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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宴 ...

  •   樊谦闻言朗笑出声:“既然都好,那都留下又何妨?”

      “这……”卫虞道,“不好吧?怎么能劳烦世兄们都放下自己的事务来陪我……”

      “总之这事陛下在一会儿的宴席上就可以说了,他们不会拒绝的。”樊谦摆手,“天子伴读的位置,争抢还来不及呢,哪有拒绝的道理?”

      “嗯……”

      “臣先退下了,承平殿还有事务需要臣亲手布置。”樊谦像是特意来说这一番话的,既已说清,就再没有多留的意思,“陛下可以好好考虑,要留哪几位世子在京。”

      “胭脂。”他转过身,略略提高声音,“要是陛下无法决断,你不妨与他参谋参谋,诸王之事,你都是知道的。”

      “是。”胭脂已从帘后转出,恭敬地垂首道。

      樊谦不再多言,衣袍一摆便离开了。

      留胭脂在殿中,继续轻言细语地恭敬道:“皇上,您对诸位世子可能不甚熟悉,请准许奴婢为您参详一二……”

      **

      入夜,承平殿中已是一派灯火招摇,卫虞坐在车辇中,隔着老远就听见丝竹隐隐,温温柔柔地从那边飘来。

      大宴已是准备停当,只等最重要的道具——皇帝入座了。

      承平殿殿门大开,织金厚毯由殿前长长的高阶开始,一直连绵铺至殿中主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御座前。卫虞由两列侍婢跟随缓步朝御座走去的路上,群臣皆自案后站起,一同弯下腰,袍襟垂地,深深行礼。

      但卫虞并没分丝毫注意力在这壮观的场面上,他直到现在还在脑中掂着胭脂在千秋宫后殿时的那番话。

      “皇上,以奴婢浅见,您可以先请与您同宗的世子们留下。”胭脂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西陵王和汝南王是眼下与您血脉上最亲近的两支了,定会与您相处得不错。况且若不留他们,怕是要寒了宗室的心。”

      留宗室……是要控制卫家的血脉,防止被同宗藩王直接“清君侧”吗。卫虞思量着。

      “……其余的,奴婢私以为平阳王世子封凛封小将军与镇远王世子聂洄您大可留下。”胭脂又说,“封小将军的骑射兵法都冠绝一时,皇上可多向他学习。聂世子虽文弱,在文法上的造诣也是许多大儒赞不绝口的。皇上若有这般良师益友,怎愁不能成大器呢?”

      “那,两位世子哥哥家中若有事,却该如何?”卫虞当时这般问道。

      “边境栋梁始终是平阳镇远双王,世子只是未来要担下那份责任罢了,而今可还松快着呢。”胭脂笑道。“若有事,定是借口罢!”

      再留两位实权藩王的世子……是要稳住边疆,使那两尊大佛无心他顾。

      “其余的,便看皇上您是否喜欢,是留是送都无妨了。”胭脂最后这么说。

      是啊,控制了宗室和两个强藩,其余的小鱼小虾,连添头都算不上呢。樊氏所图果然不小啊,却不知前世没有这场大宴,这人又是如何布局的了。

      卫虞一掀衣摆落座,视线转至左手边行完礼直起身的樊谦,眯了眯眼。樊谦不知是否感受到这道视线,只始终保持着谦而不卑的姿态,垂首而立,并不直视圣颜。

      表面功夫,这位樊丞相一向做得极好。

      “群臣入座,开——宴——”礼官见皇帝入座,拖长音调开始执行流程。卫虞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其他,低头认认真真地吃起了食案上的东西。

      他相信樊丞相很快会为他开口创造顺理成章的机会,而他也会好好配合。诸王世子的留下不仅能为樊氏创造机会,也是他这个孤身一人的皇帝的机会——毕竟以曾经的记忆,平阳王和镇远王,从来就不是什么逆王。

      虽说时移世易,不一定万事皆准,但这已是少有的近在眼前的突破口了。

      食物酒水如流水般呈上,众人饮酒正酣,又一轮闲话过后,樊谦忽地站起身,为手中玉盏倾满青州新贡的好酒,遥遥向列座邀了一圈。

      “今日良辰,樊某斗胆先敬诸位一杯。”

      众人纷纷应和,卫虞也抬起脑袋,晃了晃杯中的甜浆凑趣。

      樊谦率先饮尽盏中酒液,又开口道:“诸事已毕,不知诸位——”他朝身侧诸藩王世子的座次微微颔首,“是否定下了回程的日子?”

