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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皇太女 ...

  •   长宁宫内早已被敬院封禁,内有几十位敬院暗探奉命搜查、询问,外有十几位敬院暗探将长宁宫门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宋云蘅端坐于主殿,神色从容端庄,毫无异色,敬院也依从上头吩咐,“温和”搜查,所以进展比原本进度慢上许多。

      有两位敬院暗探躬身上前,揖礼道:“娘娘,踏云殿……”

      宋云蘅淡淡道:“护国公主的寝殿,本宫可不敢说许你们搜。”

      “下官明白。”敬院暗探正要退下,谁知扶策的声音陡然传来。

      “搜,公主需要清白。”

      宋云蘅没有阻拦,更没有开口,依旧静默地坐在那里。

      谢华妤自然不在长宁宫,她去了寿安宫,眼下正在薛骊寝殿笑盈盈地望着被捆成粽子的薛骊。

      “薛才人,别来无恙。”

      薛骊上半身被敬院暗探死死压着,不仅抬不起头,甚至整个脑袋都贴在地面上,只能咬牙切齿怒声斥道::“谢华妤,你早就知道了!”

      “对,本宫早就知晓你的计划,也知晓你的目的。”谢华妤眼底流露出轻蔑,唇角带笑,“这招欲擒故纵,还是跟薛才人学的,也不知用的如何。”

      薛骊怒火攻心,再开口时声音哑了几分,“好一招欲擒故纵……你想如何处置我。”

      “本宫不处置你,本宫会交给陛下。”谢华妤垂眸瞥着薛骊,神色沉静,探不出半分情绪。

      薛骊倏然歇斯底里放声大笑,状若疯癫。

      “陛下,什么陛下?不过是愚蠢至极的蠢货,钦天监一句话他就奉为圭臬……”顿了顿,她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你也是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歌儿根本不会死。”

      谢华妤倍感无奈,杀人的是吴令佩,错的是谢晟,最后却要怪到自己头上。

      “本宫真是不明白,赵宝林分明是被吴贵妃害死的,你怪到本宫头上做什么?”

      “谢华妤,你装什么,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谢晟待你是不同的。”薛骊力竭,声音渐渐低下去,可依旧夹杂着怒意,“小字福韫,谐音福运。谢华妤,你是大颂的福运啊!”

      谢华妤岿然不动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在此之前她确实没想过这一点,当时赋予角色小字时只是觉得好听,未曾想过这么深,如今薛骊一说,仔细想来,倒真有几分合理。

      谢晟深信玄学,又对谢华妤超乎世俗的偏爱,必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你九岁生辰那年,歌儿以谢晟赐给她的珊瑚血玉雕成一株山茶花赠予你,她为了着礼物整整雕了三个月,谁知你竟是会被那珊瑚玉石吓到。谢晟因此将歌儿囚禁,伺候歌儿的侍女全部被撤掉,吴令佩这才有机会下手,你和吴令佩都是凶手。”

      原主也是个苦命人,八岁那年被新安郡主谢映雪掳走虐待整整三日,年幼的原主过度惊吓致使性情大变,后陈瑜儿以宋云蘅照顾不周为由强行带走谢华妤抚养,实则娇纵谢华妤宠成娇纵跋扈的性子,三年后宋云蘅才有机会将谢华妤接回身边。

      彼时谢华妤早已被陈瑜儿养歪,幸好宋云蘅耐心教导,这才没有真的将原主养成刁蛮刻薄的性子,可也因童年阴影,导致原主胆子小小的。

      所以谢华妤对于薛骊这番说辞,谈不上深信不疑,却又觉得应当不假。

      可这过错当真应该怪在自己或者原主头上吗?

      年幼时被虐待整整三日,珊瑚血玉让她回忆起被虐待那几日,吓得原主连日高烧不退,她也是十分折磨。

      为何不怪谢晟既然将原主当做大颂福运,怎么不保护好原主?

      而谢晟囚禁赵歌究竟是认为不知者无罪,不想重罚,还是因原主被掳走不能被世人知晓,所以故意将其囚禁,撤掉侍女,好给旁人下手的机会呢?

      这件事纵容杀人的是谢晟,杀人的是吴令佩。

      原主一个八九岁孩童,又遭受非人虐待,本身就是受害者,薛骊却将矛头直接对准谢华妤,不就是打量着她是个公主好欺负吗?

      可是敬院的人在场,这些话谢华妤不能说。

      她只能静默地盯着薛骊,看着薛骊在地上无力的挣扎,可悲可笑可叹。

      “薛才人,你以为父皇不知你跟赵宝林关系匪浅吗?父皇留你至今,可见你在他心里……”

      谢华妤的话还未说完,地上的薛骊爆发出尖锐的声音,“住口!你不许提那个贱男人!”

