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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Echo ...

  •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即使是由同一颗受精卵分裂而来的同卵双胞胎,在成长的过程中也会不断受到独一无二的环境刺激……从而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是的,这就是他们不同的原因,之一。男人伸出手,先是修长的五指,继而是掌心——他将右手按在浴室的镜子上,对那个缠着绷带、穿着白衬衫的男子笑了起来。最开始略有些生疏,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怎么操控这具身体,继而得心应手起来。

      这本身就是太宰治的身体。而他,也是“太宰治”,只不过是不幸成为了港口Mafia首领的“太宰治”罢了。他饶有兴趣地观察起那位太宰治的屋子。虽说武装侦探社有自己的宿舍,但他自己心知肚明:他不会纵容社员们能够轻易入侵他的领地。无关信任与否,只是过去深深印在他身上的一部分痕迹罢了。

      所以,太宰治独自住在一栋临水的小公寓里。即便排除类似于入水这样的因素,太宰也是个喜欢水的人。森医生曾经说过根据心理学这可能是幼儿期缺乏安全感造成的对生命最初的羊水的依恋,太宰对此不置可否。他从未谈起过更久远的童年,即便是与他相识已久的森先生,偶尔也会因此感到恍惚。他所认知的太宰治仿佛甫一落地便就是初识之时那么大,睁着一双对世界失去了向往和期盼的眼睛默不作声地在没有人注意过的城市角落里生活着,只有极少的时候会用他与生俱来的头脑、洞察人心的理智和那强大又弱小的异能力自保。森从来没有,也根本想象不到他更幼小更柔弱的样子,尽管他应当受过极好的教养——从他的遣词造句中隐隐可以看出这样的痕迹。森的癖好从未刻意隐藏过,在地下世界这也称不上罪恶。但是他的确没有对太宰产生过那方面的遐想,或许是因为初见时太宰有没精打采地报上自己的年龄,也或许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会有例外。

      虽然这对黑手党来说是可笑的。

      青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趿着拖鞋向卧室走过去,途中踢开几个挡道的空啤酒罐,感觉眼睑愈发沉重起来。他在心里计算着对方昨夜的酒精摄入量,对这种无甚意义的给自己添堵的行为不置可否。不可否认的是,他昨晚也有想过在这次交换之前给对方准备类似的惊喜。

      不过一个在首领办公室彻夜处理文件的中原中也可能是更大的惊喜吧,这样想着,他耸了耸肩,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穿了一夜的沾染了酒气的衬衫,自然不能再继续穿了。卧室的衣柜里有熨好的白衬衫,他拎起一件抖了抖,熨得很是平整,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做的。年轻的首领翻了个白眼,不去深究离开了港口Mafia的自己如何维持舒适的生活。

      按对方的习惯系上波洛领带,穿上砂色大衣,施施然从口袋里摸出在静音模式下也感受得到另一边的人的急切的手机,然后挂掉。开玩笑,首领是随随便便接电话的人吗?好歹也要看看是哪些人在惦记着他吧?

      ……看完五十多个同一个备注为“国木田”打来的电话过后,他还是要老实地拨回去。刚一接通对方就透过电波咆哮起来:“太宰!你今天又迟到了!!!”边上有微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替他辩解。

      他又挂掉了电话。

      声音太大了,他嫌吵。虽然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习惯的是不被打扰的工作环境和安静顺从的手下。毕竟首领一般来说是终身制,在被组织压榨的同时还要承受噪音侵扰的话会加快衰老速度的。

      上一句话是骗人的。

      总之,他还是出门了。临走前好奇地绕着公寓转了一圈,看起来很普通实质上也很普通的小公寓无辜地矗立在那里。啊,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他沿着这条小河慢慢走着。远远能看见港口Mafia大楼,但是不用去那边上班,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的体验。心情好得他抬手和银打了个招呼。

      至于旁边表情凝固手脚僵硬的青年?无视无视。银倒是在哪里都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脸颊微红地感谢了太宰先生的关心,表情平稳地目送前辈远去——顺便死死拉住丢人的哥哥。

      “冷静啊哥哥,太宰先生今天看起来不太对!”

