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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薛骊 ...

  •   温礼衡迟疑片刻,故作轻松道:“可能因为信念,因为不能把你自己丢在这里。”

      可他眼底的失落早已落在谢华妤眼底,她知道他没说实话。

      “你既然知道我是苏清越,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向来耐心不多。”

      温礼衡轻叹,无奈道:“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就知道,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好好熬到结局吧。”

      言罢生怕谢华妤追问他似的,脚底抹油飞快逃离现场。

      谢华妤盯着他飞速逃离的背影,眯了眯眼。

      ——关祈有事瞒着她。

      恰逢此时,身体倏然被斗篷裹住,她回头望去,只见立心正神色焦灼地望着她。

      “殿下,受伤了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话音未落,赵灵素揽着谢华妤的肩膀便朝着议事堂偏殿走去,同时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你如果不想陛下把我脑袋砍下来当球踢的话,就立马跟我进去包扎伤口。”

      谢华妤了然,乖顺地跟着赵灵素进了议事堂偏殿,明微和立心则跟在她屁股后头一道进入偏殿。

      谢晟正坐在美人榻上,宋云蘅则站在一侧,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谢晟,神色阴沉地盯着谢华妤,沉声道:“今日之事,你受伤了,朕不计较,但下不为例。赵太医,好好医治福韫的伤口。”

      赵灵素连忙揖礼肃声道:“微臣遵命。”

      “宋贵妃,你跟朕过来。”

      谢晟言罢,阔步离开偏殿,宋云蘅虽担心女儿,可谢晟的话她不能拒绝,况且有赵灵素医治,她倒也算放心,只能跟着谢晟离开。

      立心扶着谢华妤坐在偏殿榻上,放下帐慢,赵灵素则是解开谢华妤的衣衫,血肉模糊一片,着实惨不忍睹。

      立心见谢华妤伤成这副模样,不由心疼万分,蹙着眉头碎碎念。

      而谢华妤却无视了立心的碎碎念,像是刚回过神来,茫然地问道:“立心,你怎么回来了?”

      闻言,立心陡然跪下,深深稽首道:“殿下,您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奴婢知道殿下是希望奴婢能成就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可人各有志,谁又能说辅佐殿下不是奴婢的一番事业呢?况且奴婢自幼跟殿下一同长大,奴婢舍不得殿下,也担心殿下照顾不好自己。”

      “你家殿下拼命托举你,你非要留在她身边,你俩都觉得是为了对方好,其实都脑子有病。”赵灵素一边替谢华妤处理伤口,一边翻着白眼吐槽,“也不止你有病,你家主子伤势这般重不立马治疗,他们也由着她发疯,写话本子呢?说你呢,宋明微,还有空喝水!”

      明微正在帐慢后头喝水,闻言刚入嗓子的水猛地呛了出来,连连咳嗽,半晌后低声诺诺道:“帐慢后头就那么大点地方,我又没地儿落脚,就来喝口水了……”

      谢华妤不满地瞪了一眼赵灵素,呛声道:“你别说明微,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哦你还知道跟她没关系,那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对自己上点心呢?谢华妤我告诉你我今天没空跟你闹,有个小侍女在未央宫偏殿撞上死人吓得从廊下滚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磕得头破血流当场昏迷,现在正命悬一线呢,我得去救人,你可别再折腾了。”赵灵素眉头紧蹙,神色紧绷,显然对这件事极为上心。

      谢华妤木讷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她看向赵灵素,轻声问道:“死人?”

      “是啊,有个内侍寻了短见吊死在未央宫偏殿,我问过跟他一起当差的内侍们,说是为情所困,心悦之人心有所属,一时想不开……”赵灵素侃侃而谈,言及此她倏然一顿,声音沉了下去,“可说来也巧,这一个月里已经有两个自杀的了。”

      为情所困,一个月两个,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谢丞安虽被禁足府中,可他依旧是皇子,只要人不死,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谢瑾妧如今跟自己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政敌,皆是储君人选,她可不是个会老老实实等待命运宣判的人。

      至于其他人,这一路走来,谢华妤树敌不少,皆有可能。

      谢华妤抬眼,望着赵灵素倏然笑了笑道:“灵素,真是聪慧。”

