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实等你》鞠祀

3、第 3 章

　　黑雾散开，和黎并没有因为外在原因而受到伤害，甚至连之前那个男人说的几个在这惨叫的女孩，都没有留下半点足迹。

　　他在撒谎？现场被清理了？还是说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同于那几个女孩进入的空间？

　　和黎心中有无数疑问，正当周遭景物即将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她的背被猛烈敲击了一下。

　　“锁起来。”是一个成年男性。

　　和黎只看到他半截青绿色的衣角，就被蒙住了双眼。这次她学了乖，全程保持沉默。随着一阵颠簸，扛着她的人将她粗暴地甩在水泥地上，而后是铁锁拖动铁链，巨大的铁围栏被“哐”地合上。

　　蒙眼的布条在几个动作见就挂在脸上摇摇欲坠，和黎晃了晃头，一束火光照进她的眼睛。面前是几个拿着火把的人，穿着宽松臃肿的长袍，颜色略微有差别，不过都是深色，布料上绣的图案不尽相同。

　　她盯着面前这个监狱似的房间陷入沉默。

　　妈的，又被锁了。

　　和黎忍无可忍。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做错了什么给你们关这里来？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他妈一学生，下午还要上课，杀千刀的班主任和同学已经够烦了，放过我行吗？我不能迟到。”

　　前面的话根本没人在意，最后五个字话音刚落，刚才那一行人中站在末尾锁门的身影突然止住脚步，眼神死死落在和黎脸上，那目光几乎要穿透她的一层皮，直接看到苍白的灵魂。

　　和黎眼里映着那人宽大的袍子与袖口，藏青色的下摆上绣了繁复的纹路，在走动间不断变换，有些目眩。

　　在和黎与那人对视的时候，脑子里第一想法是：这个地方居然还能有女的。接着，和黎被她的五官吸引去注意力。

　　肤色是病态的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张，短短的碎发把线条凌厉的面庞柔和了几分，那双瞪大了的眼睛有光一闪一闪，直直撞入和黎心尖，可以说是相当漂亮。

　　而且不知怎的，异常熟悉。

　　这是一场不合时宜的见面。水渗透进石砌的墙壁，铁栏上泛着斑驳锈迹，一切都简陋到可笑。

　　但却像是早就排演了无数次，亦或是说早就这般做过无数次：

　　——她们在光与暗的边缘凝视对方的眼睛。

　　她嘴唇开合，似是想说着什么，又或者已经说了，但和黎没有听清。

　　最开始的青绿色衣服男子已经消失在通道的尽头，这个女孩恍若才醒悟过来，匆匆跟上前人的步伐。她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和黎，也许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和黎觉得有泪光在她眼眶里打转。

　　…有点莫名其妙。

　　拿着火把的人已经走远，黑暗再次笼罩这一小块空间。

　　好在刚才的挣扎中手机并没有掉，和黎非常焦躁，她迫切地想要查看时间，有一个声音一直盘旋在耳边，像是魔咒，仿佛只要没有准时到达学校，她就会死。

　　见了鬼吧，那些人顶多把她的东西丢进垃圾桶，然后逼迫自己干各种打杂活，再出格的事也不会做，和黎理所当然地认为。

　　…不是，自己凭什么被欺负？

　　荧幕的亮度暗了下去，指缝间泄出的稀碎光晕给四周的空间打上一层幽幽的屏障。和黎兀自想着，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有印象的只有最近的一段日子，以前的那些回忆如雾里探花，并不真切。这一刻和黎突然觉得自己无比陌生，就好像…

　　好像这本来就不是她。

　　或者说，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那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又是谁的身体？

　　不知名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无数人在脑子里窃窃私语，一遍又一遍侵扰和黎的神志，打断她原先的思路。

　　…不对啊，我就是和黎。

　　和黎的视线逐渐模糊，她眼前的光芒愈发盛大，熟悉的黑色如潮水一般退却。恍惚间似乎有一个人朝她走来，然后轻声唤着：“和黎。”

