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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相忘谁先忘(二) ...
他转过身去,失魂落魄地越走越远,完全无视他还扔在门口的车子。
石明嫣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这才慢慢开始痛起来,就好像是被极快极锋利的刀锋一刀划过,一时看不见伤口,并非代表就没有受伤,他离去之后,这隐秘的伤口终于崩裂,鲜血四溅,痛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步履蹒跚地挪到那棵高大的山茱萸树下,踮起脚够到低枝上的那一串累累红珠。真是软弱啊,一握就烂成了泥,摊在掌心如一汪粘腻的鲜血,就像她深藏心底的这一点点爱,就算结了果子,也是经不起一丁点外力来践踏蹂躏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双暖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住了她,是谢非!
他的呼吸荡在她耳边,吹起了柔丝几缕,“明嫣,我不能放手!你是我的,无论我们之间是缘是债,总之你是我的,我不会娶别人,我也不许你嫁给别人!”
她闭一闭眼,大颗的眼泪掉下来,砸到了他的手上,谢非转过她的身子,心疼地紧,“怎么又哭了?”
说着又去吻她的眼泪,她踮起脚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将整个身体偎进他怀里,寒风呼啸,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着,“谢非,我们……互相放过,忘了彼此吧,我用尽全力恨过你,也尽我所能来爱过你,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你不要再强求了,我知道你父亲的手段,他不可能妥协,而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你……因为我而命悬一线……”
“总要试一试的”,他的吻落在她头顶的长发里,声音故作轻快,“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舍不得打死我的。”
谢非进去的时候,谢慎之正在书架上翻找《怀素书帖》,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在浩如烟海的大书架上找了半天愣是瞧不见。
谢非的眼尖,看见桌上摊着那支大狼毫和熟宣纸便明白了,一眼瞧见《资治通鉴》和《新唐书》之间的一线白色书脊,忙上前去抽了出来递给他,“父亲是在找这个吗?”
“唔”,谢慎之扶了扶镜框,仔细瞧了一下,这才舒心了,“对,就是这个。”
一抬眼看见儿子脸上那略有些不安的神色,他转身走到案前,不咸不淡地问,“你前些时候托江家那小子给你查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谢非知道自己瞒不过父亲去,即使他刻意绕开了自家能用的关系求到江东泽那里去,谢慎之要想知道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就收收心吧”,谢慎之不以为意,“过几天徐家要在景园设宴,你跟我一起去吧,他家大女儿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听说风姿出众,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了。”
“父亲!”他向前一步,沉声道,“我要娶她!”
“娶她?娶谁?”谢慎之扭脸看他,眼如鹰隼锐利,“你只能娶徐嘉宁。”
手里的书帖“啪”地扔到酸枝红木的书案上,他耐着性子劝诫儿子,“你要明白,我们不欠他们的!细究起来,那四条人命也不该你来背!阅海楼扩到那么大的一片地几乎是白给了他们,每年所有的赋税都是我在给,有我‘谢慎之’这三个字挡在前面,整个南安郡都要给萧主三分薄面,无论□□白道几乎都没有人敢去真正找他们的麻烦。我牺牲了我的官声和名望,几乎沦为□□的保护伞,你去年挨了那一刀,也差点就没命了,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吗?还需要你用自己的后半生去填这个错?”
他看着面前垂头不语的谢非,怒其不争,“你一个男人,性子怎么这么软糯,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懂得挥斥方遒,远不如你姐姐果决!都是你母亲惯坏了你!”
“父亲!”谢非猛一抬头,提高了音量,“姐姐你要用来与雷家联姻,所以我这颗棋子就必须落到徐家这个阵营里么?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您如今又跟那些昏主有什么两样?如果你的政治生命必须要靠我和姐姐来牺牲自己的幸福才能稳妥,又有什么意思呢?”
谢慎之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哆嗦着手指着谢非,他气得胸口痛,“你是真好啊!我送你出去念书,花那么多心血在你身上,你就学了这么些东西来骂你老子,啊?!”
老爷子怒意上来,哗啦一下掀翻了案几上的所有东西,“你给我滚出去!这件事情以后不许再提!”
谢晚从临海郡紧急飞回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家里的仆佣知道老爷子此番动了真怒,人人自危,一时也就没敢通知大小姐回来救驾,眼看着谢非在静思园外头的鹅卵石□□上已经跪了一天一夜,长安郡这几天虽然没下雪,但是也从早到晚刮着大风,园子里的树上那些所剩不多的枯叶子都被卷了个干净,夜里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六度,他身上那件薄外套根本没法御寒,谢家资历最老的秦叔见劝不动他,偷偷拿了一件军大衣给他搭上,他倒也没有拒绝。
天空阴沉沉的,好似一张勃然大怒的脸,雷霆之怒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他高瘦的身影依然如一柄利剑一般跪得笔直,刺在谢慎之眼里,令他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就值得他这样,不仅敢忤逆他,还要以命相迫!
笑话,他谢慎之久经沙场风里雨里这么多年,还会怕了这个逆子不成,你想跪就跪着,爱跪多久就多久!
