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蘅艾本传（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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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冲出几步，便重重撞在一人的胸膛之上，那人手腕一翻，铮然一音，龙吟剑便横在我眼前，只听那人漠然道：“杀了洛清，就凭你么？”
他低沉的音调如是熟悉，依稀哪里听过，思索片刻，忆起便是在自己伤重昏迷之时，那曾争执过的男女之中的那位男子，念及此男曾有搭救性命之恩，便收敛怒目，昂首问道：“洛清在哪里？”
那男子身高九尺有余，稍显黝黑，浓眉大眼，肌肉虬结，极是魁梧，此刻我二人相距不过一尺，他居高临下望着我，冷冷笑道：“那便来试试罢。”
我心中悚然一惊，不由握紧了手中龙吟，再看面前男子，恰正天边一道惊雷闪过，那男子抱臂而立，怡然含笑，雷光照耀之间，他的一双眸子竟暗含了金色，虎齿莹白犀利，那笑容顿时狰狞了三分，如势在必得的猛兽。
“请赐教！”我一拱手，龙吟出鞘，剑音流转，指结兰花，足下轻点，广袖飘举，鲲鹏展翼，飞扑而去，舞动剑气，眼见便刺向那男子眉心，可那男子却迟迟未动，在剑尖直抵眉心那一刻，跃起稍一抬手，便在半空中将凌厉的剑气化去。
他动作看似极轻，却是震的我手腕一麻，牵连周身伤痛，险些握不住手中长剑，向后翻越了数步，方才稳稳停下，那男子依旧双手抱臂，下巴一抬，如立雪山之巅，睥睨万物，道：“我左恒从不恃强凌弱，若杀了你这重伤未愈之人，也非我所喜，你连我都无法战胜，还口出狂言要杀死魔尊洛清，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速速离开魔道吧。”
我仍未心服，暗运内力，也不言语，举剑便刺，那唤作左恒的男子略一迟疑，举掌还击，又是一阵缠斗，此人掌法飒飒生风，掌风过处，犹如白虎开道，赤豹鸣鼓，飞鸟傲翼，翱翔云霄，却未曾运用内力，只是轻易间便将我剑招拆解了去。
我则伤口吃痛，渐感不支，忽而心念一转，右手抬剑虚刺，左手扣住三枚芙蓉金针同时送向左恒胸口要穴，眼见便可封住其要穴，却被他所察，大喝一声，吼如隐龙，扣牙惊齿，晃神间已被他重掌击中胸口，剧痛之下，身子不由轻飘飘向后跌去。
趔趄之际，连退数步，腰后似起了一阵强风，风虽强，却带着暖意，稳稳托住欲倒的身子，在腰后轻轻一推，助我站稳。
回头观去，身后无人，唯丈余外隐公子手持竹笛，一如往昔，悠然拂袖而立，我心中暗暗一惊，莫非他会武功？
正欲开口相问，却见其竹笛沾唇，一声笛音划破长空，清明五音在他纤长瘦削的手指下豁然苏醒，起先还是一阵一阵的风雨之声，渐渐越来越急、越来越高，音调中透出阵阵杀气，逼得人竟不敢直视，只得阖上双眼，谁知那笛音竟有惑人心神之力，蘅若悲伤哭泣的脸，与师傅喷血倒地的情形，在脑中交相辉映。
“姐姐……姐姐……为我报仇……”
“小艾……霄儿……”
声声含恨，句句泣血。
心口痛的无以复加，牵动浑身伤口，终是一口血喷出，倒在风卷雪摇冲来接住我的隐公子怀中，双眼仍无力张开，却见到了小若临终的笑，那样温和，带着些略显世故的慈蔼……
隐公子的衣衫是熟悉的墨香，手中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袖，仿佛是安然了，又仿佛是心底的那一块得到了慰藉，我突然觉得，这样死了，到也不错，颤动的指尖被紧紧地握着了，暖意透入骨髓，忽然想睁眼再看一眼眼前的男子，一眼就好，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仿佛那颤动便是最后的气力。
“想报仇么？若想，就活下去。”他的声音清晰入耳。
“我……”我苦笑，此身破败重伤，虽是不甘，却自问绝非洛清对手，眼角不由湿润。
“你的师傅可曾告知你梓言的姓氏？”他覆手扣住我手腕命门，缓缓输入真气。
“并未告知……”
“梓言姓洛，是我亲妹。”他略缓了缓，道：“我就是洛清。”
泪水不堪隐忍，滑落脸颊，对这个救助过自己不止一次的男子，这样自然而然的依赖，信任，这是永远存于暗夜之中的魔道里，我唯一希冀的光，却原来，那恨之入骨的仇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血海深仇啊。
此生，所珍惜，所守护，所敬仰，皆一一因他而死。
心中一份隐约疼痛着的憧憬，然而憧憬碎裂之间，却猛然发现，彼此之间有着那样遥远的距离。
我……竟然从来都不认识他……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蘅艾本传（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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