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妖姬》米殊

63、出口

　　“真的？”绿萝在一旁听了，兴奋地凑上前来。

　　“对啊，还要多得我呢。”梅山逗她，绿萝毫不领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挽住了迟玉霄的手：“哼，玉霄姑娘，你别信他，小心又被他给骗了。”

　　“玉霄姑娘，那彤儿就拜托你了。”梅山冲着迟玉霄说道，迟玉霄望着他那惨淡的面色上挂着一抹笑，眼睛里似乎都含着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不会有什么事吧？”宋彤儿心都揪在了一块，感觉呼吸不过来。

　　“你放心，我去去就回。”梅山将宋彤儿鬓边的乱发轻柔地拂至耳后，右手掌侧在她的脸颊处缓缓地蹭了蹭。

　　迟玉霄望着梅山上前一步的身影，忍不住叫住了他：“你万事小心。”

　　“话可说在前头，我们的帐可算清了。”梅山冲着迟玉霄眨了眨眼睛，然后往脚上站的地方溅去指头上的一滴残血，转瞬间地上便长出一颗粗壮的藤蔓来，将梅山托了起来。

　　那藤蔓疯长，一直向上蜿蜒而去，像是一尾苍绿的巨蛇，昂着头冲向云霄。

　　梅山便站在那蛇的头颅上，双手负背，衣决飘飘，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了远处空中的迷雾中。

　　“你说他会不会有事？”叶澜清踱到迟玉霄的身旁，迟玉霄一转头，便看到他抬着头望着上方，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担忧。

　　迟玉霄张开了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靠得更加近了，和叶澜清一起遥遥望着上方。

　　其实望了也没什么用，因为根本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一株参天藤蔓插入云间，此等情况也同样发生在上头，梅山向下望了望，一片白茫茫，谁的人影都瞧不见。

　　刚才已经记住了那块黑石的方位，所以梅山找寻起来也没有多耗费力气，稍稍拨开云雾，便看到了那一颗硕大的奇石。先前隔得远了，现在靠近了才发觉它黑色中还隐隐闪着流光溢彩，有一种斑斓的夺目。梅山把手覆了上去，竟有一丝丝温热，而且能明显地感觉到掌下传来一道道微弱的翕动，一下，一下，真的犹如心脏般舒张着。

　　“好，那就让我且来试一试。”梅山深呼吸一口，又划开手上伤口将鲜血溅上黑石上，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石头还是那块石头，那一抹鲜血摊在黑岩沟壑上，慢慢干涸，像是龟裂大地上的一道暗河。

　　梅山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暗淡，一颗心也沉了下去，呵，本来还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寻常鲜血焕发出来的妖树便可以摧毁这颗怪石，没想到果然还是在劫难逃。梅山靠着藤蔓，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往下愣愣地看了许久，仿佛目光能穿过云雾直达下方，落在某个人的身上似的。

　　“哎。”梅山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振作了精神，一手成爪猛得往自己的心窝掏去，他闷哼一声，右手迅速往外一拉扯，竟是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心脏给剜了出来。

　　此时他已经疼得完全直不起腰来，佝偻地蜷成一团，胸口的鲜血如河，右手还高高举起，托着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斗得过谁。”梅山奋力地将手中一团血肉往黑石上一掷，那颗心脏完全黏着在上面，拳头大小的肉团瞬间长出无数根血红色的触须牢牢地抱住石块的棱角，不，不仅仅是抱住那么简单，而是在一点点地往里渗透，就如同树木的根须，一寸寸地往泥土里钻，往地底上扎根。

　　那块石头陡然光芒暴涨，一闪一灭地更加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梅山突然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在破裂，一颗弱不禁风似的小绿苗从石头中间破土而出，探出一个颤巍巍的头在风中摇摆。

　　梅山笑了笑，口中却涌出更多的鲜血。

　　那棵嫩芽越长越快，拔节抽叶，越来越粗壮，一点点地将那块石头撑开，更加多的裂缝横布在那块陨石表面。

　　于此同时，在下方仰到脖子酸痛的四人惊闻一声痛苦的低吼，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晃起来，一旁的潭水也不知道为何在沸腾，有不少腐水在往他们这边飞溅而来，上方的石壁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崩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落石直坠而来。

