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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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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段时间,我的近侍从清光换成了骨喰。
我想或许正如药研所说,这孩子是太紧张了。也许这样能让他更快地融入本丸的大家。
清光没说什么,但我总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受伤,觉得我在刻意疏远他——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渴望着得到爱。
我狠了狠心告诉自己不能总惯着他,否则只会越惯越任性。
带队的队长也换成了骨喰。清光则排在第二,副队长的位置。
其他的短刀们倒是没有作什么改变,还是轮流出阵。
本丸来了新的短刀,名字是今剑。
一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小男孩,一脑袋的白色头发,蹦蹦跳跳地自称是大天狗。
我逗他:“大天狗个子像你这么小,岂不是要坏事?”
结果今剑义正辞严:“如果你每次都派我出阵,我就会很快地成长,那时候就连鵺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啦。”
我笑着揉他脑袋:“是是是,你比鵺可爱多啦。”
我带他去挑屋子,他选了一个双人的房间,告诉我:“我有个哥哥——嘛也不能算是哥哥啦,他叫岩融,是超——厉害的薙刀哦。等他来了我就和他一起住。”
原来他也有在等待的亲人啊。
他们都在期待着各自的家人,我是不是也得加油锻刀,争取早日把他们的家人送到他们面前了呢。
今剑来的那天下午,粟田口家迎接了两个新来的家人。
锻出的胁差鲶尾藤四郎,和被骨喰捡回来的短刀前田藤四郎。
前者是个一脑袋鸦青色长发,眼睛大得有些不协调的少年,性格跳脱得不行,刚一得了人身就跑到院子里熟悉情况去了,正巧平时带新人转本丸的清光出阵去了,我索性由着他自己晃悠。
不料这孩子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筐,筐里是半筐马粪。
他笑嘻嘻地问我:“主公大人,你要玩马粪吗?”
我只得推他出去扔马粪,顺便把手洗干净。
前田藤四郎则是个一本正经的孩子,来见我的时候嘴里说着“愿长长久久侍奉于您”,说话离不开敬语。
看得我……特别想捏他的脸。
于是我问他:“我能捏一下你的脸颊吗?”
这话把前田说得一愣,然后就红了脸:“大、大将您如果不嫌弃……”
我当然不嫌弃,伸手就掐了他的脸一下。
嗯,软软的,手感不错。
前田僵在原地,却没躲。看起来世界观受到了新的冲击,大概在他以前侍奉过的主人里,没有哪位上来就掐别人脸的。
我拍了拍他的头,送他去了粟田口家的宿舍。
这段时间来的新刀太多,日常服虽然紧赶慢赶还是来不及做完。只好让他们再等一段时间了。
结果第二天,能帮我做衣服的人就来了。
打刀歌仙兼定,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穿着极其华丽的羽织,念叨着“风雅”不“风雅”的问题,紫色的刘海挡了一半眼睛。
结果一听说我正为日常服的事情发愁,二话不说坐下就开始和我一起缝衣服,看得我颇不好意思。哪有人家初来乍到就让人帮忙干活的?
可是他做衣服的手艺颇好,再加上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也没法推辞。
过了一会儿,歌仙转过头问我:“主公,你有发绳吗?”
我不明所以,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根蛮旧的橡皮筋:“这个行吗?”
歌仙接过来,把自己的刘海往上一捋,扎起来了。
扎完看我一脸蒙圈,解释道:“刘海挡眼睛,不方便。”
我:“……”
那你就别留啊!
不过歌仙的到来倒确实是解决了我的一个心腹大患。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我把做衣服的活计都推给了他,自己落得一身清闲。
一身清闲了就又想锻刀,于是我又贪心不足地对刀匠说麻烦锻一把强一点的刀,资源不是问题。
是的,自从本丸渐渐地步入了正轨之后,现在资源已经不是太大的问题了。
刀匠答应下来,然后几天不见结果。
第三天的时候刀匠通知我去取刀,我被那一把长刀吓到了,半晌才回神。刀匠一脸无辜:“是您说了资源不是问题,我才给您锻了把太刀。”
我也一脸无辜:“好吧,太刀就太刀。”
带回去放了请神符,从刀身上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散去之后出现的……是个高大的肌肉男,穿着件僧衣,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张嘴发出几声诡异的大笑:“咔咔咔!咔咔咔咔!”
那声音浑厚嘹亮直冲云霄,俨然一个男中音歌唱家。
笑完之后对我说:“小僧叫做山伏国广!现在正在修行!”
然后又开始咔咔咔。
我扶额为之绝倒。
待他笑完,我已经忘了他叫啥,连忙掏出刀帐递给他:“你找个地方把你的名字和刀种写下来吧。”
趁机暗搓搓地瞄了一眼他的名字,这才记住了。
我把他领到歌仙那里量身材,顺便瞟了眼歌仙的工作进程。
一看吓一跳,这人悄无声息地花了两天时间,已经把几乎所有衣服都缝完了,现在正在给最后一件剪线头。
看到我进来,他一脸骄傲地朝着我亮出手上的一件衣服:“主公你看,这是给今剑做的外卦,是不是很风雅?”
