红的模样，可这般滑稽的面貌，让我笑不出来，只觉得眼眶再度盈泪。
　　心中怀着真真假假忽起忽落的情绪，时而彷徨，时而清醒……脑海中混乱不已，我不禁捂住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谓畏惧别离……恨这莫名其妙的身世……也许有假……
　　但盼长相厮守……却是真……
　　纵然前尘皆忘，印刻在灵魂中的那些愿望……思念……却不会随之消失……它会永远伴随着我，直至世间再无这三魂七魄的存在……

　　天渊星君说过，已然失去过一次挚爱，若是还要再失去第二次，还不如让他去死。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我再不能与君团聚，还望星君往后释然，不再牵挂……”
　　“但……若是可以，我……惟愿重聚星天，与君长相守……”

　　“啧，才一会儿，你怎么成了一泪人？见不到本君就这么难过吗？”
　　虽是不真切，但我确实听到了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我从膝间挪了挪，一双眼往外看去，入目的仍旧是一片黑暗与一尊镜台，并没有其他人。
　　“我……难不成已经疯了……”不然怎会听见有别人说话？
　　“哎，没疯~看这里！看这镜子！”
　　我闻声望去，哭太久后我视线已然模糊，但我却看见……上面有人在动？！
　　“过来，再过来些。”
　　我急忙起身，走上前去，与那镜中人面对面。
　　“是……是天渊星君？你怎么在这里？你莫不是……被这镜子吸进去了！”
　　这一刻，心中涌起了一阵又一阵海浪，有高兴、有担心、有害怕、有惶恐。
　　镜中的天渊星君摇晃着扇子，面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什么叫被吸进来了……本君是来找你的。怕你孤孤单单，怕你想不开，怕你以后真的就这样跑了。本君这般努力追求所爱，怎样，感动不感动？”
　　看着熟悉的眉眼，听着熟悉的声线，我的双眼再度湿润，几欲落泪。
　　他见此，伸出手来，说：“不哭，来，拉住本君，莫要松手。”
　　我伸手过去，紧紧被他握住，一拉扯，竟真的就穿越过去。
　　被他抱在怀中，嗅着这人身上的香味，我紧绷的身体终是放松了下来。我打量周遭，发觉此地是观星之台，正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泪水不经意间落了下来，我再也憋不住，埋在天渊星君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唉你这……别哭呀，本君最见不得你哭了。”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伸手在我背后轻拍了两下。
　　我才不管他，无论是什么，全都不管不顾了！
　　他又说：“再哭下去，真的要变丑了啊！”
　　我一拳捶在他胸前。“再丑，那也是你的。你摆脱不了我了天渊！”
　　“啧……本君求之不得。”

　　回到天云阁，我的情绪已然稳定下来。天渊不肯松我的手，我便只能乖乖地随他进了卧房。
　　但这一路上缠绕在我心中的疑问终究没能想通，我便直接问他。
　　“你是怎么寻到我的？”
　　天渊看着我，一脸神秘莫测地说：“你猜。”
　　……我若是猜的到，何必问你呢？不过我还是给面子地猜了下：“你从前也经历过么？”
　　也许是那些失去的记忆在蠢蠢欲动，我总觉得天渊星君是一个秘密很多的人。
　　“哪里需要经历什么……云裳，站在你面前的人，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下无敌的天渊星君，什么事情本君做不到？纵使是魂飞魄散，只要本君想，便能将你变回来！”
　　“……别闹，我认真的。”
　　“本君亦是认真的。”
　　……我沉默良久，天渊也没再说话，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最终还是我先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么无所不能的天渊星君，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否传授些秘诀与小弟我？”
　　天渊朗声一笑，摇头拒绝。我有点失落，这个人的想法，真是不好猜……
　　“教可以，但本君可不能白教~”
　　我睁大了眼睛，只见他突然欺身而来，在我的双唇上轻点。
　　我一时不知是气是恼，将他推开。
　　“天渊！！”
　　天渊后退了两步，摇着扇子笑看着我，我感觉浑身上下被点燃了似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往天云阁外跑去。长廊上，踢踢踏踏的全是我飞快地脚步声。
　　然真的来到外面时，微风吹过，迅速便将我的热气火气浇灭。
　　我站在天河悬渊，细细一想，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
　　若我即是“我”，那从前我们便已是这样相处的，又何必如此抗拒……
　　想到方才天渊星君被推开，我莫名地有一些愧疚。
　　‘回去看看他吧……’
　　当我走到卧房前时，心突突直跳，总觉得不妙，急忙打开门。
　　天渊倒在地上，面色比之平日里更为苍白，双唇发灰，模样愈看愈可怜。我急急上前，将他扶起，他却丝毫使不上力，怎么也挪不动。
　　“天渊！你怎么这样了……怎么回事……难道……！”
　　他勉强地抿唇笑了一下，轻微地摇了头。
　　我就说……我始终无法摆脱的地方为何天渊能带我出来……
　　我强忍着，不允许自己落泪，使劲浑身力气将他带到云榻上，又急急地出门去给他找药。他以手指尖勾住我的衣袖，不知道是想说些什么，我只得安抚他：
　　“天渊，你先在这里等我……你不可以有事……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