      “怎么,左相有事吩咐?”一名身着紫金蜀锦袍的青年微微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向樊谦。

      樊谦八风不动:“微臣怎敢吩咐卫世子。是陛下有些事要劳烦。”

      西陵王世子卫懿采轻嗤一声,看上去相当不屑,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终是没有再做什么,而是转头看向卫虞,双眼微眯。

      樊谦也一并转过来:“陛下不是说想留几位世子于京中为伴的吗?这等事还是尽早说明的好,若等公子们都收拾好了行装才提,就未免有些失礼了。”

      “不知陛下想邀谁在京中为客?”

      卫虞心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他眨眨眼,扫了一圈阶下或是面露紧张,或是面色阴沉的诸王世子们,果断地开口就点了个最大的。

      “我想要封兄!”

      其余人的脸色霎时轻松不少,被点名的封凛原本是自顾自地在饮酒,此时眉梢一挑,一双锐利的星眸隔了小半个大殿直直扫来,眼中意味不明。

      卫虞压下内心那点莫名其妙的心虚,继续表演:“还有聂家哥哥,你能也留下陪孤么?”

      聂洄正要去持壶的手一顿,收回来跪坐着行了一礼,又仿佛无事发生地继续斟饮茶水。

      “还有就是……二位堂兄,你们可以也留在京中,陪陪阿虞吗?”

      今日在场的世子有两位姓卫,都是卫氏皇族的分支,确是卫虞的远方堂兄。锦衣的卫懿采听得此言,只是勾了勾唇角,此外无甚反应,仿佛是已经预料到了这结果。另一位卫姓世子卫辛则是用素色的衣袖掩唇咳嗽两声,而后声音微哑地道:

      “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臣素体沉疴,若无家中自幼为臣调养的疾医开方,怕是活不过几年。”

      卫虞还未答话,樊谦已在一旁笑道:“世子不必客气,那疾医姓甚名谁,微臣定当将之好好接至许都,绝不会耽误了世子病情。”

      “咳咳……”卫辛又咳两声,看他消瘦的身体,倒确实是副久病的模样,“多谢樊相。但臣的病情,光是疾医不够,还得常年居山中静养。若陛下不介意臣久居余峨山,臣留下倒也无妨。”

      余峨山距许都数百里,若让一藩王世子久居此处,不仅不好监视,还可能让人插空在此处埋下钉子。樊谦心里道一句后生可畏,口中已轻轻揭过:“余峨山不比许都建筑精细,冬日怕是不怎么好住人。怎能让世子在此地受苦?世子病体,还是归去徐州好好调养吧。”

      “谢樊相体恤。”

      “哪里,都是陛下宽宏。”

      两人客套几句,卫虞则在一旁发挥人设——直接下座走到刚才点名的几人案前,撒娇卖萌要答复。

      “聂家哥哥——”就像普通七八岁小孩一样,卫虞长手长脚地在聂洄案前坐下,一脸期盼地看向他,“你能留下吗?”

      聂洄温声答道:“自然。”

      “堂兄~”卫虞心中滴血,咬牙继续。

      “可。”卫懿采算不得温和地扔下一个字,起身离座,“若无他事,我便先离席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毕竟这承平殿中,实在太闷了点。”

      目标达成,樊谦甚是温和地颔首表示理解,目送他离去。

      下一个封凛……卫虞狠狠心,正准备过去,却听那边封凛已开口道:“既然诸位都留下,臣又怎能推辞?自然是一并留下了。”

      卫虞松了口气,朝那人一笑,便往回走去。于是错过了转身时那人投来的颇有兴味的一眼。

      这道插曲过去,除离席的卫懿采外,众人仍是把酒言欢。直至月近中天,宴席方才散去,群臣三三两两返回自己在余峨山脚下的行帐,卫虞则照旧回千秋宫。

      只是这会儿的千秋宫却不像离去时那般安静,不仅灯火灼灼,还隐有人声喧哗,间或夹着几声尖锐的啸鸣。

      是白日封凛献上的那只海东青。

      卫虞疾走几步,往声音来处去。胭脂连忙跟上。才走两步,一声高亢的鸣声响起,后殿忽地扑起一蓬暗色的影子,往高空飞去。

      几声惊叫随之而起,有人影扑出去追寻。胭脂一跺脚,小跑几步往那边过去,一边轻声训斥:“既送了鸟来为何不看好?封少将军说的禽官呢?方才追出去的又是哪几个……”

      卫虞看了一会儿,见胭脂一直在处理积下的各项事务,便自己朝寝殿走去。薄纱宫灯映照的长廊有些幽暗,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廊下的花木出神。

      不知这些花木中可有能入药的,他传自师父的一手医毒之术,可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卫虞一路借着廊灯和月光分辨着草木叶片轮廓,不知不觉便走出老远。转过又一个廊角,微风徐拂的花木之间,忽地有一道不甚和谐的颤动吸引了他的目光。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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