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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他们又跑了一天,查访了七八个甘笑笑的同班同学。
      陶远泽揉着颈椎说:“权队,我又想起我第一次参与案子的时候,跟着你到处找猪肉摊调查的事了。”
      权旭鸿说:“是啊,你还在凶手那里买了三斤肉。”
      陶远泽叹息,说:“我还以为,我们这么朴实接地气的警局,不会遇到这么戏剧性的事了呢。”
      权旭鸿漫不经心地说:“永远都不要小看命运能有多幽默,有些时候警方穷尽一生也破不了一个案子,有时候你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就是你要找的凶手。”
      剩下的几个同学的说法和易康并没有出入。
      贺娜带人欺负甘笑笑,还有撕甘笑笑日记的事,都是在众目睽睽下干的。
      这些学生并不愿意和贺娜结梁子,说话谨慎谨慎再谨慎,家长们也不愿意孩子配合调查,拼命阻拦权旭鸿问话,一直说“我家孩子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了,小孩子懂什么”。
      这些行为的动机都是因为,贺娜有个特别有钱的父亲。
      市一中的学生,很多家里都是经商的,有些和贺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有些虽然不在相关领域里,也不愿意得罪一个市值三百亿的庞然大物。
      他们的线索,只有那个消失的日记本。
      但是这个日记本不能给贺娜构成任何嫌疑,因为甘笑笑极有可能是自己离开时把日记本带走的。
      同学们也反应,甘笑笑对这个日记本已经敏感到神经质的地步,有一次老师经过的时候随手拿起她的日记看了一眼封面,她就疯了一样把本子夺回来,蹲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
      甘笑笑的书包不在学校,应该是离校时带走了,所以她极有可能也带走了那本最珍贵的日记本。
      陶远泽叹息:“权队,我们又来到河边了。”
      权旭鸿说:“鱼就在脚下,慢慢摸,总能抓到的。回去看看老秦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老秦从天荣娱乐拿到了邵钦粉丝见面会的场外路线,果然从人群中找到了甘笑笑。
      身高一米六,微胖,戴着黑框玫红镜腿的近视镜,长发有点油,乱七八糟地披着,刘海挡住了脸。
      穿蓝色白袖口的旧款高领毛衣,黑色弹力牛仔裤,灰粉相间的运动鞋,背着黑色假耐克标的书包。
      这些衣服都在甘笑笑的旅游照和生活中中出现过,可以确定就是她。
      老秦说:“我问过邵钦了,他不认识这姑娘,就是觉得女孩怯生生的样子可怜,想送个签名哄小姑娘开心。”
      权旭鸿说:“他应该不认识,甘笑笑没有手机,也没有银行卡和其他支付账户,她没有邵钦见面会的入场票,就是在场外看一眼的那种散粉。”
      老秦说:“权队,那我们再干点什么?”
      权旭鸿问:“韩翠阳联系到了吗?”
      老秦摇摇头:“还是停机,联系不上。人社局那边也查不到她的工作档案,应该是给小企业打零工或者自己摆摊之类的工作。她的银行账户在四个月前在本地银行一家银行的atm机上分次分日取空了里面所有存款,大约三万多,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权旭鸿问:“取银行查过了吗?”
      老秦说:“查了,但是影像资料储存只有三个月的时效,已经找不到当时的取款路线了。”
      权旭鸿点点头:“给卞飞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交警队查的怎么样了。”
      警方破案时,最难处理的问题之一,就是涉案人员是社会边缘人。
      越繁华的城市中,越会聚集着大量的社会边缘人。
      他们聚在一起,彼此不熟悉甚至不认识,如果其中一个人消失了,其他人也无法给警方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甘笑笑和她的母亲韩翠阳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没有很好的朋友,也没有稳定的社会关系,如果甘笑笑没有在上学,她哪怕失踪十年,也没有人会报警。
      韩翠阳的手机已经停机三个月了,也就是说,在取出那三万块钱之后,韩翠阳就再也没用过那个手机号。
      那么很有可能,韩翠阳也失踪了。
      陶远泽说:“权队,卞哥回来了。”
      权旭鸿深吸一口气,过去把卞飞迎了进来:“怎么样?”
