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自救手册》观萤

79、宫宴

　　傍晚时分，谢华妤妆扮妥帖乘坐轿辇向太极殿而去。

　　太极殿各色宫女、内侍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上下布置，朝臣早已于偏殿等候多时，只待内侍传唤。

　　按说这等庆功宫宴是仅有功臣可参加，不可携带家眷，但许是谢晟心情好，于是特许凡受邀大臣皆可携带家眷，由宋云蘅于后殿设宴款待。

　　往日这等举国庆功宴，大部分后妃和公主都无权参加，即便另设宴，谢华妤也只是跟着宋云蘅在款待受邀大臣家眷的席面上凑数，皇后陈瑜儿风光无两，自然不会放过她们母女，当众刁难打压，她们母女也只能赔笑脸。

　　没有母家依仗，若当场发作，最后落颜面的只有谢晟，可偏偏谢晟是她们最大的靠山。

　　即便后妃和公主能入主殿，也只能在帘幕后一隅远远窥上一眼，像极了某些人家里男人上桌吃饭，女人只能蹲在角落吃夹生饭。

　　但这次不同了。

　　宋云蘅以掌六宫的身份，代替皇后设宴款待，风光是宋云蘅，旁人上赶着巴结都来不及，谁敢置喙？

　　而谢华妤她终于能堂堂正正入太极宫主殿，她的座位设在谢晟左下第一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度尊贵，虽有珠帘半遮，可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重要的是，她入了这席面便代表权利这桌席，她上了。

　　这席面她一旦上了，她不吃饱，可不会下桌。

　　谢华妤于太极宫侧门下轿辇，因着开席还有段时间，所以她并不急着去主殿，而是打算先去后殿探望母亲，但又因后殿从太极宫内走比较绕圈，于是她打算从太极宫外绕过宫墙，直接从太极宫后殿正门进入，却恰好撞见几位命妇正在宫人引领下在廊下缓步而行，似是正在闲谈着什么，而明微则躲在柱后偷听。

　　谢华妤拉着立心也躲到一旁树后。

　　“这建安公主如今可谓如日中天，风头简直要越过昔日的太子殿下。”

　　“你不要命了，太子勾结炤南余孽，你还敢提太子！”

　　“要说乐兴公主也不逊色，江南饥荒、海上救难和骅宁府增援，哪一样不是办的漂亮。”

　　“反观那位……”

　　“哎，不可说。”

　　谢华妤拨弄着指尖的碧玉扳指，神色漠然。

　　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里，谢瑾妧倒是没闲着，身份市舶司的市舶使亲自参与海上救援自然能博得百姓赞名，但江南饥荒究竟是谢晟无人可用，还是怕自己回来没人跟自己分庭抗礼呢？

　　谢晟啊谢晟，你的心思竟是这般昭然若揭吗？

　　那日夜里谢瑾妧张口要便要曲贤妃死，这倒是让谢华妤意外，她自诩蛇蝎心肠，竟也做不到对生母如此狠心，但反观曲贤妃能给亲生女儿下毒药，倒也是不遑多让。

　　“这可是我家夫君任淮州刺史时偶然得到的南海珊瑚，我在上头嵌了颗夜明珠，这头面世上只怕是仅此一套。”

　　“真是漂亮，这般成色我从未见过，当真是绝世孤品。”

　　“这珊瑚红如血，如此品相，真是头回见，也是长见识了。”

　　“你家夫君对你可真是好，不像我家……”

　　言及此，一阵叹息，一阵唏嘘，谢华妤却听得烦闷，正欲起身之际，却陡然听见一道男声。

　　“你今日怎的穿朱色？不是让你穿绿色显得端庄吗？”

　　谢华妤脸色陡然不快，侧花园虽未明说只能女子进入，但历来赴宴者皆是女子逛侧花园，男子则在主殿等候，这时贸贸然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失礼，而且他不是只有自己，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着深绯色官袍的同僚。

　　“可这珊瑚头面只有搭朱色……”

　　“你也瞧瞧自己什么岁数，这番打扮成何体统！当真是丢人现眼！”

　　谢华妤打量着那位男子，通身打量下来简直像头猪，满脸横肉，简直令人作呕，而跟在他一道的则是大差不差的几位男子，要么满脸横肉，要么满脸猥琐，皆是丑得各有千秋。

　　皮囊不能说明内涵，可当着自己同僚的面如此落妻子颜面，此人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周遭几位无一人劝阻，更是说明他们肯定如此行为，更是不齿。

　　谢华妤见明微俯身摸到一块石头，攥在掌心，朝着那位男子丢去。

　　“谁啊！”

　　明微阔步走出去，轻蔑的上下打量着对方，而对方显然没有将明微放在眼里，冷哼一声道：“哪来的贱蹄子，连老子都敢打！”

　　明微可不是吃素的，对方话音未落，她一把捏住对方手臂反手一拧，只听痛呼声骤起。

　　“啊——错了错了，姑奶奶我错了。”