他唰地关了窗,索性连窗帘也拉上,眼不见为净。
谢晚在花园里找到谢非,一摸他的手,冰得她心跳都差点吓停了,赶紧拽他起来,可她这犯倔的弟弟好歹也有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虽然瘦也不是她能拗得动的。
她急得没法子,只好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你先起来,留着这条命去见你的女人!我帮你说服父亲。”
“真的?”谢非扬起脸来,连眼神都冻木了,“你要是骗我我还是要再来这里求的。”
“痴人!”谢晚恨恨地一指头戳到他脑袋上,岂料谢非身子一歪,整个儿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吓得她魂飞魄散,赶紧招呼人来帮忙抬进室内。
好在长安郡最好的三甲医院离这里颇近,救护车不到五分钟就过来了,又呜啦呜啦开远了,谢慎之心烦意乱,合上手里的书,漫漫出了会神。
江东泽和江西风兄弟俩闻讯赶来时,谢非还没出急救室,只见到谢晚独自守在门外,这个向来强势的铁娘子一脸疲色,累得话都不想说。
两人自小就惧怕谢非这位大魔头一样的姐姐,也不敢出声,老老实实找了最远的椅子坐下等消息。
谢晚揉了揉眉心,扭脸朝着江东泽道,“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谁啊?”江东泽有些心虚。
谢晚长眉一挑,“别逼我动手!”
这位姐姐可是军校出来的,手上功夫不弱,江东泽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保命要紧,只好乖乖把石明嫣的电话号码报了出来。
曼城的冬夜漫长,凌晨六点,天还没有亮,石明嫣被电话铃声惊醒时只觉心惊肉跳。
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毫不客气,“石明嫣?赶紧回国来,买直接到长安郡的票,会有人在机场接你。”
“你是谁?”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边淡淡道,“有这功夫问我是谁,不如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她顿了一下,接着略带讽刺道,“或许谢非死了你更高兴吧,这样你父母就能大仇得报?”
谢非只觉得自己独自一人行走在黑雾弥漫的广阔天地里,总听见呜呜的哭声,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声音出自何处,直到前方忽然出现那个白衣黑发的女子身影,她正踮起脚握住高高树上那一串茱萸红豆,他喊她的名字,她倏地转身,胸前却绽开了一大朵血色妖花,他吓得大叫一声,“明嫣!”
一睁眼,却看见梦中人那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行了,醒了就没事了”,谢晚见他终于悠悠醒转,心里长吁了一口气,转而看见他眼也不眨地看着身边的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见色忘姐的臭小子,你捡回这条命多亏了我,谢都不谢我一声吗!”
江东泽赶紧上前来打圆场,“姐,这不是大恩不言谢吗,是吧?”,说着赶紧拽了谢非一把。
谢非这才发现身边挺热闹的,江家哥俩和自家姐姐都在,“你们怎么在这?”,环视了一圈四周,“我在医院?”
谢晚气得笑了,“我要不要叫护士来推你去做个长程脑电波监测,看看你是不是冻傻了?”
这三人离开病房之后石明嫣才有空好好跟他说话,“不是说了不要勉强吗,不行就算了,何苦把自己搞成这样,吓得我魂飞魄散……”
“怎么能算了?”谢非攥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放在胸口,笑得很开心,“他要我娶徐嘉宁,我不这么以死相逼的话我们俩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她轻颤了一下,一只手缓缓抚上他的脸,眼泪就慢慢流了出来,“别再这样了,我担不起。他要你娶谁你就去娶吧……大不了,我不嫁人了,我就呆在你身边,你需要我的话,我随时都在。”
谢非脸上的笑意渐渐褪了去,定定看了她半晌,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傻瓜,我怎么可能这样委屈你……”
谢晚敲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父亲正在练字,一旁乱七八糟扔着许多写废了被揉成一团的纸团。
谢慎之的一支大紫毫饱蘸浓墨笔走龙蛇,漫不经心道,“如果你也是来为谢非求情的话就不必开口了。”
谢晚在心里暗笑,他这分明是看见她回来了就知道谢非已经脱险,所以才继续梗着脖子装强硬。
“父亲,我在临海郡开会遇见雷钧泽了”,她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试探了一下他的意思,其实他也不愿意看您和雷世伯斗得你死我活。”
“哦?”谢慎之扭脸看她,“你是主动去接近他的?这么说……”
谢晚微微笑着,“如您所愿,我可以嫁进雷家。但是谢非,你就遂了他的愿吧。”
“说来说去还是在为他求情!”那杆紫毫被扔进天青瓷的圆肚笔洗里,溅了一桌子水。
“父亲”,她叹气道,“七年前你为了石明嫣那事把他揍了个半死,去年又差点被这姑娘一刀捅死,现在还是为了她,弟弟差点冻死,再这么闹下去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呢,父亲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谢非的生死吗?您可只有这一个儿子。”
说着说着她忽然笑起来,“莫不是……父亲你在外头还有什么别的沧海遗珠?所以弟弟的死活也没那么要紧?”
