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也要活下去的理由》鱼独孤

5、Chapter5 今天也要活下去的理由：好心人（中）

　　沈霭出来了。
　　游俞回过神，开始行动了。
　　沈霭买了伞一走出便利店，便注意到门口有辆车按了下喇叭，还打了下双闪。待他看过去，驾驶位的镀膜车窗下降，司机对他说：“去哪？我载你一程。”
　　司机的声音很低沉，和年轻俊朗样子形成反差，但是语气很温柔。
　　“你是黑车司机吗？我钱可能不够。”沈霭走上前问，他还特地观察了一下车型，是辆大众车。他对车的研究不多，印象中大众车的标志下面好像没有字母，但这辆有，可能是之前推出过的特别纪念版。
　　也可能是盗版……
　　沈霭既警惕又心动，毕竟他行动不便，钱不够叫正规的计程车。或许杀杀价还能坐一程。

　　司机一愣，摇摇头，似乎有点哭笑不得，良久才说：“我在京大见过你。”然后走出来打开后座的车门，“你要回京大的话顺路，上来吗？”
　　从车窗看进去不显，等司机走出来，沈霭才发现他的身量比想象中高大很多，快到一米九，宽肩窄臀，腰细腿长，是亚洲人里比较魁梧的骨架了。沈霭稍稍后退，略带疑惑又不着痕迹地端详司机，精心设计过的发型，有质感的深色大衣羊毛衫，额头很好看，眼睛如墨睫毛如扇，薄唇紧抿下垂，像个不苟言笑的贵公子。
　　沈霭带着侥幸的心理想，既然能说出京大，应该就是校友吧。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能损失的，也确实没法叫出租车，还有点赶时间和犯懒，说不定就是运气来了呢。于是沈霭连声道谢，没太大戒心地坐到了车后座。

　　沈霭上车后忍不住惊叹一声，一直以为大众车很大众，没想到内里这么精致。水平仪表版是用上乘木质饰面的，大部分能触及的部分都有真皮包裹，空间很宽敞，连自己的单拐都可以横着放。
　　记得以前有个同学说过，如果车里大部分都是真皮的话，那这辆车起码价值7位数。
　　沈霭咽了下口水。
　　游俞递给沈霭一条绒面毛巾：“擦擦头发。”然后指了指后座叠好的小毯子：“冷的话可以盖”。
　　“谢谢……”沈霭双手接过毛巾。
　　游俞从后视镜看过去，发现沈霭把毛巾叠好砌到了小毯子上面，都没有碰，拘谨地坐着。
　　把窗都合起，外面的风雨都隔绝，环绕音响奏起旋律动听的纯音乐，车内外就像两个世界。
　　沈霭嗅到了游俞身上无极乌龙的淡香水味。
　　还有自己身旁散发着热气的早餐味……
　　两种气味违和地冲突着。

　　“啊！抱歉！”意识到什么，沈霭连忙把饭团塞到嘴里，“您可以打开车窗透个气。”
　　从后视镜看到沈霭狼吞虎咽的样子，游俞都怕他噎着。
　　“没事，我开的是外循环。”游俞说。
　　“太抱歉了。”说完沈霭弓着背低下头，安静地看着地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人各有命，咎由自取，包括自己。游俞曾经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魔障了，他觉得这个男生本不必如此。
　　这个男生，在别人面前，似乎总是下意识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这样很容易失去自我。

　　帝京大对车辆的出入管控很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游俞的车大摇大摆地顺利开进去了。沈霭一阵庆幸，没想到保安大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样也好，他可以少淋雨走路，方便不少。

　　经过情人坡，转角的时候，游俞突然降速，他示意沈霭看出去。
　　“前天就在这里，你蹲在我的车前面。”游俞说。
　　沈霭听闻，马上联想到那件事，他眉毛一跳，脸瞬间涨红，下意识道歉：“真的太对不起了，你的车很高大，底盘也很高，我顾着自己，完全没注意到那里有车。”
　　可是说完他又觉得不对，支支吾吾地质疑：“但好像是辆SUV……”
　　“谁规定只能有一辆车。”游俞得意道。

　　沈霭眼睛瞪大，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拍着大腿咋呼道：“想起来了！”
　　他兴奋地指着游俞，惊喜道：“你是穿西装的那个司机保镖！拍我肩膀那个！你当时戴着墨镜跟个好莱坞特工似的！”
　　怪不得身材这么魁梧，还有那么多车。
　　装逼(▼へ▼メ)。

　　保镖……
　　游俞感觉有根箭暗飕飕地扎心了。
　　但是看沈霭一下子放松多了的感觉，也就没有否认。

　　“那时候太丢脸了！”沈霭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感慨，往后一倒，问出了这些天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们当时看到了多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游俞却懂了。
　　“没多少，就是惊讶你居然来大姨妈了，想说自己当了那么年男人，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带着点坏心，游俞这么说。
　　“我……”沈霭语塞。
　　总不能说自己痔疮破了吧。
　　“厉害啊大佬。”静了好一会儿，沈霭才羡慕地说，“校董作陪呢”。
　　“陪的不是我啊，我也是作陪的那个。”游俞谦虚道。游健彪之前被京大授予荣誉博士的学位，那天游父是作为赞助商被学校邀请去看赞助的实验室修葺情况，顺便谈谈集团奖学金的项目的。
　　“我知道你也是作陪的，但有这样的机会也很好啊。”沈霭笑了，狭长的凤眼弯弯地眯着，很秀气。

　　烟雨蒙蒙带着情人坡青草泥土的清新气味被外循环转进了车厢内。
　　游俞注意到了，真香。

　　带着满满的感激，沈霭先拜托游俞把自己送回宿舍。

　　宿舍区禁止车辆驶入，游俞让沈霭搀着自己走，这样能走快些。沈霭推脱不了，就答应了，但是走路的时候依然努力把重量压在单拐上。校园很大，仅是从偏门走去沈霭宿舍都行了好些时候。
　　平都空气不是很好，地面脏，两人一块扶着走默契欠佳，好几次没避开脏水洼，沈霭病号服的裤腿都溅上了泥泞。
　　“订个轮椅吧。”游俞皱眉直言。
　　沈霭一听，连声拒绝，“都是皮外伤，单拐已经够花钱了，过个几天就好了！”
　　“那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前方好像就是沈霭的宿舍楼。
　　游俞看过去，夸了句：“这楼建得不错，很有中国风，还有园林小中庭。你们宿舍环境不错啊。”
　　沈霭不好意思地纠正他：“那是给留学生住的东风楼，我那栋在它旁边。”
　　游俞这才注意到另一栋比东风楼矮小破旧很多，颇有七八十年代风格的老楼，斑驳的黄迹遍布陈年空调箱和泥石墙，突出来的小阳台密密麻麻晾着裤衩。其中一条像红领巾似的挂在某个窗沿一角，分外醒目。
　　游俞；“……”这么现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