      其实也没有很不对。甚至是更怀念更熟悉的感觉。只是,不要那么游离就好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不,是一个比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身处的地方更遥远,也更边缘的地方。然而对方对此置若罔闻,银也很难说出劝解的话。她紧了紧手里捏着的便当袋的带子。如果能把这个送给太宰先生就好了。

      芥川回过神来,轻轻抚了抚妹妹的头发。虽然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是他心里重要性排第一的事情,但是他并未向往日那样急不可待地想要证明自己。恰恰相反,对对方的情绪变动很敏锐的芥川发现对方不曾言说的疏离和冷淡。芥川在师徒关系得到过太宰先生承认这一点上有微妙的自豪感和胜过人虎一筹的得意,因此,突然升起的不确定和失去的可怕想法在他脑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把平常凶巴巴地盘旋在一角的“人虎”都给挤了出去。现在他倒是脑子里只有“太宰先生”了。

      “不太对劲,”芥川说,“我应该去看看。”

      银“......”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哥哥往常的不忍直视黑历史数量实在太多。但是想起青年方才带笑的嘴角,银不得不承认,她内心是相信哥哥这次的判断的。“去吧,”少女推了一把哥哥,“我会和广津先生他们说清楚的。”

      青年不疾不徐地走在上班路上。虽然这条路绝对不是近路,甚至已经绕了好几个弯儿。芥川远远地坠在后面,他不敢太过靠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太宰先生不知为何的默许。他心里升起来的疑惑也越来越多。自从知道太宰先生现在在武装侦探社工作后,芥川就通过各种途径搜集太宰先生和武装侦探社的资料,在那些伴随着铁拳制裁、枪弹和鲜血气息的回忆中,太宰先生教导过他如何从细枝末节中提取出想要的情报,譬如现在的太宰先生绝不是平常那样清爽明朗而充满朝气地去自杀顺便上个班的样子。

      ......现在的太宰先生?芥川感觉自己的手猛地绷紧了。他用鲜血交换来的本能的直觉一直在示警,但被迟钝的他忽视了。芥川又一次痛恨自己没有配得上太宰先生的教导。是异能吗?不,不对。或者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体试验?不,也不太对。很难想象太宰先生会不是心甘情愿地中这些把戏。芥川变得焦躁,黑兽感到他情绪的波动也翻涌起来,他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揉搓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表情从烦躁变得凶狠起来。

      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是直接问太宰先生。然而芥川跨不出这一步。再见到太宰先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心底里明白,那些伴随着血腥气和冷酷的话语的过去已经被侦探社的太宰先生深深地埋藏起来。他既为此感到不安和恐慌,又被不一样的太宰先生深深地吸引着。他心烦意乱,狠狠地向一粒无辜的小石子踢了出去。扑通一声,一朵小小的水花绽开在河面上。芥川重重地哼了一声。人虎找过来了。

      “太宰先生——”中岛敦一边挥手一边跑了过来,脸上不自觉地带着暖暖的笑容。青年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歪着脑袋看着这个眼神明亮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芥川恶意揣测人虎的体力问题,到底是假装的心机虎还是只依靠异能力的弱鸡,说实话他希望二者兼有——他停下来了,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气。青年用莫名的眼神打量着他:“敦君,穿着很合适嘛。”敦听到这话直起了身子,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黑白的搭配简明大方,少年的活力呼之欲出,青年指尖动了动,把眼神移向了河流。要不要跳下去呢?还是说跟着敦君去侦探社看看?

      留着奇怪刘海的少年趁着青年在思考什么的时候悄悄转到靠近河流一侧,社员中岛敦有着丰富的阻止太宰先生自杀的经历......话说回来这种经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吧?总之,今天也不能让太宰先生自杀成功啊,小老虎!