“胡说些什么!”谢慎之浓眉一凛,不悦地看着她。
“那您就让了他这一回吧”,谢晚笑着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母亲若是知道了,又该发大脾气了。”
提到冯婉仪,谢慎之脸上的表情蓦地柔和起来,“你母亲在惠灵顿还好吧?”
“挺好的,我上个月才去见过她,她很喜欢那里的白葡萄酒和新鲜鲍鱼。”
“让她少吃点海鲜,怎么年纪越大还越馋了!”
“知道了”,谢晚笑笑,“母亲说三月间就回来,那时候这边已经是春天了,她也就无碍了。”
“嗯”,谢慎之笑眯眯的瞟着桌上放的那张全家福,长安郡空气质量太差,婉仪一到冬天就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住到新西兰去。
“父亲”,她趁热打铁,“你就别为难谢非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非要你就给了他吧。说不定他只是一时新鲜,过几年淡了也就抛到脑后去了,那时候你要换个你看得顺眼的儿媳妇也不是难事嘛?对不对?以我们谢家的能力,给她弄个干净能看的履历也不是难事,不会给我们惹麻烦的。”
谢慎之坐进圈椅里,想了半天,终于松了口,“等他好了,让他回来见我。”
“你一个人去真的没事吗?”石明嫣紧张兮兮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下车,“要不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那样,你父亲生气的话可以冲着我!”
“没事的”,谢非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我姐都给我打好前阵了,他不会为难我的。”
她还是害怕,攥着他的袖口不肯松手。
他看着这样的她,神色慢慢温柔起来,“明嫣”
“嗯?”她抬眼看他,那一双明澈眼眸里全是他的身影。
他俯身过去含住她柔软的唇,一声轻叹逸出唇角,“我好喜欢你啊……”
石明嫣被他亲得身子发软,不由自主松了手,谢非略一清醒,赶紧开了门出去,这温柔乡里一旦沉醉下去,什么大事儿都会耽误了。
谢慎之瞧见一脸喜气洋洋的儿子进来,从鼻子里往外冷哼一声,谢非赶紧敛了笑意,老爷子最恨人喜怒形于色,说是心无城府等着被算计的人才这样。
“父亲”,谢非恭恭敬敬坐下,小心翼翼道,“我来拿我需要的东西。”
谢慎之冷冷地盯住他半晌才开口,“你真的想清楚了?婚姻是大事,不是儿戏。”
“想清楚了”,他极快地回答。
“真的就不再考虑一下徐嘉宁?”他还是想劝劝自己的儿子,“没有感情可以培养的。你看雷家那小子以前不就是对舒还玉死心塌地,为了她还打死了人,现如今不一样跟你姐姐在好好接触着。”
“父亲”,谢非扬声道,“我只爱明嫣。要是真的可以培养,你当初为什么不肯娶贺家的女儿非得娶我母亲?”
“逆子!”被揭了老底的谢慎之恼羞成怒,一厚本《新唐书》砸了过去,谢非捂住额角低眉顺眼不敢再放肆。
“滚!”牛皮纸的文件袋紧接着砸了过来,伴随着一声怒斥,“滚去跟你的女人腻在一起,一辈子也别回来!”
坐在车里忐忑不安的石明嫣一看见谢非的身影出现,赶紧打开车门迎上去,一眼就看见他额头上红肿一片,顿时急了,“你又挨打了?”
谢非摸了摸头,全不在意,“没事,拿书砸了我一下,不痛。”
她嘟着嘴,轻触他的额头,还是一脸的不开心,“你家生了儿子就是用来当沙包打的吗?”
“嗯,打儿子是不对的”,谢非从善如流接下话头,“咱俩的儿子以后可不能这么打。”
“讨厌!”石明嫣横了他一眼,面如桃花,眼波欲流。
谢非笑起来,拿着纸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这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那里头是什么,他拼了命挨了打换来的,只是想跟她相守一生。
南安一别后,天涯怅望多。
相忘谁先忘?倾国是故国。
揽风如挽袂,执手似初呵。
人间但存想,天地永婆娑。
屋外弦月如钩,冷风飒飒树影摇动,房间里一片幽暗,桌上点着两支细瘦的红蜡烛,石明嫣偎在谢非的怀里,两只香槟酒杯胡乱搁在一边,里头还残存了几滴如红泪的酒液。
“这就算合卺酒花烛夜了?”她皱了皱鼻子,“也太简陋了。”
谢非一低头吻住了她,细密绵长的一吻方歇,他才低笑道,“谢夫人,欠你的,为夫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给你。”
没错,就是他心急,一拿到那些文件就驱车去了民政局,都等不得她挑个好日子准备一下。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变则生碍,她早点成为他法定的爱人他才能定心。
什么俩俩相忘,他才不要,他就要相濡以沫,这世间所有那些相忘于江湖的放手,归根结底,都只是因为不够爱而已。
《还玉》以及番外很快就更新完咯,敬请关注我的下一个系列的连载《浮生六寄》,这是六个故事串起来的小言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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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番外:相忘谁先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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