      卞飞说:“我把甘笑笑失踪那天晚上所有路口的录像都拷下来了,我刚才大体看了看,没有可疑车辆出入过。出租公司那边还没有回应,他们要挨个找司机核对,需要一点时间。”
      权旭鸿说:“把视频放一下。”
      陶远泽在旁边静静听了一会儿,试探着说:“权队,要不要查查医院?”
      权旭鸿问:“你有什么想法?”
      陶远泽说:“忽然取光所有存款,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犯了事要跑,还有一种就是家里有人得了重病需要现金,医院只接受现金付款。韩翠阳的现金是在A市取的,不可能是她老家的亲戚生病,甘笑笑没有生病,那很可能是韩翠阳病了。”
      权旭鸿说:“知文,查一下韩翠阳的医疗记录。”
      张知文查了一下韩翠阳的医疗记录,深吸一口气,说:“韩翠阳死了。”
      权旭鸿走过去,问:“什么时候的事?”
      张知文说:“四个月前,就是她账户里的余额被全部提走的时候,她出了车祸。送到医院后她在医院里被抢救了一星期,因为内脏破裂严重还是死了。”
      权旭鸿皱眉:“之前为什么没查到?”
      张知文摸摸鼻子,说:“权队,注销户籍是要亲属拿着户口本和死亡证明去户籍处认证死亡的。可能是甘笑笑一个小孩子不懂,没有给韩翠阳办手续,户籍网上就查不到已死的证明。”
      权旭鸿问:“肇事司机呢?”
      张知文说:“这我就要问问交警队的兄弟们了。”
      说着,张知文向卞飞抛了个媚眼。
      卞飞笑着摇摇头,刚从交警队回来,就又把电话打了过去:“喂,冯队,四个月前,你们有没有接到过一起肇事致人死亡的案子,死者叫韩翠阳,四十二岁。对,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的。”
      过了一会儿,卞飞挂断了电话:“有这个案子,但是肇事双方最后选择私了了。肇事车主很有钱,直接把三十万现金拍桌子上,韩翠阳的女儿没多说就收下了。”
      权旭鸿说:“三十万现金?”
      卞飞说:“对。”
      权旭鸿回头看向陶远泽:“陶陶,你在想什么?”
      陶远泽说:“三十万现金可不是个小数目,甘笑笑一个未成年的高中女生,会拿这笔钱来干什么呢?”
      权旭鸿说:“她没有买衣服,首饰,玩具,书包和鞋子都是旧的,这段时间平时放学也是背着书包跑一公里路坐公交车回家。”
      陶远泽说:“这不正常,权队。一个人再怎么缺乏享乐的欲望,也不会拿着二十万的现金却不让自己活得好一点。韩翠阳的医疗费用有多高?”
      张知文说:“没有多少,才五万六。”
      陶远泽迟疑地说:“那剩下的钱,去了哪里?”
      权旭鸿深吸一口气,说:“先把这个线索放放,看监控。甘笑笑如果晚上曾经离开过学校,那她一定会在监控中留下痕迹。”
      陶远泽的情绪有些消沉。
      趁着张知文切换播放设备的空隙,权旭鸿在陶远泽耳边低声问:“怎么了?”
      陶远泽心里堵得慌。
      他从小没有父母,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
      还好身边的师长和朋友都是温暖热情的人,才让他不至于太过孤苦。
      可甘笑笑,小时候没了父亲,后来母亲又意外去世。
      她一个懦弱腼腆的女孩子,在学校却饱受着无数的校园暴力,又该怎么样才能熬过这四个月的艰难日子。
      张知文调试好设备,开始在投影仪上放监控录像。
      甘笑笑离开宿舍的时候,舍友们已经都睡着了,排除这些女孩集体撒谎的状况,甘笑笑应该是十一点之后离开的。
      于是他们着重看了十一点到凌晨一点的监控,几个路口轮流看,陶远泽忽然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
      他说:“停一下,倒放到十五分钟前。”
      张知文把进度条拖到十五分钟前。
      这时,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开进了监控的左上角视线盲区。
      十五分钟后,这辆车又开了出来,沿原路返回,消失在监控中。
      监控左上角的视线盲区没有太深的路,但是却恰好经过市一中的后墙。
      陶远泽说:“这辆车……这辆车有点奇怪,他去市一中后墙做什么?”
