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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今天也要活下去的理由:护身符(下) ...


  •   晾完衣服的沈霭,费了很大功夫厚着脸皮给自己后面上了药。担心被人撞见又惹什么误会,沈霭忍痛爬到上铺的床上,用被子盖着自己,摸索着来的。
      上完药后沈霭缓缓下床去清洗,这才有时间看手机。
      微信朋友圈那块显示有几十条消息。
      难道是我自己发了什么热门的?沈霭兴致勃勃点开,哦,原来是因为自己点赞了别人的朋友圈。
      也是,自己发|票圈基本很少人会回应,正常。

      今晚也是没有人在微信找自己的一晚.
      沈霭半是感慨半是安心地睡去了。

      今天沈霭没啥事做,睡得特别早。
      他完全没有想到后半夜鸡飞狗跳。
      因为陈辰喝醉酒了。
      喝醉酒后的陈辰回宿舍了,他打人了。
      打的就是沈霭……

      后半夜陈辰动静非常大地推开了宿舍门,没管得上还在睡觉的沈霭,直接开了灯。
      亮光和酒醺味把沈霭刺激醒了。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沈霭惺忪地从床上看下去的时候,陈辰正坐在下面椅子那,嘴里塞着一根烟,手在把打火机往烟嘴那凑,他喝得有点糊涂,手直哆嗦,打火机燃了几次都没有点着烟。
      “妈了个8.”陈辰骂骂咧咧。

      沈霭眉头紧皱,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凌晨3点。

      烟终于点着了,从陈辰嘴里和鼻孔里冒出的雾弥漫开。
      “你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人。”沈霭床上传来冷冷的声音。
      陈辰半斜着眼看上去,半晌没作声。他把窗打开一半,早春深夜的冷风吹进来让他清醒了些。
      “我等不到3天了,你给我马上搬。”陈辰没有用商量的语气。

      天啊,又提这茬,沈霭被自己舍友的蛮横惊到了,果断拒绝。他气得翻身对着墙,把被子往头上一盖,但也许是被惊扰的起床气,也许是持续低落的情绪,一向不喜正面冲突的沈霭,当时明明有察觉到陈辰的不对劲,却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今晚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有病。”

      不知道为什么,陈辰被这句话点炸了。像是导火线烧到了终点,又像是发泄口终于找到开门的钥匙,陈辰的情绪在酒精下额外亢奋,神经放大了各种情绪。
      他踢开挡住他和沈霭之间的所有物品,径直走过去。
      沈霭听到动静,暗道不妙,这都是瞬间的事情,下一秒沈霭只觉自己的腿被抓住,整个人从上铺被强行抡下来。

      陈辰是扔铅球的体育特长生,沈霭感觉自己像铅球一样,又更为庞大笨拙一点,从床上扯到地面。一百二十多斤的身体从1.8米的高度摔下来,就算裹着被子有缓冲,那也是不小的力度。沈霭那不祥的预感瞬间冲击心脏,血脉贲张,心跳加速,仿佛要撞出胸腔。
      身子碰到地面的塑料收纳箱,磕得沈霭痛。
      他只能死活拉着被子,尽量把自己的头包在里面。
      “你疯了陈辰?!”沈霭大喝。

      “你为什么死活不肯搬出去!”陈辰大喝,踩着沈霭没有被子裹着的腿,然后坐在沈霭身上,把雨滴般密集的拳头往沈霭头上招呼。
      “晓美怀了!”他低声呢喃。
      “可是她才大二啊!”他把音量提高,捶着沈霭胸骨。
      “不搬过来,做手术后瞒不住的……”陈辰带上了哭腔。
      “可是光打胎的钱都费那么多,已经租不起平都的房了,还特么都押一付三。”醉醺醺的陈辰扯着沈霭的被子,隔着被子把沈霭的脖子掐着往地上撞。
      “她开始嫌弃我了,我知道她觉得我靠不住。”陈辰喝醉后力气更大了,把沈霭的被子成功掀开。
      沈霭只能把自己双手交叉挡在身前。
      看到抿着嘴皱着眉头的沈霭,陈辰更气了,一只手圈住沈霭的两个手腕往下按,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扇着沈霭。
      “死垃圾,天天板着脸宅在宿舍,跟条虫一样黏着赶都赶不走。”他愤懑不已。
      “你看我那是啥眼神?全世界就你高贵冷艳?死孬种!”陈辰发泄般加大力气。

      沈霭心想,你也没和我说是这个理由啊,冤枉。
      可是浑身好痛,光是抵抗就很不容易。
      他想到小时候,每次喝醉酒回家对自己拳打脚踢的父亲。
      然后妈妈也被打了。
      然后他们离婚了。
      然后老妈走远了,老爸孤身一人,却也老了。
      那种挨打的混乱感,无力反抗的屈辱感,和不觉有错的愤懑,混杂着过去好不容易和解的记忆涌上心头。

      对不起,是我情商太低,没能藏好讨厌你的情绪。
      可是你也没有藏啊,甚至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所以为什么还是我的错……

      陈辰一掌扇过去,沈霭脸被扇到一旁,他好像看到有泪水顺着力的作用线溅了出去。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尽心。
      语境分明不相似,沈霭脑海里却冒出了这句诗词。
      像是想通了什么,沈霭开始反抗了。他身板子比陈辰小太多,但就是不管不顾地四肢并用向陈辰招呼过去,脚使劲蹬,手用力抓。
      可惜陈辰力气太大了,而且占了先发优势,整个人重重地压制着沈霭,牢固地锁死了沈霭的手脚。他还能空出一只手捏着沈霭的下半张脸,捏到肉都往中间挤,嘴巴嘟起来。
      陈辰冷笑一声。