　　她骤然回过神，却发现刚才不是错觉，面前的确站着一个人。

　　先前那个女孩又折返回来，手上握着火把，与她隔着铁栏对视。

　　“你知道我的名字？”和黎觉得这个问题蠢爆了。

　　女孩像是确认了什么，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她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没有回答和黎的问题：“我带你走。”

　　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和黎看着她动作：“你是谁？”

　　女孩身形一怔，她的表情很复杂，带着半分期待，又带着半分疏离：“我叫沈聊。”

　　“啊，你好。”和黎浑然不觉，“初次见面，我能理解为你是在帮我吗？”

　　“我没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害你。”门锁开了，沈聊侧过身，空出一人可以通过的通道：“走吧。”

　　“可你也没有理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我。”和黎随口一提，扭头看到沈聊眼中的光明显暗淡下去。

　　她听到沈聊闷闷地说了一句：“那你就当我觉得你好看吧。”

　　和黎：？？？

　　行吧，不说就不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出了房间，外面是交错纵横的隧道，每隔数十步都会有一个火把放在石壁的凹槽里，石壁泛着水光，苔藓覆盖了一层在上面，触手滑腻。

　　沈聊在一个交叉口毫不犹豫向左边转，一路上皆是如此，熟练到跟在自己家似的，看得和黎直眼：“你很熟悉这里？”

　　沈聊脚步一顿：“还好。”

　　而后完全不带考虑地右转。

　　“这样没脑子瞎转真的可以？”和黎说，“你该不会是来坑我的吧。”

　　“你在质疑你唯一的选择，与其如此你还不如把希望押在我熟悉这个地方上，再加快脚步，省的一会和追魂似的。”沈聊眼角勾着一抹嘲讽，“当然你也完全能选择继续回去呆着，然后看看一点半一过你迟到了会有什么后果。”

　　“你嘴很活跃啊。”和黎啧了一声，“所以你肯定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对吧？”

　　“行，正经的。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座4层的塔，每层都有一个主人坐镇，分东西南北主，掌管的层数依次向上，实力也是递增，凡是进来的，他们都不允许再出去，”沈聊走的很快，一边还在解释，“现在是在地下室，只要到塔顶就可以离开这。今天东主和南主不在，也就北主麻烦点，他在闭关，一般吵不醒他。正常来说他应该也料不到这塔里还有像我这种人，也就不会费太多心力关注他那层。但他养的那条狗很棘手，会瞎叫，到时候你看我手势行事。”

　　“不过少了三个难搞的，能减少很多时间，总体你运气还算不错。”

　　“哦对了，”沈聊眨眨眼，“之前锁你的那个是西主，他回去后就睡了…我给他下的药。”

　　和黎无语凝噎：“你真的是这里的人？”

　　“不是啊，你看我像？”沈聊回答得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反正大概就这么回事，只要不出意外我可以准时把你送回去。”

　　和黎点点头：“像是游戏刷副本，还是传销组织的那种。不过能出去就行。我被锁起来之前也有个红毛推测这会不会是一个游戏，对了，他们说先前也有几个人进来，你知道那些人在哪吗？”

　　“他们？你还遇到了其他人？”沈聊问。

　　“我不遇到其他人难道还能自己跑过来？”和黎反问。

　　“npc而已，”沈聊稍稍嘀咕了一句：“我就只碰到你了，先出去再说。”

　　和黎听到了。

　　“所以真的是游戏？”

　　“你觉得呢？这像是现实生活中会出现的吗？”沈聊把问题抛回来。

　　“不太像，但我现在也不是在做梦，姑且当作恶作剧存在吧。”

　　沈聊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十分失望。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两个字。

　　“算了。”

　　片刻功夫她们已经走到一条铁轨前，一辆小矿车停在一旁，铁轨连接着无尽的黑暗，像是银色小蛇被深渊巨兽生吞。

　　和黎见沈聊上了车，还示意她坐过来。

　　车本来是给一个人坐的，如今硬要塞两个人进去，就算二人身材都算纤细，但估计还是能挤得够呛。

　　和黎看了眼那狭小的位置，再望向未知的远处，表情悚然：“你确定坐这个？”

　　“这里难道还有别的路？再废话就来不及了，”沈聊见她坐下，语调轻快，“坐稳了，这把让你体验下被带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