　　迟玉霄与叶澜清对视一眼，看来梅山的计划成功了，这个深渊之腹开始塌陷了。

　　奈何四人所立之地周转有限，迟玉霄与叶澜清两人只能艰难地腾跃，将靠近的落石一一击碎拍开。但滚石越来越多，单靠两人也难以护宋彤儿和绿萝周全，渐渐地吃力起来。

　　“快上藤蔓！”叶澜清大喊一声，率先跃上藤蔓。

　　绿萝和宋彤儿在惊慌中反应过来，也连忙攀上那参天藤蔓，不管不顾地往上一路狂奔。迟玉霄殿后，紧追而上。

　　潭水已经如同沸腾之海，开始有水漫上那一小片陆丘。

　　“捉紧跑！”迟玉霄察觉不妙，大喊一声。果然那潭水很快便漫到了那棵藤蔓附近，几人只觉得脚下摇晃，藤蔓也开始有所不支。宋彤儿在摇摆中险些坠落，幸得绿萝眼捷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紧急关头，人人都发挥出极限之力，原本高耸的距离竟是不知不觉便奔到了头。梅山已经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不远处高空一颗艳丽的梅树含苞待放，密密麻麻的根须处那块黑石已经近乎四分五裂，但还是勉强地维持这形状。有一团铺天盖地的黑气正在裂缝中溢了出来，正在往上方逃窜。

　　迟玉霄顺着方向望去，几个纵跃处的地方已经坍塌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来，露出了天空点点星幕来。

　　“相公！”宋彤儿完全无法理会旁的，一心只挂念着梅山，甩开绿萝的手冲了上去。

　　迟玉霄当机立断拉住了宋彤儿，另一只手牵住了绿萝，“梅山就交给你了。”迟玉霄冲着叶澜清喊道，提了一口气，向上空的光亮处飞跳而去。叶澜清不敢耽搁，连忙抱起了梅山，蹬着一块块乱石艰难地往上攀登。

　　藤蔓不一会儿便完全萎软跌落下去，发出轰然鸣声。

　　四人翻出洞口，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回头一看，身后竟是塌陷出一个深谷来，幸亏逃得快，不然可能便会一同埋在下面了。

　　迟玉霄等人终于逃出生天，头顶上天幕星月点缀，微风拂面，但众人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外面的村庄也大变样，那一座座房屋早已经坍圮，化作一处处废墟，荒凉一片，石块里头溢出来的黑气正聚在上空，不断地膨胀着。叶澜清定睛一看，那团黑气上还附着着数十张狰狞的面孔，正是先前见过的村民。正中的一张格外醒目，青面獠牙，煞气满面，正是宋文。看来这个村子果然如迟玉霄所料，都不过是面前这一团黑气的独角戏。

　　地面上还四散地或站或跌坐在地的女人，一个个望着上方，面上写满了惊恐——应该正是一直被囚禁在此处的女人。

　　宋文朝天怒吼一声，只见那团黑气中陡然伸出一只利爪直直往迟玉霄等人抓去。叶澜清闪避不及，格手来挡，却是被重重拍飞了去，吐出一口鲜血来。

　　迟玉霄见状，连忙祭出自己的长尾，朝天挥去，一道落雷击在那团黑气上，但那团黑气似乎只淡了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多得这一击，那只利爪立马调转方向，朝着迟玉霄拍去。

　　迟玉霄身手灵活，躲闪有余，可从黑气中又是伸出一只瘦长的鬼爪，左右夹击，开始逼得迟玉霄左支右绌。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宋文在上头发出阴森的声音来，于是一只锋利的黑爪又从黑雾中伸了出来，封住迟玉霄上面的退路。

　　那团黑气宛如一只三脚大蜘蛛一般，将迟玉霄团团困住。不过迟玉霄服了一蝉道长的药，早已经恢复了妖气，这般攻击也尚且能够应付。

　　“少瞧了我！”迟玉霄一个滚身落地，钻到黑雾的下方，身后的巨尾暴涨，一根根细毛倒竖，发出森森寒光，犹如一把利剑般直直插入那团黑气的腹部。宋文凄厉地嘶叫起来，两只利爪回身攥住了那一柄白尾，防止它进一步深入，而后怒吼一声，硬生生靠着一股蛮力将迟玉霄的尾巴拔了出来，并拽着抡了一圈，将迟玉霄往一旁抛了出去。

　　黑雾破了一个大洞，有一团团腐肉从中间掉落下来，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宋文暴怒，眼睛已经涨红，三支利爪汇聚成一只握着跟判官笔的大手，高举着要向摔在地上的迟玉霄刺去。

　　一旁的叶澜清早已瞄准了时机，冲着黑雾下腹的破洞抛出银镯，一股银光没入其间，在里头左右搅动。

　　宋文痛得失去了理智，那柄判官笔折了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而向叶澜清扎去。

　　“小心！”迟玉霄在地上爬了起来，奋力地朝叶澜清的方向飞扑而来。

　　叶澜清上一秒只听得迟玉霄的声音，下一秒便只觉得胸口一阵难以呼吸的疼痛袭来，眼前迟玉霄的身影居然都看不真切。

　　“去死吧！”宋文大声笑道，鬼爪用力，那只判官笔又往叶澜清的胸口进了几分，似乎要将他破体而出。不过很快宋文便感觉出不对劲了，手中的判官笔已经是难进分毫，像是有什么格挡住了。

　　叶澜清低头一看，只见一团黑气从自己体内源源不断地溢出，化作另一只巨手将胸前的鬼爪牢牢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