      青年最后还是没精打采地跟着后辈去上班了。小老虎脚步像小鹿一样轻快,围着他转了几圈,眼睛里透出熟悉的信任和依赖。他移开视线,抬手抓了抓头发。敦有些不明就里,索性很坦率地问了出来:“太宰先生今天身体不舒服吗?”青年被这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砸得懵了一下,回过神来过后掏出了坚持不懈嗡嗡振动的手机。

      当着少年的面扔进了河里。

      敦:“???”

      他欣赏了一下手机砸出的水花,在小老虎快要具现化出问号的脸上掠过一眼,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手机掉进河里了。”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别擅自对我抱有某种期待啊。

      芥川现在非常肯定太宰先生一定出了什么事。他紧张兮兮地缩在人虎的视线死角处,紧张到黑兽也感应到了他的心情,试图用巨大的头来遮挡他。这样根本没用好吗,芥川嫌弃地看了自己的异能一眼,在太宰先生面前玩伪装,自己的笨蛋异能怕是想把他送上横滨今日爆笑新闻。但他还是紧张兮兮地捏着手机。芥川龙之介遇到了人生中一个巨大的难题,现在的局面显然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再加上人虎也找过来了。所以……

      到底要不要打中也先生的电话呢?

      给中也的电话打没打出去暂且不论,打给太宰的电话突然变成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气得国木田眼前发黑,这家伙有本事就永远别来上班。但要是太宰治今天真的翘班了,国木田又会找他找得眼前发黑,必须要在找到他之后狠狠地殴打对方才能缓解症状。

      国木田内心的招式已经更新到一百零八式之后,新人才带着蔫耷耷的那个绷带浪费装置走过来。国木田心里很了解自己的搭档——那个混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决计没有见过这家伙一副被雨水淋湿的小狗一样的神情的。虽然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但是……国木田独步是谁?他可是武装侦探社里的王牌搭档!——中的一员。对搭档的了解远远超过常人。他心里明明想着应该拍下来画成传世名画名垂千古,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观摩太宰这样“柔弱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国木田先生也是非常凶狠地——带着后辈和搭档去了一家以蟹肉料理闻名的小饭馆儿。“你们俩还没吃早饭吧?”他语气严肃地问道,新人忙不迭地点头,眼睛亮闪闪的,不像老虎倒像是什么忠犬一样;太宰呢,还是那副表情,漂亮的眼睛焦点只集中在房顶上,一副不愿意听人说教的表情。“吃完早饭就给我认真工作!”国木田语气严厉,新人点头如捣蒜,太宰……太宰把视线移到了窗外。

      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危险的死法吗?哼哼,那他可就失算了。国木田扶了扶眼镜,努力克制住自己嘴角的上扬:特意选择的既不临街也不临水的单层饭店,装修也非仿古风,也就是说,没有坠楼、入水抑或是上吊的可能性。至于蟹肉料理超推荐……这根本就不在考核标准里面,只是巧合,巧合而已。他带着类似于志得意满的心情看向坐在一旁的两个人,新人不出所料又点了茶泡饭高高兴兴地吃着,至于太宰嘛……他嫌弃地看着使用过久而显得油腻的桌面,随意摆放着的洗得发白的木筷子,廉价的纸巾盒里更廉价的纸巾。青年的头转来转去,简单的装潢尽收眼底。

      国木田眼皮一跳。“喂,我说,国木田君啊,”不妙,这太不妙了,这样拉长的有点软糯的语气,这样委婉又重复的语气助词,这样的态度......

      “我们去吃高级料理吧。有海蟹的那种?”