我笑着附和:“是啊,颜色的搭配很雅致,让人想起初夏的荷花呢。”
于是歌仙很高兴的样子,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山伏跟在我身后露出了有点迷惑的表情。
我冲他笑了笑,把他推了出去。
把山伏交给了歌仙之后我晃悠到厨房里做饭。虽然现在还有点早,但是做十个人的午饭可是项大工程。
好在今天没出阵的前田和今剑都来帮忙——虽然在今剑烧过一次厨房之后我就不太放心由他们做饭了,但是切切菜之类的总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然后我就看到今剑切着萝卜,一开始是拿菜刀认认真真地切,后来是拿着菜刀随随便便地切,最后似乎实在忍不住手痒,握着自己的本体短刀开始挽刀花,每一个刀花落下都有一堆碎萝卜掉在砧板上。
我一开始觉得这样效率挺高便没有制止,结果过了一会儿看他变本加厉,切的萝卜越来越碎都快成萝卜渣了,不得已隔着一排咕嘟咕嘟煮高汤的锅子对今剑喊话:“本丸里不许用真刀!”
今剑失望地“啊”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本体短刀,重新拿起手边的菜刀咔哒咔哒地切起菜。
前田倒是认真地在一边搅汤,边搅汤还能腾出手来把一大堆拉面分成整整齐齐的十份,每份都装进一个单独的小锅里。
这主意是我出的,毕竟我真的很担心交叉感染问题。想当年欧洲黑死病肆虐就是交叉感染。至于以后人多了锅子够不够用,到时候再说。
我在做鸡蛋羹,一边打鸡蛋一边冲今剑喊:“哎今酱,切完的萝卜拿一点过来哈!”
今剑应了一声抱着装碎萝卜的盆走过来,啪嗒往台子上一放,问我:“主公大人,‘今酱’是什么时候起的称呼?”
我抓了一把萝卜扔在鸡蛋糊里:“喜欢不?”
“喜欢倒是喜欢……”
“那不就得了。”我耸耸肩。
到了午饭时间,众多出阵回来饥肠辘辘的刀剑们涌进厨房,于是我靠在墙上看前田一人发一碗豚骨拉面和鸡蛋羹,最后剩下三份,今剑拿走了一份对我说:“主公大人我回去吃饭啦。”
“去吧,今天谢谢你帮忙。”我冲他挥挥手。
然后前田朝我鞠了一躬也走了。
厨房里只剩我一个人,我往流理台上一坐抱着面碗开始吃。反正我也没什么偶像包袱,形象什么的我才懒得维持。
然后我就听到身后厨房的窗户响了一声——不,准确来说,是厨房窗户后面站着的人的肚子响了一声。
我惊讶地回头,和窗户后面站着的人看了个对眼。
那是个从没见过的金发青年,眼睛蓝绿蓝绿的就像猫眼宝石——很漂亮。
他穿着战斗服,腰间挂着一把刀,围着一块巨大的白布作斗篷。
我:“……”这谁?
清光从他身后转出来:“啊,这是新来的打刀,叫山姥切国广。”
我放下面碗擦嘴:“新来的?刚才?”
清光点头:“嗯。刚才刀匠送来的。”
刀匠送来的?我提交了委托吗?
算了这个先不管,我对他们说:“先进来吧,我给他做点什么吃。”
清光“哎”了一声,把这位新人推进了厨房,然后宣称他要回去接着吃饭,溜了。
于是厨房里就剩下我和这位山姥切。
我歪着头思考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做太麻烦的菜了。在冰箱里翻了翻找出两个馒头,把它们切了,下锅稍微一炸就是金黄焦脆的炸馒头片,既简单又好吃。
山姥切站在角落里看着我忙活,一句话也不说,偶尔我回身拿东西撞上他的眼神,他就慌忙把目光挪开。
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这孩子,是在害羞吗。
我把馒头片端给他,他接过来道谢,然后说:“你不用这么麻烦的。反正我是个仿品,怎样都无所谓。”
我:“……”头一次看到对自己这么不自信的刀。
最后我说:“你是不是仿品我不在乎。但是你是我锻出来的刀,所以还请你对自己有一点信任。”
山姥切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然而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又有新人了,又要做新的日常服了……又要麻烦歌仙了。
总感觉我在剥削劳工呢。
于是心怀愧疚的我下午去了歌仙的房间帮忙。
歌仙没有拒绝,交给我几张图样让我帮忙裁布料。我一看真不愧是风雅的代表,这图样画得既美观又实用,还省布料,真真是利益最大化。
我们一边做衣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后扯到了他以前的主人身上。
“你觉得,如果你以前的主人没死的话……还想侍奉他吗?”
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三斋大人吗……”歌仙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毫不犹豫:“不想再侍奉他了。”
“为什么?”
“虽然他也教了我很多关于风雅的事情……但是果然还是不太想回到以前那样。三斋大人,怎么说呢,在风雅之事上虽然独有见解,但是他毕竟还是一员武将啊。”
我有些惊讶。“你不是刀吗?其实你才是真正的武将吧?”
歌仙一脸傲气:“我是文系刀,和那些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刀剑不一样。”
我:“……行,你是文系刀。”
感觉在这个角度上说什么都像强词夺理,我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到傍晚的时候新的两套衣服差不多都完成了,我去送衣服,再次遇到了清光和新人。
这一次来的是个蓝色头发、背着巨大斗笠的小孩子,穿着和头发同样颜色的和服。清光耸肩:“路上捡的。”
我心想歌仙真是不容易。
这孩子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然后语出惊人:“我叫小夜左文字,你想向谁复仇吗?”
我:“……”
然后温声回答:“不,我没想向谁复仇。”
不过说到小夜左文字,我倒是想起了关于他的复仇传奇。原来那个向山贼复仇的传说是真的啊。
说起来他好像还被卖掉过……倒霉催的孩子。
我带着他又一次踏进了歌仙的房间。
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歌仙正在写俳句,一抬眼看到小夜,激动得笔啪嗒掉在了纸面上。
“小夜!你也来啦!”
小夜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然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哦,他们好像曾经侍奉过同一个主人。
那就好办多了,我把小夜交给歌仙,然后又落得一身清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