　　其中一位着官袍的男子，怒声斥道：“你是何人，竟敢伤朝廷命官。”

　　“我叫明微。”

　　“明微？你姓明？”

　　“我没姓。”

　　“原来是个没姓的野丫头！”

　　谢华妤许是听不下去，终于走了出来，众人一见来者是她，纷纷见礼道：“下官参见建安公主。”

　　“平身吧。”

　　谢华妤言罢朝着那位男子走去，明微一脚踢向男子膝盖，致使他只能跪下，谢华妤扬起朱唇，“明日早朝本宫要于朝殿述职，届时希望你能打扮得体，这脸可洗干净些，眉毛记得修饰再画画，鬓角这头发也修修。”

　　言及此谢华妤刚要转身，又突然掩住鼻子，讥讽道：“哦对了，记得洗个澡，有点味道。”

　　男子气的咬牙：“您……”

　　“若明日你打扮的我不满意，我就亲自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她明明是笑着，可眼底的寒意却比刀锋还要凛冽，话音方落，她偏过头看向那几位沉默的帮凶，冷声道：“一个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跟年猪分不出上下，摔一跤都不知道扶哪头的木桶，却对妻子百般挑剔，当真可笑，怎么没人说让这帮猪头收拾收拾？怎么没人要求他们温柔体贴！”

　　许是她言辞过于锋利，骂的这些男人颜面无存，竟是有人敢跟她顶嘴。

　　“因为她们靠我们吃饭。”

　　谢华妤冷笑：“是吗？本宫倒是想问问阁下，可敢给女子靠自己吃饭的机会？”

　　轻飘飘一句话竟将男人噎住，半个字都吐不出。

　　“记住你今日的话，来日本宫让女子上桌吃饭的时候，你可还要是这副嘴脸。”谢华妤轻轻一指，分明没什么力道，可那人心底却陡然一沉，像是被索命阎罗盯上似的，不由打了个寒战。

　　谢华妤不再跟其废话，拂袖而去。

　　那人望着谢华妤的背影，似是不服输般低声喃喃道：“这建安公主，当真是面若观音，心如蛇蝎。”

　　谢华妤直奔太极宫后殿承清殿，彼时沈见月和闻瑶已经入座，见谢华妤和明微来了，赶忙起身见礼，谢华妤虚扶一把，各自寒暄后，谢华妤问道：“沈姑娘是司业，我可以带你去主殿，你想去吗？”

　　沈见月看了一眼闻瑶，闻瑶轻轻点头道：“沈姐姐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去。”谢华妤望着沈见月坚定的眼眸，赞许地点点头。

　　“福韫。”一旁传来宋云蘅温和的声音，谢华妤转过头，笑意盈盈迎上去。

　　“母亲安好。”

　　宋云蘅眉眼弯弯，柔声问道：“怎么来后殿了？”

　　谢华妤实话实说：“想来探望母亲。”

　　母女二人寒暄一番，快到开席的时辰，谢华妤便带着明微和沈见月离开了，临行前嘱咐宋云蘅照顾好闻瑶。

　　路上时，谢华妤不由打趣道：“见你对闻瑶百般不舍，怎么舍得来主殿？”

　　沈见月轻叹一声道：“我能往上爬一步，阿瑶的处境就会更好一点。”

　　谢华妤深有同感，自己往上爬一步，母妃的处境也会好一些，如今她带着战功而归，母妃的地位无异于中宫皇后。

　　身份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利在谁的手里。

　　现在陈瑜儿被囚，吴令佩自刎，曲贤妃下狱，这后宫自然是宋云蘅说了算。

　　太极殿内朝臣鱼贯而入，而因谢华妤是皇嗣，可以后大臣一步入殿，只要在谢晟来之前入座即可。

　　谢瑾妧坐在谢华妤邻桌，谢华妤瞥着她苍白脸色，不由关切道：“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谢瑾妧温和一笑：“多谢妹妹关系，现下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

　　谢华妤落座后片刻，谢晟便来了，她跟着众人一同向谢晟见礼，但因是公主不必行跪拜大礼，只需微微福身便可。

　　谢晟落座后，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谢华妤和谢瑾妧则落座，余下众人则要向仅次于谢晟的谢华妤和谢瑾妧见礼。

　　“微臣参见建安公主，参见乐兴公主，参见玉山公主。”

　　谢华妤和谢瑾妧微微颔首，众人各自落座，宫宴开席，一道道菜肴纷纷呈上，谢华妤的确有些饿了。

　　这时，余非池起身了。

　　他昨日刚任翰林院承旨，一时风光无两，倒也敢主动牵头。

　　“臣以为明微姑娘率八百铁骑百丈索敌将首级，又能率兵屡次突围，实乃大将风采，应当重赏。”

　　谢华妤刚要开口，偏此时中书省中书侍郎唐明哲跑来横插一脚，“臣以为应赐婚明微姑娘与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