      国木田默默地捋了捋袖子。是他想多了,这家伙还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他把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阴沉着脸,把指关节按得噼啪作响。当事宰眨眨眼,活动了一下脖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吃起了蟹肉。啊,可恶,又被他萌混过关了,下次,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让他知道请客吃饭的辛苦——

      等国木田从一堆夸张的有害妄想里回过神来,另外两个人已经吃完了早饭偷偷溜走了。国木田面无表情捏断了手里的钢笔,在店主惊恐的眼神中默默付账离去。啊……可恶,太宰这家伙……

      “喂,太宰!”河堤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挥着手的人影,敦首先反应过来:“啊,是乱步先生!乱步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没有回应他,而是眉心微蹙,表情很郑重地看着乱步先生。敦内心升起莫名的惶恐,他紧张地看了看太宰先生,又饱含无措地看了看乱步先生——他也注意到了与谢野小姐双手环抱着远远坠在乱步先生身后,这让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乱步先生就是这样需要人照顾啊,说起来侦探社双璧好像一直让人忍不住去多加关照呢……陷入莫名遐思的敦,被与谢野一把扯过手臂,拉扯着踉踉跄跄地远去了。临走前,与谢野小姐对着太宰先生朗声道:“太宰啊,有空的话,一起去喝酒吧。我请客。”青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睫轻颤的样子让敦想起了落在花苞上的蝴蝶。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回复与谢野医生,只轻轻地扫了一眼,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敦分神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他专注地与乱步先生交谈的背影了。

      唉,聪明人也许就是和聪明人才会有更多的话题吧。小老虎有些沮丧地想着,与谢野医生揉揉他的头发权作安慰。所幸敦的抗打击能力和恢复力皆为上上品,不一会儿就振作了精神,准备向医生咨询是什么紧急任务需要他和医生配合,谁料医生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人虎拖到旁边的小巷子里,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嘘——”

      “国木田给乱步先生打电话,说他发觉太宰今天不太对劲。可能是搭档的直觉吧,不过现在我也觉得不太对了。而且乱步先生也马上放下了案子回来了。”与谢野医生的眼睛闪闪发光,说不清是兴味更多一些还是担忧更多一些。“敦君,今天是你最先见到太宰,感觉如何?”

      敦半张着嘴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太宰先生虽说一直都自我随性得不行,但是却与每个侦探社成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国木田熟知太宰中意的上吊的树干,敦知道太宰先生偏好的河流的流向和走势,乱步先生会和太宰先生分享粗点心,与谢野医生会和太宰先生一起喝酒,谷崎兄妹都很喜欢太宰先生。在上班时间,太宰先生对于搭档、同事、后辈有着明晰的定义和范围,而下班时间的太宰先生,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理所当然的(或许除了和国木田先生一起的工作场合以外)。对于太宰的住所,太宰的去向,好像没有人关注过——虽说也是可以预料到的没有结果。现在敦君心里升起了害怕,那是不同于以往的——所有人都不觉得太宰会遇到危及生命的麻烦并且来不及求救——但此时不一样了。敦脸色发青,喃喃念叨着:“是异能吗?不……或者是中毒?尝试自杀方法的后遗症……”

      与谢野医生一开始还有耐心回答:“不可能的。应该不是。这个倒是值得作为参考对象。”后来她也不耐烦了,一拳打在敦耳侧的墙面上:“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去找到真相!”与谢野发挥了她超人的魄力和行动力,“我们可是武装侦探社啊!”

      敦君,在询问与谢野医生接下来怎么办以及自问无果后,恍然回忆起:武装侦探社的侦探只有一个半:乱步先生和端正态度的太宰先生。

      “果然还是先从国木田那里入手吧,”与谢野建议道,“他和太宰可是搭档。”敦点了点头,虽然发现自己被丢下买单的国木田先生一定很生气,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乱步和青年一起倚着河岸上的栏杆。小孩子心性的名侦探不太在意弄脏衣服这种小事,何况他常穿的衣服颜色也是耐脏的。青年看起来贵气十足,但倚靠的动作却很熟练。和光同尘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乱步想着,是懂得在光暗之间游走,保持着不与任何一面彻底割裂的暧昧的人……不,那说的是属于他们的太宰。