      敬院暗探闻言抓起薛骊衣领,一脸掌掴四个耳光,冷声警告道:“再敢侮辱陛下,将你舌头割下来。”

      薛骊被打完再度被摁在地上,谢华妤微微蹙了蹙眉,她没有说话,眼下的薛骊已经没有光景,或许疯癫之际,能吐出不一样的信息。

      “割了我的舌头?”薛骊轻声询问,语气颇有几分病娇意味,她再度笑了起来,可却不是先前那般普通疯癫,似乎是更疯了。

      “谢晟此前可没有想过让你做储君,毕竟千百年来哪有女子称帝的?他原本只想让你做个吉祥物。可自从你展现出野心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再执着让你去和亲,甚至给你权势和地位,允许你在一定范围内胡闹。他对你越发满意,你有谢丞旻没有的聪明谨慎,又有谢丞安没有的野心勃勃,在他眼里你简直就是最合适的储君。”

      薛骊的声音轻柔,仿佛是在平静地诉说着故事,可谢华妤听到这些并没有因她言语中的谢晟对自己“越发满意”而欢喜,反而愈发忧心忡忡。

      因为这些,谢瑾妧都有。

      但当着敬院人员的面,谢华妤需得谨言慎行,只能淡淡道:“薛骊,你说这些其实是想让我跟乐兴姐姐自相残杀吧?”

      薛骊轻笑一声,竟是先前没有的舒畅和轻快,“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你也不用相信,因为谢晟跟你的母妃,马上就要死了。”

      谢华妤“噌”得一下站起身,疾言厉色质问道:“你说什么!”

      薛骊再度笑起来,谢华妤一把推开敬院人员,抓住薛骊的衣领,强迫她跟自己对视,薛骊敛住笑声,唇角勾起阴狠笑意,眼底一片阴鸷,“我没想到最难下手的人居然是你,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最在意的人是宋云蘅,也是谢晟,他们死了,你会不会难过的痛心疾首呢?”

      谢华妤陡然扬起手,可即将甩在薛骊脸上时,又停住了,她一把推开薛骊,起身之际盈缺正从殿外匆匆赶来。

      “殿下,陛下和贵妃娘娘中毒了,宣您即刻过去。”

      谢华妤脸色陡然青白,谢晟死活她不甚在意,可宋云蘅……

      她不敢再想下去,欲冲出殿内时,倏然想起什么,又看向匍匐在地的薛骊,她此刻像是一条苟延残喘的狗,可怜又可恨。

      谢华妤眯了眯眼,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她一心求死,你们绝不能遂了她的意。”

      言罢,谢华妤在敬院暗探一片恭敬应声里阔步走出殿内,然而身后再度传来薛骊的声音。

      “谢华妤,你以前可没有这么聪明,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已经不是谢华妤了。”

      谢华妤没有回头,她提起裙摆,朝着宫门外奔去,她今日着一袭宝蓝色长裙,红白相间宫墙下,仿佛一朵鸢尾花开在雪地里。

      她听见身后的人呼唤着她慢些,可别摔了。

      可她不敢慢,慢一步她都怕再也见不到妈妈。

      她知道那不是妈妈,她知道那只是相似的脸,可对于她来说,那是她唯一的念想,谁都不能将这份失而复得的念想给夺取。

      哪怕是豁上性命,谢华妤都不会让宋云蘅死。

      谢华妤跑进长宁宫的时候,长宁宫主殿前站满了官员,太医署、内侍省、敬院,以及其他的谢华妤一时顾不上细看,只一心冲进殿内。

      殿内飘浮着刺鼻的药香,赵灵素在其中忙得不可开交,大汗淋漓,谢晟躺在美人榻上,宋云蘅则躺在自己床榻上,二人皆是意识不清醒,谢晟的锦被上,地面上以及宋云蘅帐慢上皆有血渍。

      谢华妤追上赵灵素,急声问道:“青黛,怎么样了?能救吗?”

      见谢华妤回来了,赵灵素停下脚步,将手里的外敷药贴递给另一位女医,望着谢华妤冻得通红的脸微微蹙了蹙眉,眼底涌上些许不忍,叹息道:“这毒是南疆传来的,我知道它是什么毒,也知道它如何解,可我没有解药。以我调制出的解药,只能解掉一半的毒素,余下的只能靠针灸慢慢往外引,因这毒霸道蛮横,如果强行解毒会适得其反。”

      “那余毒会危及性命吗?”