      权旭鸿沉默了一会儿,说:“继续看完。”
      大屏幕上的监控视频做了加速处理,车流如水来去飞快。
      凌晨四点,那辆车又出现在了监控中。
      这一次,车没有开到后墙,而是的路口边停了下来。
      半分钟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短裙白鞋披着头发的女生从副驾驶上走下来,拎着包走向了市一中后墙的阴影中。
      权旭鸿目光一沉,说:“截图,放大。”
      张知文把女孩的脸尽力放大的数倍,也只有一团模糊的像素。他说:“权队,我能恢复,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权旭鸿说:“好,复原出这个女孩的脸,越清晰越好。”
      陶远泽小声嘀咕:“我怎么看着这女孩那么眼熟呢。”
      权旭鸿问:“见过?”
      陶远泽不太确定,只是有些模糊的感觉。
      权旭鸿拍拍他的后脑:“先别想这个事儿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陶远泽跟着权旭鸿进了办公室。
      权旭鸿说:“明天去一趟市局心理咨询中心,你已经两个星期没过去了。”
      陶远泽愁眉苦脸:“权队,局里这正忙着呢,我……”
      权旭鸿说:“你必须去,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不去心理咨询,我就打报告把你退回警校里,你没忘了自己还在实习期吧?”
      陶远泽:“…………我实习期什么时候结束?”
      权旭鸿坐在办公椅上轻轻一转,说:“等我觉得你合格了,你才能转正。”
      陶远泽投降:“我去,我去,权队我一定去。”
      权旭鸿说:“甘笑笑的案子,不好说是怎么回事,女孩自己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更高一点。你别紧张,明天十一点咨询结束我过去接你。”
      陶远泽问:“权队有安排?”
      权旭鸿说:“师姐让我抽个空带你去她那儿吃饭,快过年了,你打算在哪儿过?”
      陶远泽小的时候,一直都是在福利院过年。
      过年的时候,院里的阿姨都各自回家过年去了,只有院长还留在那里,她会给小孩子们分糖果和饺子。有时候,院长还会买一盒摔爆仗,小心翼翼地给每个五岁以上的孩子每人一颗。
      爆仗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这个年就算有了样子。
      后来他的年纪已经不再适合待在福利院,大年前后那几天,就成了他赚钱最愉快的兼职日。
      年二十九到初五这几天,超市饭店都会招募一些兼职,时薪给的比平时要高。
      权旭鸿修长的手指在陶远泽眼前晃晃:“喂,喂,回魂了,问你呢,打算在哪儿过年?”
      陶远泽如梦初醒,说:“言妍年底要回来了,我可能……”
      权旭鸿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说:“不错,双人夜,要好好准备一下。”
      陶远泽试图解释:“我们就是……”
      权旭鸿说:“说说工作的事儿。尤博文那案子我们办的不好,媒体那边差点翻了天。年底市里要开表彰大会,咱们分局可能要挨批,所以我决定由你代表我们乐安区分局,前去汇报讲话。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纸,“这是全市历届代表讲话的优秀稿子,你研究一下格式,抽空写出来给我看看。”
      陶远泽从权旭鸿平静如水的笑意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他不知所措地接过稿子:“权队,我一实习生……不合适吧。”
      权旭鸿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警队,就该多注入一点你这样的新鲜血液。”
      陶远泽一头雾水地出去写稿子了。
      权旭鸿坐在椅子上,仰头叹了口气。
      说不明白。
      这种感觉是说不明白的。
      他活了三十多年,克制自律,无欲无求,他说不明白。
      下午七点,陶远泽来敲办公室的门了:“权队,稿子我写好了,你要看吗?”
      权旭鸿深吸一口气,起身拿起外套披上,打开门接过稿子随手扔在了办公桌上:“我困了,明天再看。”
      陶远泽十分惊讶:“权队,您昨晚没睡好?”
      权旭鸿本来是敷衍的话,被陶远泽一说倒是真的打了个哈欠。
      陶远泽体贴地说:“权队,今天我开车吧。”
      权旭鸿点点头:“走,回去吃饭。”
      张知文也正准备东西下班,他说:“权队,软件反应还需要七八个小时,我带回家盯着。”
      权旭鸿说:“好,有线索立刻通知我。”
      张知文抱着电脑一溜小跑去开车回家。
      权旭鸿理直气壮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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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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