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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今天也要活下去的理由:自由的高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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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去机场的大众辉腾在高速公路上开得飞快,里面的司机面寒如霜。
不像一般的上班族那样被科层制控制着每天的行动,身不由己,游俞自己看管几个项目,多得是渠道和人情,时间安排基本上随自己。
他是游健彪优秀的“儿子”、得力的“棋子”,用自己二十四年的表现取得了信任,慢慢接受了一些权力,获得除爱情以外很自由的空间。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短讯,他都快忘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被安排的目的……
他真的快忘记了,深埋在心里的悸动才刚刚发芽,今天看到沈霭,游俞本决定把他作为自己这几个月最大的项目去拿下,行程表随后调整,他连他和他的明天都想好了。
然后他收到那个女人的信息。
“回来了哟。”四个字。
落款是李尤琳。
游健彪是个不婚主义者,但这是他早些年做试管找代孕生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心肝宝贝。
游健彪大概也是才知道尤琳回来的信息,不然他肯定几个月前便早早叮嘱游俞做好一切安排,而不是刚刚急匆匆地叫他来接。
到了平都新机场,纽约过来的飞机一个小时前降落, F出口28号门。游俞缓缓开过去,隔着老远就看到李尤琳的身影。
大波浪棕色头发,美黑后黝得发亮的肤色,浓艳高挑的眼妆和姨妈色口红,这个萝莉身高御姐范的女人穿着银光闪闪的超高跟在安全墩旁边抽着烟,引人瞩目。
游俞开过去,按了一下喇叭,李尤琳挑着眉翻着白眼看过来,身子一动不动。
后面有车按喇叭,这里本是禁停区,眼看着安保人员要过来驱赶,游俞无奈地拉下车窗,“姐,是我。上车吧。”
尤琳这才款款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来的瞬间,女式香烟的气味也被带进来。
“不开我心爱的小粉,我都认不出来了。”尤琳嫌弃道。
“小粉”是尤琳在国内的爱车,一辆磨砂粉外壳的玛莎拉蒂跑车,但她一直没有驾照,一次都没开过。
“我开那辆车,别人该以为我是变态,或者被哪个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了。”游俞嘲道。
“你不就是我爸给我养的小白脸吗”尤琳比游俞姿态更高,身子往坐垫靠,冷笑。
游俞不发一语,附在方向盘的双手把皮垫勒出痕。十七岁的记忆涌上心头。
天池霖府,平都乃至全帝国最贵的楼盘之一,拥有着面积最大的绿化带及半山临湖的别墅群,是游健彪旗下房地产近些年拿下最为得意的地王项目,也是游俞参与的第一个项目。
游健彪自己也在里面的留了栋别墅作为自己的住所,可见他多认可这楼盘。
大众辉腾驶进别墅自带的地下车库,与排场惊人的其他车泊在一起。
俩人下车后直接从车库坐小型电梯上去。
游健彪推掉了一切应酬,从国际饭店叫来了一堆厨师在厨房忙活着,自己在门口笑意盈盈地迎接尤琳。
李尤琳和游健彪一样是小个头,父女多日未见分外激动,尤琳冲过去热情拥抱父亲,还西方做派亲了游健彪脸颊一口,哄得游健彪合不拢嘴。
相比之下,1米88的游俞在旁边站着,真的很像保镖。
嘘寒问暖半天,游健彪似乎才想起游俞的存在似的,朝他朝朝手,一起去到饭厅。
饭桌是原木特制的,窄长沉重,上面摆满琳琅满目的海鲜、刺身和江浙菜。游健彪乐呵呵地转着桌盘,献宝似的和尤琳说:“我把你喜欢吃的都做了!”
