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应久怀

84、异谈学院（27）

　　第八十四章异谈学院（27）

　　所谓时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是事物运动变化的持续性、顺序性表现？是因为地球自转而人为划分的世界时系统？还是人类每一次脉搏起伏、每一次心脏跳动时大脑带来的自我欺骗感？

　　从古至今无数伟人哲人科学家试图解释这一概念，但到了最后他们都被时间本身埋进尘土，化作一抔黄沙。于是人类知道了，所谓时间只能沿着未来前进不可逆转，永远看不到终结。

　　于是永生不死，时光倒流就成了人类永恒的追求。

　　“说到底，时间也只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名词之一，正如宇宙中的熵只能增大不能减小，时间同样不具备可逆性。” 封凪背着双手，右脚脚尖踮起，方口皮鞋前端有节奏地敲击地面，“即使是在无限游戏之内，逆转时空这种事也只有最顶尖那一小撮玩家有可能做到，并且还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可菲利克斯先生却能凭借一卷魔导书一次又一次逆转时间，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吗？”

　　“虽说每个位面的世界法则都有所不同，但时间与信息叠加造成的熵增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抹消的，除非——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由其创造，所以才能轻而易举掌控该位面一切事物。”

　　“包括时间的流转。”

　　说到这里，封凪发现自己的说法似乎带有一些误导性，于是用手指点点额头说道，“喔对了，还请各位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菲利克斯先生是原初之主的转世抑或分身这类存在，话说如果原初之主真的有这样一个连读心术这种大杀器都用不好的分身，未免也太掉逼格了。”

　　少女的甜蜜的红唇里吐露出比刀锋还要尖锐的话语，“即使拥有窥探他人内心秘密的能力，却因为过度自信，未曾预料到个体生活与情感差异以及个人选择带来的不同结果，用那狭隘的世界观揣测着自己所见的一切事物，且因为某几次成功就忽略概率学的存在——不得不说，菲利克斯先生真是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呢。”

　　“——不过也只是在这个位面的全世界罢了，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喜欢苏//联笑话，至少他美编撰那些笑话时还是带着脑子的。”

　　就差没直说菲利克斯没有脑子了。

　　众人没想到封凪会如此毫不留情地吐槽，明明这两人之前一副合作愉快的模样，没想到封凪会在这里突然反水。

　　不过这样也好，这两人决裂的话实力更加不足为惧，就算封凪真的有什么阴谋，光凭他们的实力也足以应付一切变数。

　　窥探记忆？南谙目光微闪捕捉到关键词，立刻联想到图书馆那日的昏迷事件，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随即涌上心头的是隐私被窥视的屈辱感与怨恨，她脸色一变，指甲深深抵住法杖上镶嵌的魔法石边缘，用力之巨似乎要用指甲硬生生将嵌合完美的魔法石给抠下来。

　　更糟糕的是，这个人还可能看见了她和封凪的过往。

　　那是她不愿提及的曾经。

　　也是她的底线。

　　杀了他，杀了他！游戏任务完成后，绝对要杀了他！

　　剜下他的双眼，割去他的舌头，打折他的四肢，挑断他的筋脉！要让他彻彻底底、永不超生！

　　南谙深吸一口凉气再缓缓吐出，强行平复下内心翻涌的杀意: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完成亚当大人的嘱托，封印原初之主，结束游戏。

　　唯有这件事不能被阻挠。

　　所以其它事物都必须忍耐。

　　“你的意思是说整场游戏的关键节点在那本书上？与其说是菲利克斯使用魔导书不断穿越时间封印原初之主，还不如说是魔导书诱使他做出穿越时间的决定？”南谙并非无智之人，既使处于极端愤怒之中，她依旧能从封凪的言语中准确提取出她想表达的意义，“你是指那本书有自我意识？”

　　封凪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不，不可能——你在撒谎——你绝对在撒谎！”尚未等封凪作出答复，菲利克斯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手里的文明杖已经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如濒死的鬣狗寻找能吊住自己性命的腐肉一般疯狂搜寻着魔导书，“把它还给我！把它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只有我有资格使用它，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救主！你懂什么，你就是个被抛弃的贱人，一个连你父母都不要你的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你就不该活下来！”