      这个人,更深地融入了黑暗,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才决心全身心地投入黑暗之中,任由粘稠的黑暗吞没他本身。乱步的眼镜还挂在鼻梁上,他用眼睛后面翠绿的眼睛肆意地打量着这个青年,这个在他的视线下镇定自若的青年。被别人这样说多了,乱步也疑心自己的眼睛是否真的过于锐利,有看破人心的功效。但这一套对青年无效,他缓缓地眨了眨鸢色的眼睛,凭着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用一种强势却不强硬的姿态对乱步说:“我呀,只是一个侥幸的过路人罢了。不过是因为有人想给我展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才到这里来。不过名侦探不用那么担心,明天,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说到这里青年已经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那模样与平日里看到蟹肉罐头、上吊绳或是一条宁静的小河的太宰没有什么不同。

      乱步从中感受到的是,这既是太宰,也不是太宰。他无意隐瞒什么,一直按自己的步调行动,而所有人都察觉到的隐约的违和感,全都是因为他就是「太宰治」,但不是他们的太宰治。我不喜欢这样,乱步想着,也说了出来。“我不喜欢你这种表情,无论你是哪一个太宰,”任性的名侦探说,“既然是太宰,总归是我们的同伴吧?”他紧紧盯着青年的表情,不放过每一点无声的疑惑、恍然,和无奈。青年无奈地说道:“这样的想法也太傲慢了吧,乱步先生。”

      “我虽然见过我的世界的乱步先生,但是,并不是同伴关系哦。”青年脸上的笑意逐渐扩散开来,像是从极夜之地悄然盛放的罂粟一般——“倒不如说是敌对关系的好。”

      乱步睁大了眼睛,诚如他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那样,名侦探乱步拥有在复杂的情况下准确地揭露真相的能力,因此他自然读懂了青年不屑去掩饰的某种东西。他想要抓住他,但什么都没能握住——青年倒向了河流,令乱步冷汗直冒的是青年的表情:他闭着眼睛,双手摊开,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对危险和死亡全无设防。乱步扒在河岸的护栏上,头脑飞速运转的同时,还有一小块区域不受控制地想着:这就是太宰啊。

      这就是原因吧,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回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太宰?

      青年的生活好像有点过于悠闲了。谢过用渔网把他捞起来的大叔,他干脆就着水汽给自己抹了一个三七分的发型,临了之后就坐在河岸边的长椅上放空自己。牵着妈妈手的小女孩经过,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在干什么,妈妈红着脸颊说可能是在等心爱的人哦。于是他也对着可爱的小姑娘笑了一下,心想着没错啊,他可是一直在等待死亡女神的垂怜呢。只安静了一会儿,他又感觉到树枝轻轻戳了戳他滴水的衣摆,循着动静望过去,是撅着嘴的爱丽丝。他眯了眯眼睛:“森先生啊,真是有失远迎。”

      森鸥外今天没有穿黑色大衣,红围巾也没有带出来。他就像十多年前的地下医生一样,穿着最简单的白大褂,一语不发地站在又闭上眼睛了的青年旁边。爱丽丝不能触碰青年,因此又气鼓鼓地抱住了医生的大腿。森叹了口气:“这么冷淡的吗,太宰君。”青年闭着眼睛不作声,把长腿抬起来搭在长椅上,就这样躺下了。

      森鸥外一时语塞。不知道从对方的湿衣服开始还是从公园长椅不那么舒服开始还是从社会公德开始说起。他索性继续站在旁边不动。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关上窗户的青年湿漉漉的额发和干净的侧脸看起来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稚幼感和脆弱感。森的食指动了动,继续说道:“芥川君和中也君都很担心你哦,太宰君。”

      青年置若罔闻,甚至想翻个身。

      森叹了口气,看起来像任何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一般:“太宰君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呢?”他笑得眯起来的眼睛里有锋芒闪过。无论是哪个世界的森鸥外,都有着让青年很不喜欢的过分自信。他索性坐了起来,把腿收回来盘坐在长椅一边:“真是令人讨厌的嘴脸啊,森先生。”于是森带着笑意坐在了一旁:“我不太明白太宰君的意思。”青年伸手抓了抓头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是说啊,伪装啊,欺骗啊,每天与这些东西作伴居然不会累,森先生真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呢。”森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动摇,“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太宰君怎么对首领这个位置有了这样的评价呢?”青年伸了个懒腰,“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预想吗,”他侧过身对森露出了一个天真又带着孩子气的笑,“我当然是把森先生赶出港口黑手党,自己来做首领了啊。”

      森一瞬间瞳孔收缩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过来:“原来如此,你并不是我们的世界的太宰,是吗?”

