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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孽缘 ...

  •   虽说方家已经迁离,但叶澜清认为,只要想找,总是能找到的。毕竟人不像水滴,被蒸晒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首先便是从虎子他娘身上下手,作为颇受方老太太宠信的下人,对于方家人何去何从,她总该比他人多了解些什么。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方太太?我也不清楚。”虎子他娘从屋里出来赶着去为雇主后厨做帮工:“那时候他们一家人走得匆忙,就丢下串钥匙,连话都没怎么交代。”

      虎子他娘要赶路,顾不上多说什么,不过她行色匆匆地跑出一段路后又折了回来,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叶澜清:“叶公子,”她还以为叶澜清乃是迟玉霄的中表之亲,她说道:“外面鱼龙混杂,你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别到处乱跑。”虽然她看不出叶澜清哪里不对劲,但她也来不及多想,丢下这句话又慌里慌张地跑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当我是三岁小孩呢?叶澜清站在原地彻底傻了眼。

      既然从虎子他娘处得不到什么消息,叶澜清便只有广撒网,四处打听。但也奇了怪,竟是无人知晓方家的下落。

      “这也不足为奇,方家漏夜迁家,知道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那老太婆做贼心虚,临走前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帮佣,自然也是不会将自己的行踪告知外人。”迟玉霄一边走一边分析。

      这镇子不大,但百姓安居乐业,日子平凡却安稳,迟叶两人来了有数日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妖邪之事。当然,方家中的那只成了不气候的孤魂就另算了。然而两人却出其默契地并不着急。

      这不,还有时间出来闲游。

      一方水土一方人,此处距离芒城已经相去甚远,街市楼宇,风土人情都大不相同。当地人打扮随意,大多为粗制布衣,少见绫罗绸缎,但在三千烦恼丝上却花了大心思。来往的无论男女老少,几乎所有人都将头发编成了十数缕细细的鞭子,发尾上再缀以五颜六色的彩珠,煞是好看。

      街市卖的用具吃食也是新鲜,就连见多识广的迟玉霄也连连称奇。他们有浑身长满尖刺、肉囊却异常鲜甜的“吓煞人果”;有一经触碰就会娇羞闭合的娇嫩小花;有形如野猪,但大小如拳头行动异常缓慢、爱亲近人、可豢养为家宠的异兽;也有当地盛产的紫晶矿石,琳琅满目,让两人目不暇接。

      叶澜清难得见迟玉霄如此好兴致,也乐得作陪。只是走着走着却总觉得不对劲,那股被人肆意窥探的感觉如芒在背。他警惕地暗中张望,发觉过往的百姓都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奇怪,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澜清细声告诉:“为什么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跟往常似乎不太一样啊。”

      迟玉霄手上正挑着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听了叶澜清的话也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他说的话不假。不消多想,她已经猜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虎子他娘嘴巴不牢靠,茶余饭后便将自己的话给透露出去了。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大家本来就对住进方宅里的人倍感好奇。

      一个艳丽弱女子,带着俊朗的傻子住进了当地的凶宅,背后该是有多让人浮想联翩、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迟玉霄揣着明白装糊涂:“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可能是因为我们穿着打扮不一样,”迟玉霄暗中偷着乐:“别这么敏感。”虽然她知道不消几日,叶澜清是个呆子的传言就会不攻自破,但现在能占一会儿便宜是一会儿。

      叶澜清想了想,觉得说得在理,便冲着望过来的行人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既然想看,那就看个够呗,身上还能少块肉?

      两个人走走停停,竟是不知不觉中行到了遂宁巷巷口。狭长的巷子有些昏暗,偶尔有阴寒的穿堂风吹出。

      恰好逢了休堂时分,稚嫩的孩童学子从里头三三两两嬉闹而出。沈放跟两名学童有说有笑地走在最后。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街上的人都开始穿起冬衣,他却倒穿了一身浅浅青草的嫩绿色长衫,虽然衬得脸色好了许多,终究还是略显单薄。头发不知是不是为了追随当地的潮流,有数缕也编成了细小的长鞭,在头上绾成髻后自由一番风情。

      迟玉霄本欲避开,但那头沈放已经抬起头瞧见了沈叶两人,一双瞳仁黑又亮。他点了点头当做招呼,迟玉霄此时已是不能当做看不见了,只好也回以微笑。

      “咳咳,”叶澜清在一旁有些阴阳怪气:“孽缘来了。”

