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Fish废鱼

4、大明宫（四）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澧朝的王城，上京，人间白玉京，应是玉石雕砌，黄金铺成。可我，只看的到遍地鲜血，肮脏污秽。

　　奔波月余我终于抵达了上京，上京城的城门是那样高大，耸立在我面前，一抬头，仿佛连天都被它遮住似的。我若是站在它面前，就要被它投射下的阴影层层叠叠的压倒在地面上。上京城就像一座山压倒在我的身上，我将要在此奋力的挣扎，我不求逃离泥沼，我只是要将他们也拖下这地狱。这座都城据说已经耸立在此一千余年了，长到没有人知道它最初的样子，长到在此已经更迭了九个朝代，就连它现如今的主人，李家都已经拥有它一百多年了。

　　这样一座庞大的城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多少人渴望成为它的主人，多少宫闱秘事，朝堂政变，阴谋诡计都在这里发生。但它只是一个见证者，它就这么看着所有人为它痴狂，它不需要偏驳，他只需要选择最强的那个就好。它包容这世间一切的黑暗，上京，一个好地方，它是李承鄞的家，是他生长的地方，他的悲痛他的欲望都在这里，可是，我不在乎。

　　城内的百姓在欢呼着，为什么，为他们的英雄吗？那个屠戮的刽子手？当我真正来到这座城之后才能体会到它是多么的强大，丹蚩的王帐，西州的王都在他面前如同玩具一般。澧朝已经拥有了这样的版图，仍然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西域的不安定从来不是西境十六国，西境若不是靠我阿翁联姻、铁血打压拧成一团早就成了一盘散沙了，这样的小国又如何能够抵抗澧朝。朔博，一群蠢货，唇亡齿寒，西境最强大的部族被灭，接着就是西州皇室被威胁，他们，逃的掉吗？朔博不可信，其他的西境各国总该是有些聪明人的。

　　澧朝皇帝，为了安抚西境，又会把我摆到什么样的位置上呢。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他们手中又都握着些什么？至于李承鄞，宫中的小王子，我倒要谢谢你那天的提醒，这深宫的危险并不比朝堂差。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定是都很欢迎我的吧。

　　我到了这澧朝皇宫之后，终于见到这后宫的女主人，张皇后。子虚国的小王子，他的母妃就是被这位皇后娘娘杀害的呢，储君。东宫，是一座布满鲜血的宫廷，后宫又何尝不是呢。朋友，我真傻，子虚乌有的故事也能相信。

　　顾小五，顾剑，顾如晦！是了，二十多年前边境有一位澧朝的神威大将军顾如晦，阿翁常跟我提起他。他说顾如晦是他生平顶佩服的人，没有顾如晦，这澧朝有什么资格从一个疲怠之国如此快的扩张，顾如晦就是边境的定海神针。但一战之后，西境吃了如此大的败仗，澧朝却没有乘胜追击，再然后，顾如晦、顾家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西北边境，只留下了澧朝有一神鬼之师的传说。顾，李承鄞说他是顾小五，阿翁如此不待见他想必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可是阿翁还是答应我让我嫁给了他，还是答应让顾小五带着前锋出战，阿翁，阿翁你为什么不狠狠的打醒我。

　　顾剑和李承鄞肯定跟这个顾家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真是顾家之后，顾家一夜消失，顾妃病逝，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区区的张皇后能做得到的呢，后宫的女人不过是前朝政客拉拢皇权的工具，而前朝的政客不过是皇帝的走狗，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小枫，小枫，你在想什么呀？”

　　“啊，没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呢？”

　　跟我说话的是澧朝的七公主永宁，她是个活泼性子，看到她我就想看到了当初的我自己。不过这位永宁公主远不像她看起来那般骄纵任性不安分。她平日里最喜的便是抄经颂文，得了太皇太后的九分欢喜，这宫中除了李承鄞便是她这个庶出的公主最受宠了。看起来做事冲动无礼没有章法，实际上极有分寸，阖宫上下没有一人说她不好的，反倒赞她有皇室公主的气度。便是日常来找我，也总是拖上她那八妹珞熙，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至于这个珞熙，看起来也并不向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无主呢，果然澧朝的皇子公主们就没有一个易于之辈。

　　“我们就想知道，在这几个哥哥当中，你会喜欢谁啊？”

　　喜欢，我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我要嫁给澧朝的太子。听闻这澧朝的太子去世后便以二皇子为尊，他如今是长子风评素好又立下了丹蚩的功业，便是李承鄞从他手下撕走了一块肉也不能动摇他的地位。至于三皇子四皇子，允王瞻前顾后，荣王激进勇猛，母族本就不得力，更是没有太多的势力倒像他们。反倒是李承鄞靠着此战入了皇帝的眼，他的母后又是澧朝的皇后，占了嫡子的身份。邺城、鄞都、社稷，看来皇帝一早就定下了太子的人选，二皇子是个备用的磨刀石，至于李承鄞？皇帝一开始对他怕是就没那个打算吧。如今看来我最有可能嫁的就是二皇子李承邺，不过，李承鄞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你们别拿我打趣了，我是来这里和亲的，不是只能嫁给你们的太子吗？而且…我连他们都还没见过呢。”

　　“说的也是啊，哎，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如何？”

　　“嗯！”有永宁公主这个朋友倒也不坏嘛，不过永宁公主并没有嫡亲的兄长，不知道这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出路谋划呢，还是说她和她母妃背后的势力已经倾向哪一位皇子了呢。

　　我提起纸笔又给阿爹阿娘写了一封信，若是他们真的能收到该有多好啊，可是这些信再也寄不出去了。

　　“阿渡，阿渡，你帮我把这份家书，偷偷送到驿站去。”

　　阿渡看我的眼神满是费解，傻丫头，我是天真无邪的九公主，若是不如此又如何能让这宫中的探子们放心呢。永娘，太皇太后倒是真疼爱我啊，除了永娘这宫中不知还有多少明里暗里被其他各宫安插进来的探子。失忆之说又哪是那么好容易糊弄过去的，这宫中无可用之人必然不行，要出宫一趟才好。

　　第二日我拉着阿渡想要溜出宫去，宫门皆有守卫层层把守，果然不行，永娘也盯我盯得紧。到了晚时，太皇太后更是派来了女官叫我研习宫中礼数。我这来了数月也不见有人催促此事，太子，要定下来了。

　　我不知太子将会是谁，心中满是烦闷便故意与那女官难堪，谁成想她竟然折磨阿渡。阿渡，她竟然敢打阿渡，这澧朝上下果然都是玩弄计谋的高手，动不得我便动我身边的人吗？我握紧了阿渡的双手，阿渡是丹蚩大将军的妹妹，自幼于我一同长大亲如姐妹，她便是同西州的公主也没有差别的，折辱她就如同折辱我一般。

　　“好，我学。”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

　　我被那女官折磨了数日，这一日我实在是气愤难忍，女德、妇言…他李承鄞的走狗有什么资格教我这些，我是草原的儿女，就该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成何体统，以下犯上她成何体统，我一个公主就算是个质子也是她能随意教训的吗？

　　终于我等到了接触其他皇子的机会，皇家围猎开始了。李承鄞，你果然也会在吧，不知道你的身体还有你那条腿是否无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