      “是,是,”青年语调毫无起伏地应付着,“不过你倒是哪个世界变化都不大。没把你赶出去我真是太遗憾了。”森低笑了几声:“你不觉得你暴露的太多了吗,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是吗?我不觉得,”青年坦然道,“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眼里突然捎上了几分笑意。“我可不需要在意太多,倒是您……”

      森鸥外静默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不愧是太宰君呀。”

      青年眯着眼睛,将目光投向悠远的虚空。

      “这样吗……倒也无所谓。”

      森带着爱丽丝离开了。

      青年,我们的「太宰治」突然感到一阵的空虚。或许是他还没有见过他以前的搭档,或许是他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他的弟子,或许是他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曾经的好友……或许是他还没来得及去这个世界的织田作墓前,放上一杯冰球威士忌。

      但他更喜欢自己的那个结局,那个被他安排好的结局。像这样傲慢地操纵别人的命运的人,又或者是“神”,都应当不会再有了——

      这是他留给那个世界的一点点礼物。希望它像夏日的花火一样,恰逢时宜。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太阳的热情。若是能在这温暖中化为尘土,倒也不错——

      再睁开眼睛,是在首领办公室的办公椅上,他厌烦地对着文件叹了口气,拿起那份安排好中也去向的文件,匆匆扫了一眼,签字盖章。

      接下来是属于他一人的独奏时间。敬请诸位,细心聆听。

      彩蛋:

      1.「中原中也」惨(xin)被(gan)压(qing)榨(yuan)批了一晚上按理应该由首领处理的公文,还不断地安慰自己:这是首领对我的信赖。其实他体内的荒霸吐都要无聊到对月长啸了。好不容易在凌晨五点的时候陷入梦乡,又被活祖宗摇醒——罪魁祸首只穿了藏青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裤,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半蹲在椅子上一脸严肃。

      “中也,我们得好好谈谈。”

      谈什么啊,这是boss的第二人格吗?总之被对方下令“如果最近接到国外的任务务必留守国内但不要被人发现”,这种违背“自己”意愿的命令真的搅乱了中也的大脑,让他晕乎乎地问道:“你需要去看精神科医生吗?”

      然后他们把干部办公室拆了一间。中也心想这第二人格还挺机灵的,知道避开首领搞破坏。

      后来他无限次庆幸这个“第二人格”有足够的实力和理智让中也承认他的命令,从而在那天救回了首领。

      不过不同人格喜欢的穿衣风格确实不太一样喔?

      2.勤劳的社畜中也,虽然很担心自己的搭档,但是只能看着首领换上了白大褂出门。是去玩制服play吗?中也一边批文件一边想着。

      今天的命运也很相似呢,中也君们。

      3.「坂口安吾」:我觉得我错过了什么。

      坂口安吾:大概是错过了一个亿吧。

      4.「织田作」:芥川,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感觉有点奇怪?

      织田作:今天的海风,很温柔。

  • 作者有话要说:  讲点创作心路,这篇断断续续拖了很久。
    最开始的来源是echo这首歌,感觉很适合宰们——与镜像那边的人对峙。
    实际写的过程中,因为拖得太久【咳咳】,想法发生了变化。boss,也就是我家if宰,其实才是真正在镜前的人,因为看到了镜子里太郎【武侦宰】的世界而拒绝观看自己世界的影像,也拒绝太郎的世界的影像。从看到那一刻起,他注定孤身一人。
    但是太郎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dei,太郎就是作者的神秘力量,他自己救自己,作者就只会在线打call这样子。感谢在2019-10-28 00:06:04~2019-11-0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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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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