      不一会儿,沈放便走到了跟前。还别说,瞧他与学生相处,倒是颇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模样,临分别了都不忘叮嘱他们要多穿衣多注意保暖。

      “沈夫子对学生真是关怀备至,连这些小事都要操心。”叶澜清真心称赞,迟玉霄却毫不关心,也没想费心思寒暄,就这么挂着淡淡的微笑站立着。

      沈放倒毫不介意,认真地回着叶澜清的话:“这也没办法,最近气温骤降,稍不留意就会染上风寒,学堂里今天就已经有两个发热没来上课了。有时候啊,我都觉得我不是夫子而是他们的老妈子。”

      说完还苦涩地笑了笑。

      叶澜清觉得面前此人有意思,便也随之攀谈起来:“这冬季的天说变就变,估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雪了。”

      沈放听了抬头看了看天,似乎觉得一会儿就要下起雪来似的,有点意味深长地说道:“对啊,快要变天了。”不过脸上的惆怅转瞬即逝,下一刻又恢复风平浪静:“等下雪的时候叶兄不妨到小生寒舍里坐上一坐,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届时我们可小酌几杯。不知叶兄意下如何?”

      “那敢情是好。”叶澜清也不扭捏,乐呵呵地就就应下了这雪夜之约。

      “我看你们两人关系挺好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呢。”回去的路上迟玉霄揶揄道。

      叶澜清听出了话里头的味道来,笑着说道:“我觉得怎么想也应该是我吃味才对啊,怎么反而你这话有股酸味?”

      其实叶澜清这话显得有些亲昵,也不知道是否说者无意。但似乎听者也无心,迟玉霄并未纠结其中的字眼。又或者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任由着那撩人的月光清冷冷地晒在窗纱上,朦胧梦幻,有一种别样的美。

      “你怎么如此不待见沈放啊?”叶澜清穷追不舍,就是要刨根问底。

      迟玉霄却不急,答得也轻飘飘地:“要不是他,我能中那黎姬的毒?”其实迟玉霄并非不待见沈放,相反,因着沈行之的那点关系,她和沈放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而且看到他身体愈来愈好她内心多半也是欣喜的。只是内心还有一小半不安总是让她难以平心静气对待。

      所以迟玉霄说的都是胡话,救沈放向来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迟玉霄由始至终并未怨过任何人。只不过她见叶澜清有些得逞的神情就忍不住要戏弄一下他。

      果然,一提到此时叶澜清的面上便现出了几丝凝重。这毒便这样,毒发的时候天崩地裂催人性命,平日里却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什么事儿都没有,让人掉以轻心。是以这几日平静安稳的日子过下来倒让叶澜清险些忘记了这件事。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迟玉霄那痛不欲生的一张脸,双唇便不禁咬在了一起。

      不过幸好,距离下一个月圆之夜尚有十余日的时间,总能在那个时候完成点亮七星的任务。那时候她便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自己颈上的玲珑珠了。

      迟玉霄见叶澜清沉着一张脸不说话,觉得似乎做得有些过了,有些于心不忍便想补偿补偿他。

      “有空琢磨这些心思倒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今晚我来下厨。”

      叶澜清又惊又喜,仿佛被这天降馅饼砸晕了头:“我……我没听错吧?”

      这也难怪他不可置信,因为一路上都是叶澜清负责两人的饮食,迟玉霄虽然对吃这方面上颇有心得,但却从未露过一手。现在突然说要洗手作羹汤,不由得不让叶澜清翘首期待。

      迟玉霄见他那宛如孩童般的神情觉得好笑:“你就等着本姑娘大展身手吧。”说罢扭身一走,信心满满地往后厨去了。

      半个时辰后,叶澜清听到了后厨传来迟玉霄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估计是被柴火味道呛到了。

      一个时辰后,叶澜清忍不住,跑到后头去瞧了瞧,灶台烧得火旺,锅碗瓢盆摆得满满当当,迟玉霄举着把菜刀面对着砧板上的鱼肉一脸茫然。叶澜清笑着说要帮忙,却被赶了出来。

      一个半时辰后,叶澜清肚子开始叫了起来。“好了没有?”前头的人在喊,“快了快了!催什么催!”后头也在喊。

      两个时辰后,叶澜清面对一桌黑乎乎的菜肴和一张有些被熏黑了的脸笑弯了腰。

      “迟玉霄啊迟玉霄,你作妖厉害,做菜可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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