      背水一战,沈霭下定决心,他闭上眼睛,猛地支起身,用头撞向陈辰。
      陈辰松开沈霭,捂着头哀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沈霭也痛到不行,感觉头都要裂开。
      “我日你屋……”沈霭有气无力地说。

      被动静惊扰,宿管大叔终于叫了几个学生冲进来了。学生架住陈辰,大叔生气不已:“喝醉酒还打人,你这小伙子要挨处分了!”
      沈霭的头没有流血,但是肿起个大包,跟寿星公似的,脸也被抽得泡开了,清隽的脸脱相。手上腿上全是淤青,连下午摔破的痔疮那都开始流血,薄薄的睡裤瞬间见红,但是周围都是人,乱糟糟的,沈霭也换不了裤子。
      有人叫了救护车,然后对沈霭说:“他们出车费要200,你先准备一下。”
      沈霭听到后,良久才点了下头。

      似乎知道自己惹事了的陈辰失态地颤抖着,痛哭着。
      为情所困,失去理智,被扶着靠在椅子上的沈霭看向陈辰。耳鸣声盖过了其他声音,此刻他突然生出一种抽离感,从这片闹剧中回过神来居高临下又悲天悯人地审视着自己。至于陈辰,会有别人审判他。

      然而事实证明沈霭还是太天真了。

      救护车的动静很大,楼下聚了好一些早起出来看热闹的好奇宝宝。沈霭遮着自己的脸被同学和护士抬上救护车,陈辰也送了上去。
      “没有报警。”宿管大叔和沈霭说。
      “没事。”沈霭摆了摆手,睡过去了。

      所幸沈霭大部分挨打的时间里都裹着被子,受的都是皮肉伤,无大碍。
      在医院被医生护士做了清创包扎的处理后,沈霭的导师一脸焦虑地赶过来。

      大清早就过来了,看来还是很关心自己的,沈霭有点感动,勾起个微笑迎接导师。
      可是导师坐下来后,却是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迎头三连问:“你怎么回事?还想不想毕业?学分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又吃个处分,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
      沈霭笑容凝固了,“什么处分?”
      “你在学校打架斗殴,出去时候动静那么大我都在朋友圈看到你的尊容了。”导师气急败坏,掏出手机给沈霭看。
      沈霭看到一个备注是“大三某项目学生某某”的人在朋友圈上传了张模糊的抓拍:隔壁宿舍好像打架了!见血送医院那种!

      导师看着沈霭:“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我是被打的那个。”沈霭辩解道。
      “我管你是被打的还是打人的那个,毕业预申请都快截止了,你这两天不把学分和处分的事情解决好,连申请毕业都申请不了。沈霭啊,你不会就打算拿个结业证吧?”
      拿结业证,而不是学位证,那基本等于这三年研究生白读了,社会也不会承认这个学历。
      何况自己的工作,沈霭后来特地看了三方协议,上面写的是“规定时间没拿到毕业证即协议失效”。
      “怎么会这样……”沈霭难以置信地呢喃着。
      “求求你对毕业上点心吧。”导师说,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沈霭说,“规定就是规定,没有那么多情理可讲,你也别和我说什么委屈了。现在能测出来的就是你的舍友确实喝醉了,你今天赶紧写个检讨,不要放大你俩的矛盾,重点在于说明自己已经和舍友达成谅解,并表达一下悔恨和改正的决心,尽快交到学校行政部那边,看看能不能酌情处理。”
      沈霭点点头,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我现在还要去上课,”导师看了看沈霭,“你呀,项目没帮我做几个,惹一堆麻烦。”说完匆匆离去。
      “老师再见。”沈霭机械地挥手告别。

      蜷在床头抱着膝盖,沈霭盯着眼前白花花的床和灰蒙蒙的墙壁。
      让我死了算了,人生什么都失控。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
      没有了向前的路,往左往右都是地狱,还不能回头。

      “先生,”一个护士走过来,“这边需要你先去缴费。”她看了下沈霭,又说道:“如果行动不便的话可以在公众号上面注册缴费。”
      “没事,我到外面缴吧,也准备回学校了。”要做的事情又多又紧急,沈霭接过护士小姐姐递来的单拐,穿着病号裤(睡裤弄脏已经扔了),一瘸一拐地走去交费处。

      手机支付的余额全部刷完还差一点,幸好沈霭带了钱包。
      好久没用现金,他默默祈祷着打开了钱包,里面还有两张一百元刚好补上。

      叹了口气,沈霭把钱都拿出来交给了医院,然后提着一袋子药和收据在医院门口排了半天才轮了辆出租车。
      没法用APP叫车,手机没钱了,上回的订单还没支付。

      在出租车上,沈霭绝望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不知道待会车费怎么给。
      他拉开钱包中间的拉链,那是装零钱的地方,估计也凑不够吧。
      然而,在沈霭把隔层的东西都倒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两张被他揉成一团的50元。
      啊!这是自己昨天被撞后别人给的钱,他当时很无语地揉成一团放了进来。
      够付车费了!还能再吃几天。
      还有这个……

      一个折成三角形鼓鼓的红纸也被倒出来了,折痕处都磨损出屑,那是沈霭去年本命年老妈特地请假一大早去大南山求的,他还记得老妈说当时下着雨,她穿着双有跟的鞋,没坐缆车,上了9999级台阶,最后几乎四脚并用才到了寺里。
      “我一想,这是给我宝贝儿子求的哩,我爬也要爬上去啊。”他还记得老妈当时的语气。

      心里一暖,沈霭深吸一口气。
      再坚持一下吧。
      会越来越好的!
      都是考验!
      加油。
      明天,啊不,已经是今天了,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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