　　菲利克斯形状疯狂地在这片黑暗中寻找魔导书的踪迹，眼球中全是充血的红血丝，形态可怖，再没有初见时衣冠楚楚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踉跄上前，想要揪住封凪的衣领质问。

　　就像是封凪的言语，触及到了某些不能言明的隐秘——菲利克斯有种预感，那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一旦公布，他连做人的资格都会完全丧失。

　　绝对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住口！”

　　少女的斥骂声响起。

　　并非是封凪的声音。

　　突然出现的巨大冰球堵在菲利克斯的口腔内部，让他无法咽下也无法吐出，口水只能顺着张大的口腔不断流下。因为愤怒而浑身发抖的南谙放下手中法杖，脸色苍白无比，“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提到母亲。”

　　这种人，连提到母亲都是对她的侮辱。

　　南谙攥紧法杖，心中杀意不断膨胀。

　　“够了！我没时间再跟你们玩那些乱七八糟的猜谜游戏，你们一个个就不能说人话？”圣言受够了地下空间乱七八糟的氛围，她没兴趣听南谙或者封凪的八卦情仇，也不在意这堆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伸手指了指封凪直接道，“反正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原初之主苏醒游戏失败，要么就封印祂完成游戏，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别老在那儿打些哑谜。”

　　“直接说吗......很有道理的意见。”封凪偏头，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出来，“你说的不错。”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深渊魔力影响到这个地步了。

　　封凪吐出一口气。

　　她清楚自己讨厌菲利克斯，倒不是因为他未经同意便暗自窥探了自己的隐私，封凪讨厌的，是菲利克斯因为窥探了他人的人生便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态度，用自以为是的目光揣测他人一切，仿佛手握真理与万物的权杖。

　　可惜他握住的不是权杖，而是荆棘。

　　若仅限如此，封凪虽然会讨厌菲利克斯，但也仅仅是讨厌而已，并非是现在这般刻意指使老鼠在关键时刻取走魔导书，在他自以为自己即将拯救了世界登上人生巅峰的时刻一脚踹下，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尸骨无存。这并非讨厌，而是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虽然菲利克斯确实讨厌，但应该还没有到让我如此厌恶的程度吧。封凪对于自己的情绪控制一向精确，也许在他人看来她可以说得上性格怪异亦或是喜怒无常，但封凪本人对自己的喜好有着确切的了解，以及绝对掌控的信心。

　　所以，能让她情绪失控的原因也只有那个了——深渊魔力。被深渊魔力侵蚀后她放松了自身的情绪掌控，恶意玩弄他人，幸好圣言适时出声，让封凪的头脑有了一些清明。

　　“也许是菲利克斯先生太过信任自己的能力，以为阅读了一个人的记忆便能判断那个人的性格与弱点，加之读心的能力，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操控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物，这或许就是他创办青蓝学院的基础。”封凪眼眸中的墨色渐渐消散，荧光下明亮的双眼像是酿进了大半蜜糖。

　　“可惜，这次的搅局者无限游戏内部能力繁杂，拥有类似技能的精神系玩家数不胜数，加上能参与B级任务的玩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这项能力对警惕性高的玩家而言根本无用，甚至一开始只能借用本时空菲利克斯死亡的机会假死脱身，不过还好，他趁机从一些玩家身上获取了部分信息。”

　　“他因此想到可以利用我们这群超脱本时空之外，不受原初之主影响的人来替他封印原初之主，不得不说，这个决定确实大胆且充满魄力。出于对玩家的不了解，他启动了自己留在学院的后手——IAMSO的间谍，并成功在荣雪的记忆中发现了我的存在。这个时候，菲利克斯先生应该也在校园网络的后台数据中，发现了我正在调查弘文的相关信息吧。”

　　封凪说着走向被困住的菲利克斯，随手用七杀挽出一个刀花，“毕竟我连后台数据都没删除，总归是要钓到一条大鱼才甘心的嘛。”

　　网络记录？南谙忽然回忆起封凪第一天和他们分享的信息，脸色一点点沉下，她从那时候起就随手布局了吗？

　　在所有人还身处任务迷雾的时刻，她的目光锐利，能刺穿这蔼蔼迷雾。

　　这种差距......简直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