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书翁

2、第二章

　　数学课堂就像是噩梦，铃响时以为曲终梦完，但只要再合眼，就随时会坠回梦中。班主任带班的时候，连课间，都可能是噩梦时段。
　　下午第一节英语刚刚补完，拖王就闯进了教室，配合摔门的响声，和窗外突然阴沉的天，如雷雨狂风驾到，吓醒一片人。英语老师愣了愣，识时务地默然撤退了，只剩吓醒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樱也迅速把速写本收回课桌里。
　　拖王面色阴沉乌云密布，一叠作业纸摔在讲桌上：“你们可以学习不好，但是不能态度不好！顾骁！”
　　顾骁从椅子上站起来，垂头丧气。
　　“课上睡觉，点名批评！”拖王单拿出一张卷子，甩在一边，顾骁道了个歉，坐回了座位上。反正他一定又拿到了满分，雷劈一闪，要不了命。
　　可是拖王的怒气还没有散，他举着另一张纸，啪啪啪地打在手心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还有一位同学，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态度不端，玩弄老师！”他突然停止了踱步，大步冲进了窗边的过道：“陆樱！你交的这是什么！”怒吼与纸页一起降临在樱桌上，那张纸页竟然是樱画的速写图。
　　樱惊呆了，她明明把画压在作业纸正中间，而答卷放在作业纸最上面，怎么可能交错？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叠作业纸，正中间夹着一页钢笔写过的纸张。谁换了她的作业？
　　恐惧纷至沓来，老师的怒吼震得她缩成了一团：“不上课就出去！不要把这种东西带到我的课堂里！”
　　拖王吼完，抓起那张纸就扔出了窗外。
　　纸页翩然落下，电闪雷鸣仿佛嘲讽声，响彻天际。
　　雨来了。
　　狂暴的雨水打在纸页上，让它向地面急坠，钢笔的线条，在雨水中模糊融化。
　　那些消耗的时间，那些笔端倾注的梦，连同过去的平静低调，一同融化掉了。
　　“给我出去！带着你的东西出去！”
　　樱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她，逼着她逃出了教室，慌乱之中在桌角上磕伤了腿。她跑过楼道，跑下阴暗的楼梯，冲进窗外的大雨，冲到教室的窗下。
　　雨好大。纸上的画，融得一笔都不剩了，连同纸面也变成千疮百孔的浆水，散落在雨中。
　　“喂陆樱~”
　　有人在楼上叫她。樱抬头看向教室的窗户，孟晓晓正探出窗外，手里挥舞着水蓝色封面的速写本，腕上的粉红色手表闪闪发光。顾骁也在边上，看不出是在阻拦，还是在看热闹。
　　“你忘了东西~”
　　甜腻的声音和水蓝色的速写本一起，从窗口落下。
　　本子散了。一页页的画卷如同风中落叶，曲折飘散，每一页都湿透了。她狼狈地在雨中奔跑，想把那些纸页捡回来。可是水彩早巳在雨水中氤氲，钢笔线条归于虚无，多少年多少个日夜的心血，多少梦，付诸雨中。
　　最后捡到的，是画着雨神的那张，绿色的庭院，高挑的神明，全溶光了。
　　只差一场雨就能达成的快乐，彻底死在了雨中。
　　雨一直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