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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二月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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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梦境很长啊,四面幽暗,死寂难忍。
 忽而踏空下坠,过往欢喜、悲恸、不堪、迷惘……悉数浮现。霎那短暂的一生,就那样“嗖”的一下过去了,便归于平静。
 记得是很小的时候吧,听街头老瞎子说过,人死前是有走马灯的,会再把生前种种过一遍。也不知,是慰藉,还是心死。
 也对,我是该死了。
 他一声不吭向前走,墨绿军装渐渐褪淡,入目一片白耀天光。我微微眯眼,眼皮似有千斤沉重,大口呼吸着不属于牢房的空气。
 我,还活着?
 思及此,我胃里一阵潮涌的恶心感,缩起身子轻微颤抖。
 我怎么还没死?连死都不行么?
 我翻身剧烈干呕起来,恨不得即刻而亡。对我来说,活着的每分每秒,无异于炼狱。
 门外人许是听到动静,疾步推门踏入房内,“师父,您怎么了?”青年略带稚气的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急切和关心。
 “滚!”我像是见着了什么洪水猛兽,极力向墙角缩去,柔长的青丝挡住了整张脸,仿佛和世人相隔。
 “滚!我叫你滚啊!”我不知他是谁,为何救我,他的每一眼都让我分外难堪。
 习惯了阴暗的人只想躲在暗处。
 “对不起,我马上出去。”青年慌慌张张准备走出房外,顿了一下又道,“有事一定要叫我,我就在隔壁。”说完匆匆关上门。
 他走后,房内又恢复寂静。我仰起头发呆,我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
 “师父……”我无意识喃喃道,遂如惊雷乍起,那张脸和阿延有些相像!他回来了?
 那些事,他也知道了吧?
 我眼神一黯,世上偏偏就有我这般不明羞耻的人存在,既从内心深处对张启山的所作所为感到屈辱,又无法抑制自己还余留的情感。
 “真是犯贱。”我低笑出声,心中病态的愉悦和自厌杂在一起,只剩头痛欲裂。
 昨日之事不可留。
 脑中不断回荡这七字,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我刚一动作便不小心被白褥绊住脚腕,随意一扯连人带被从床上滚下来。
 石地虽冷硬,但于我已无甚轻重。我只是魔怔般爬到墙边正立的红漆木柜前。
 打开抽屉,从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出一柄雕花金剪。那一瞬。蓦地想起弃妇自裁的笑话,我顿觉荒唐且嘲讽。
 若活着,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原罪,我愿为罪人,尝诸多苦楚,下十八血狱。
 我哆嗦着取出金剪,握定直至骨节泛白,刀锋闪着冷幽的细光。随手扯过一束青丝,起手剪断,倏地,落下,曲成月牙状。耳边断发决绝的碎声喧嚣着,本是因那人一句笑语而留,而今……都结束了。
 镜中人模糊了脸,似哭似笑,白衣如纸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