      “我也不好说。”赵灵素第一次闪躲开谢华妤的目光,她蹙紧眉头,顿了一刹,反手握住谢华妤冰凉的双手,神色凝重道:“福韫,我只能尽力,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同时凑到谢华妤耳畔道:“我有一颗回魂丹,已经给贵妃娘娘服下,毒不敢说全解,但至少能解一半,眼下暂且无碍,再等汤药熬好,性命可保。”

      “咳咳咳——”

      美人榻陡然传来谢晟剧烈的咳嗽声,赵灵素立即冲了过去,赵康和苏长风扶着谢晟坐起身朝着外侧咳去,免得被呛到,但谢晟咳出来的皆是鲜血,眼见情况愈发复杂,赵灵素突然拿出针灸囊,回头看着谢华妤。

      “毒素蔓延太快了,解药还要需两个时辰,按照眼下的境况,陛下和娘娘都撑不到那个时候,我要用鬼门十三针试一试,但一旦失败……”

      谢华妤深吸一口气,她红着眼眶打断了赵灵素余下话音,“试,如果失败,由我谢华妤来担着,跟赵太医没有半点干系,是我逼着赵太医下针,赵太医碍于生命之危不得不从。”

      赵灵素听到谢华妤说“试”这个字开始,她便转过头即可落针,她不惧结果,若成功她可以救更多的人,若失败,这也是她该承担的结果。

      赵康和苏长风将谢晟衣袍打开,赵灵素开始向腹部落针,待到下到第五针的时候,谢晟又吐了一口血,但这次是黑血,说明毒素已经有逼出来了。

      谢晟也逐渐悠悠转醒。

      “父皇,儿臣擅自做主,特许赵太医给您下鬼门十三针……”

      谢晟气息虚弱,哑声道:“我知道,我都听见了。”

      转而对赵康招招手,虚弱到连声音都在颤抖,“赵康,宣余承旨来。”

      翰林院承旨起草圣旨,谢晟这是要立下遗诏了。

      赵康领命而去,谢瑾妧刚好跌跌撞撞冲进来,扑在谢晟榻前,哭道:“父皇,您怎么样?您别吓儿臣……”

      谢晟想抬起手擦去谢瑾妧脸上的泪珠,可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扯了扯嘴角,哑声道:“乐兴,父皇没事,别哭。”

      彼时赵灵素已落下第八针,额头鬓角皆是汗珠,谢华妤上前替赵灵素擦了擦汗,又轻轻拍了拍谢瑾妧的肩头,低声道:“姐姐,赵太医正在救治父皇,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同时顺势扶起谢瑾妧,拉着她站到屏风后。

      谢瑾妧擦着眼角的泪,神色间皆是忧虑,见谢华妤并未伤心欲绝,倍感疑惑,“妹妹不伤心吗?”

      伤心?

      谢华妤眼下只有野心。

      谢晟将死,这储君不得不立,她倒要看看,这储君给的究竟是大殿内的两位皇女,还是眼下尚在囚禁的谢丞安。

      “人没死,伤心什么?难道姐姐是觉得父皇一定会死吗?眼下我们可是忙着救父皇,没空哭哭啼啼呢。”谢华妤冷眼相对,她不是不知谢瑾妧的野心,遗诏之下,谁能不动恻隐之心?

      说话间,赵康已然带着余非池连夜赶来。

      余非池按步骤拿出宣纸,可谢晟却说:“直接写在圣旨上,字迹不重要,是否错字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尽快写下遗诏。

      “是。”

      余非池深知事态紧急,连忙拿出备用圣旨,也顾不上三省是否见证,攥紧毛笔,屏住呼吸,高度紧张,等待谢晟开口。

      半晌后,谢晟像是攒了一口气,哑声道:“朕承昊天之命,抚临万方,夙夜兢兢,惟念社稷之重。帝王继统,必择贤良,以奉天地,以安黎庶。”

      言及此,谢晟语气逐渐悲怆,声音也颤抖起来,“咨尔皇女护国建安公主谢华妤,毓质坤灵,含章天挺,敏慧夙成,仁孝性成。幼聆诗礼,长通经史,明德惟馨,睿智渊深。朕观其器度,实具君临之资。”

      屏风后的谢瑾妧变了脸色,目光阴鸷,一言不发。

      而谢华妤却没有多意外,因为能上这道圣旨上的名字大概率是自己和谢瑾妧,不管是不是自己,谢华妤都会让那个名字变成自己。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今者储位虚悬,国本宜定。尔既克明克哲,允文允武,宜膺景命,以主宗祧。是用册立尔为皇太女,正位东宫,统摄机务。尔其钦哉!夙夜恪勤,修德慎罚,敬天法祖,恤民勤政。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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