      赵灵素轻笑,挑了挑眉道:“那是,若不是我潜心医学,那内阁我也不是不能进去闯一闯。”

      谢华妤倒是不否认赵灵素的“自负”,她若非心不在此,定是于朝堂上有所作为,其行事风格,倒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赵灵素说着将谢华妤伤口包扎妥帖,又拿出先前早已开好的药方递给立心,“一日两次,一共喝四日即可。”

      转头又对谢华妤说:“我得走了,好好养伤。”

      谁知谢华妤却拉住她的手臂,微微仰起头说:“我想去看看那位伤者。”

      赵灵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立心则是搀起谢华妤往外走,明微也跟了上来,谢华妤拦住了她。

      “明微,你替我去温家看看温小将军,若他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

      明微想了想,眼下她的确在这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替谢华妤跑个腿,于是干脆应道:“好。”

      几人分头行动,赵灵素带着谢华妤立心朝着那位受伤宫女的居所而去。

      片刻后,谢华妤站在寿安宫嘉德殿前,微微蹙紧眉头。

      “这小宫女既是在寿安宫当差,为何会在未央宫撞见死人?”

      赵灵素解释道:“宫里当差的宫女虽在普通百姓里算是出身清白,可身处皇宫便是地位低下,磕坏的又是脑袋,算不得隐私之处,论理是该找专门给宫女内侍看诊的太医,怎么都不可能是身为太医丞的我,但跟她关系极为要好的宫女却求到我跟前,你猜猜是为着什么?”

      赵灵素师承世外高人,论医术她可远超太医署其他老匹夫,可因着女子身份只能做个相当于副院长的太医丞,也因此她才能给各宫妃嫔和公主问诊。

      “其他太医问诊定会询问来龙去脉,然后上报掌事宫女并且记录在案,届时缘由则会传遍整个崇安宫,而你不会上报甚至不会记录在案。”谢华妤思路清晰,偏过头定定地望着赵灵素,“所以她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私会情郎。”

      谢华妤眉头微微蹙起。

      “宫女私会情郎可是死罪,明明宫规规定满二十五岁可放还本家,她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除非……”

      谢华妤倏然顿住话音,她回忆起原文,何淑妃何绮音自谢丞诚死后一蹶不振,再加上袭击谢华妤这一罪名,竟直接被谢晟囚禁在嘉德殿,宫务也被交给薛才人薛骊,若是以往她定会大闹一场,可如今也不甚在意,甚至不梳洗不妆扮,整日蓬头垢面,状若疯癫。谢晟曾因其丧子不忍而探望过几次,可何淑妃不是哭闹就是态度冷淡,再不然便是阴阳怪气,最后生生将谢晟气走,如今谢晟是彻底不理她了。

      而这位薛才人薛骊也不是什么善茬,她本是江湖儿女,因爱慕赵歌,也就是赵宝林,舍弃江湖恣意生活来宫里找赵宝林。可赵宝林这个角色在原文里是个连名字都没有提过几次的炮灰,剧情中她怀有身孕,被吴贵妃吴令佩陷害而死,可如今吴贵妃为保谢丞安服毒自尽,薛骊这份恨意应当会算在谢丞安头上。

      薛骊擅制毒,原文中她可是后期大boss,她亲手培育出扩散性极强的瘟疫,也是颂国灭国最后一根稻草,齐国举兵攻入皇城,闻瑶率领残兵站在对立面,拼尽一切最后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

      谢华妤得将薛骊研制的瘟疫扼杀在襁褓中。

      “往日何淑妃是一宫之主,屡次欺辱薛才人,薛才人当然怀恨在心,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自是恨极了何淑妃身边的宫女,怎么可能放还本家?”