尤琳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去拥抱游父,却在越过游父的肩膀后意味不明地看向游俞。
游俞不动筷也不做声,像个透明人似的,仿佛对尤琳的目光毫无察觉。
“游俞像个木头人。”尤琳嘟着嘴不满地说,“他就这副扑克脸去和别人应酬呀。”
从小到大,每次一家三口聚着,游俞都会变成低气压地区,游父倒是不太在意,可是现在两个孩子到了二十四岁了,他也有别的考量。
“和家人在一起,不是应酬,我是在做自己。”游俞这么回答道。
“一家人是要有爱的,没有爱怎么叫一家人呢。”游父话里有话,随后补充一句:“这偌大的家业我是要留给你们的孩子的。”
“那如果我和游俞不生孩子,你家业留给谁?”尤琳状若耿直半开玩笑问。
游父警告般的看着尤琳和游俞:“继承人必须是游家血脉的男丁。”缺一不可。
游健彪一方面极其精明果断,另一方面又近乎执拗地迷信传统。
彼岸风水大师曾经测过游父的生辰八字和生平,说过游父一生子女福薄,只能有一个孩子,再多就会破坏命格,家破人亡,断子绝孙。游母怀孕后,游父忐忑不安地带着她偷偷去了墨鵼国测试胎儿性别,一测发现是个女娃,还不能堕胎,堕了影响自己的气运。这跟断子绝孙有什么区别,无人继承烟火,气得游父连续两个月茶饭不安。
那时候,恰好是□□这类地下势力最为气焰嚣张的时代,经常出现天潢贵胄和商业巨头的孩子家人被绑架撕票的报道,日化大亨魏坚的女儿手指被一根根寄回家的故事传播大江南北。游父作为帝国排得上名的生意人,妻子怀孕这事被媒体报道过,自然也引起□□的注意,这让游父打醒十二分精神堤防着,尤琳出生后整整两个月他都没敢亲自去探望。
不过同样的时间内,日思夜想的游父还真想出了个胆大的办法,而且是他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妙计,这从他经常在家里把这办法挂在嘴边就看得出来。他在墨鵼国用假身份参与到当地的人口买卖,物色了个预产期和尤琳一样的女人,据说是个丈夫在军队殉职的女人,谈好价码后买下了那个遗腹子。他打算把这个孩子放在明面上好好培养,万一被□□绑架撕票就当是给尤琳挡上一劫,若是命大成人了,那就和李尤琳结婚,给游家生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是长成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那就安排场人祸,让这孩子走。
尤琳一出生就被转移到圣玛德利母婴院精心调养,连姓氏都随母。游父抱着买来的遗腹子含笑走出医院,对着各色媒体大方展示,喜告天下:“谢谢大家关心,内子生了个男娃,名字还没想好。”
“有些人啊,看上去再怎么高大,他也就是个影子,没有光,他什么都不是。” 游俞小时候,一旦有不顺从的时候,游父就拿这句话打压他。
“你再怎么牛逼,那也不过是个幌子,幌子没有风是漂不起来的。”尤琳在去凌鹰国读高中前,打架打不过游俞,学业表现也不如游俞,这时候她就会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奚落。
似笑非笑的样子,揶揄的眼神,这些场景让游俞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梦里他是颗失去用处的棋子,被其他棋子吃掉了。
他讨厌尤琳,但是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尤琳闯进他浴室的时候,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们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尤琳眯着眼的样子和游父如出一辙。
那天晚上的记忆让游俞想作呕。日子依旧每天过着,溺水感越来越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终于窒息。
这顿饭吃得比应酬的饭局还煎熬,吃完后尤琳跟着游俞进了他的房间。
游俞的房间很大,像个小型单户一样,半开放式橱柜将空间隔断成办公区、健身区和休息区,文件和书籍整整齐齐摆在镶墙架上,跑步机和沙袋吊在另一片地方,床上被子摆得整整齐齐,天花板上嵌着环绕吸顶音箱,原木地板干干净净,连刮痕都没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空荡荡。
“圈内都说你性冷淡,”尤琳环视一周,“还真是。”
“室内设计师和保洁的功劳。”游俞冷冰冰地说。
“游先生,”尤琳声音压低,带着沙哑和试探调情道,“我有故事你有音乐吗?”
“不想听。”游俞背对着尤琳,却觉得四处都是尤琳的眼光。
尤琳早就习惯了,年轻时候因为游俞的态度疼痛过,但现在的她早也游戏人间,见遍雁鹤无数。她自嘲地勾起一笑,“不管你我认不认同,但我爸要的是孙,不是你,也不是我。”
她提醒游俞:“你的姓氏和我的血脉,是我们在游家拥有这一切的原因。”
“我被你们游家当成男版童养媳。”游俞闭上眼睛,反感道,“真的太他妈讽刺了,别人嘴里的游总,帝国新元10年。”
他想过和尤琳做试管找代孕,但帝国严令禁止人工小孩的出现,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将会是游氏企业的把柄,轻易能被他人做空。
尤琳从游俞背后抱过来:“我做好准备了。”她的声音如带毒而又诱人的塞壬,似远还近:
“来吧,你很快就能解脱了。自由,是在履行义务之后才配拥有。”
似想到了什么,游俞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痛苦又挣扎地放任纽扣一颗颗松开,湿润的触感碰在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