      “昔日被欺负,如今手握权势当然要报复回去。”

      昔日宋云蘅是宫女的时候,被静妃造谣勾引谢晟,引来阖宫上下欺辱,让她给静妃当人形烛台,给静妃当人形脚垫,静妃寝宫后殿一年到头也没个人去,偏偏让她打扫。给主子洗衣服不算,还要给宫女内侍洗,从早干到晚,连口饭都吃不上。生病找掌事姑姑请太医问诊,却被掌事宫女打骂侮辱。

      这样的日子,宋云蘅整整熬了五年,后来她出头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静妃。

      这是静妃应得的下场,欺辱他人的人就该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况且何淑妃也不是什么好人,谢丞诚勾结炤南这件事里,谢华妤就不信她是无辜的,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二人说话间,已然来到那个宫女的寝屋,推开门的刹那一股浓浓的药香味飘出来,屋内有位小宫女正趴在床边,见谢华妤和赵灵素来了,连忙起身疾步走来见礼。

      “奴婢参见建安公主,公主万福安康。赵太医安好。”

      谢华妤微微颔首,径直问道:“人怎么样了?”

      “回公主的话,白芷一直没醒。”

      谢华妤瞥了眼床上的人,脑袋被棉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整个人脸颊苍白,唇无血色,确实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不由神色微凛,“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小宫女迟疑,赵灵素附和道:“没事的,说吧。”

      “白芷今日照例去未央殿见故人,可却恰好撞见一个吊死……的内侍,吓得她从廊下阶梯上滚下来,脑袋正好撞上石头,当场昏迷。是奴婢一早知晓她会去未央殿,见她久久不归,担心姑姑询问,一时担心才寻到未央殿去,结果便瞧见那副场景。奴婢见到那内侍也是吓得不行,但因有白芷头破血流昏倒在一旁提前做了心理准备,见到尸体时才没被吓破胆。”

      谢华妤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小宫女,小宫女微微垂着脑袋,整个人仿佛被恐惧笼罩着。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微怔,诺诺回道:“奴婢名叫半夏。”

      谢华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偏过头时恰与赵灵素四目相对,而她眼底也多了几分深邃。

      “眼下那位内侍的尸体在哪?”

      “宫里的命案自然直接移交敬院。”

      “你也没见到吗?”

      “没有。”

      谢华妤眸光微沉,看来她得去找一趟扶策了。

      临走前,谢华妤回头看了眼半夏,又看向赵灵素,“你好好照看她吧,等她醒了派人知会我。”

      赵灵素微微颔首,神色了然,“好,你放心吧。”

      谢华妤走出宫女居所,途径正殿时恰好撞上从外归来的薛才人薛骊。

      其实谢华妤也不认识薛骊,只是见迎面而来的女子衣着华丽,满面春光,而这寿安宫里眼下最得意的人莫过于薛骊。

      薛骊老远见到谢华妤,疾步迎了上来恭敬见礼,眉眼弯弯殷切道:“嫔妾参见建安公主,公主万福。”

      谢华妤微微颔首:“薛才人。”

      “嫔妾不知殿下到访,未曾准备,还望殿下莫怪。”

      哦?

      这是怪她擅自登门了?

      “近日听父皇说薛才人代何淑妃掌宫,特来瞧瞧,不知薛才人可还忙得过来?”

      薛骊脸色微变,谄媚一笑道:“劳烦陛下和殿下关心,淑妃娘娘聪慧心细将这寿安宫上下打点井井有条,臣妾虽愚笨,但东施效颦,倒也能将这寿安宫维持原先的光景。”

      “早就听父皇说薛才人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呢。”谢华妤唇角微扬,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薛才人事无巨细,是否知晓你宫里出了事呢?”

      薛骊脸色彻底变了,她微微垂下头,诚惶诚恐道:“嫔妾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谢华妤不正面作答,只轻声对立心道:“去叫青黛来。”

      立心领命而去。

      薛骊不知情况,微微蹙起眉,可谢华妤只打量她,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二人这般僵持着,谢华妤倒是无妨,可薛骊可谓身心折磨,她保持着福身的姿势,谢华妤没开口,她就只能一直这样半蹲着,实在是难受至极。

      半晌后立心带着赵灵素回来,赵灵素向来聪慧,见薛骊这副模样,俨然了然。

      “本宫和赵太医身系公务,不陪薛才人闲聊了。”

      话毕,谢华妤带着赵灵素和立心离开,身后响起薛骊低低的声音,“嫔妾恭送建安公主,赵太医。”

      待几人走出寿安宫,赵灵素这才说道:“这个薛才人身上有硫磺的味道,半夏的身上也有,且我给白芷诊脉的时候探到她体内有残留的硫磺。生硫磺毒性极大,内服必须经过严格炮制,且用量也颇为考究,否则容易中毒,而重的表现是呕吐、腹泻、头痛、眩晕,严重者可致昏迷甚至死亡,这些跟白芷所谓被吓晕的症状十分相像。”

      话音及此,赵灵素颇为不解,“可如果是她们故意吓白芷,又特意将此事捂住,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宫里的人都是墙头草,观风的本事自然炉火纯青。未央殿吊死了一个,寿安宫吓病一个,这已然不是小事,偏偏薛骊没有按照正常章程让太医署惯给宫女内侍问诊的太医来经手,反而偷偷将你请来,倘若按照章程走,倒是无法引起旁人注意,可如此反常的行径,自然更引得他人好奇。好奇死的人是谁,因何而死,好奇白芷身为寿安宫的宫女,为何会出现在偏远的未央殿?”

      谢华妤美眸中透着狡黠,赵灵素见状细细一思量,登时品出几分不对劲。

      “你怀疑她另有所图。”

      谢华妤赞许地点头:“半夏的说辞里漏洞百出。”

      “的确,真的被吓到的人说起话来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她不仅逻辑缜密,甚至最后格外解释她为何没被吓坏。”

      谢华妤眯了眯眼,道:“解释太多才是疑点,这个半夏绝对有问题。”

      “半夏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而生半夏可对口腔、咽喉、胃脘膏膜有强烈的刺激性,可引起口舌麻木、肿胀、疼痛、失音、呕吐、腹泻等中毒反应,严重时可致呼吸困难。”

      “人如其名。”

      赵灵素赞同的连连点头,谢华妤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跟我去趟敬院。”

      “殿下,出外诊可是要收费的。”赵灵素笑眯眯地摊开掌心,甚至微微勾了勾手。

      谢华妤合上她的掌心,轻轻拍了拍,“我可是在保你的命。”

      赵灵素轻笑,揽住谢华妤的手臂,亲昵道:“我知道,殿下待我最好了。”

      谢华妤垂眸盯着赵灵素的动作,竟有几分出神,昔日她没有朋友,也讨厌旁人跟她亲昵,如今跟赵灵素鬼混久了,竟也不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这是不是代表,她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呢?

      话分两头,明微奉谢华妤之命来到温家,先前门前的挂白早已撤了下去,许是冲冲晦气,门前甚至压了几块红纸。

      明微递了腰牌,不多时便被请进温家。

      温家内部造景别致,素雅清新中亦有端庄大气,倒是跟温磬那个大老粗的形象不甚相像,颇有几分温礼衡那份萧萧肃肃的清冷模样,温和中透着肃杀。

      引路小厮竟越过温磬,将明微直接请到温礼衡院中。

      彼时温礼衡正坐在廊下翻阅书籍,他披着先前谢华妤给他的素白斗篷,脸色苍白,时不时轻轻咳嗽,不过半月未见,温礼衡就像是变了个人,昔日的西北霸王,如今竟成了孱弱病体。

      他见明微来了,轻轻扬起一抹笑意,明微疾步上前,急声道:“温小将军,院里风大,您快些回屋吧。”

      温礼衡眉眼依旧弯弯,语气温和道:“无妨,我只是想透透气。”

      见他如此说,明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将他身侧的炉子烧旺几分,引得不远处看雪景的牧野颇为不满,隔着老远吐槽道:“净显着你能干了,那炉子我都烧得快要成火球了,你……”

      话音陡然被明微飞过去的茶盏截主,牧野攥着茶杯,悻悻地闭上嘴巴。

      明微转头再看向温礼衡时,原本苛责他御下不言的话语也咽进了肚子里,仅剩低沉的声音响起,“温小将军,殿下让我来探望您,说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温礼衡合上书本,瘦长的指节摩挲着书本封面,他仰起头望着院中的雪景,眼底涌上几分阴霾,明微不知他在看什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却听身后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

      “明微姑娘,她回来时可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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