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妖姬》米殊

4、青楼

　　两人出了门，屏退绿萝，一前一后地向城外走去。

　　出了城，人影逐渐稀少起来，相隔许远才瞧见一两户人家。再继续往西走，连稀稀落落的房屋都不见了，砂砾荒草多了起来，绵延群山横亘在眼前。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城外的三羊山跟下。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果真什么都不懂啊。”迟玉宵回过头来说道：“那今日我就先教你一课。”

　　“天底下妖怪大抵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自食其力，经年累月地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而成的。这类妖怪修炼成形不易，所以数量比较稀少，但相对的也比较强大；另一种则是受人影响而成妖的。这种妖怪修炼成形容易，但于天生天长的妖怪而言比较弱小。”

　　“还有因人而成妖的？”

　　“当然，譬如受了有道行之人的点化、又譬如家畜近人，久而久之有了人的智慧，还习得了人的行为方式，也会逐渐成妖。你难道没听说过犬无八年，鸡不六载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迟玉宵一边说一边从一条羊肠小路穿过，分花拂柳地向山里走去：“然而无论是自然成妖还是受了人的作用，化形后的妖如果受伤了，最有效的疗伤药便是天地灵气。昨日那只赤锦鼠受伤不轻，如果我是她的话，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躲起来疗伤。整个荔城，除了三羊山，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地方来吗？”

　　叶澜清听了，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

　　的确，放眼荔城，三羊山是最合适的地方。此山名为三羊便正是因为传说中曾有上仙边骑着一头羊边赶着另外两头羊从山头飘向了天上，说明此山钟灵毓秀，风水不凡，山间灵气自然也是多余寻常山脉。

　　“但这山那么大，你怎么知道她躲哪里了？”

　　“嘘，”迟玉宵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拎着一个小金铃，正是昨日掷中赤锦鼠的那一个。

　　“只要她在数十丈之内，我的铃铛便可以指出她的方位。”

　　话音刚落，金铃的铃舌便有了感应，开始摇摇晃晃地摆动起来，最后斜斜上指，再也不动。

　　迟叶顺着铃舌指引的方向向上望去，原来是不高处的一个山洞，周围藤蔓横生，不细看的话也难以发现。

　　顺着一条羊场小径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才发现这个山洞有点小，洞口半人身高，仅容一人矮身通过。里面光线昏暗，看不清个究竟，有一股腥意的湿气透了出来。

　　迟玉宵再看金铃，小小的铃舌指着黑黢黢的山洞里头，纹丝不动。看来便处便是赤锦鼠的藏身之处无疑了。

　　她向叶澜清打了个眼色，头冲里面摆了摆。

　　“就我一人啊？”叶澜清低声问道。

　　“这洞口不能并列而入啊，你先打头阵。”迟玉宵让出身位，用手轻轻地将叶澜清往山洞入口处又送了送。

　　叶澜清右手掏出银镯，弓着身子探了进去。

　　起初眼前一片漆黑，稍后眼睛适应了便能将洞内看个大概：洞内很干净，有打扫过的痕迹。越往里走越宽敞高大，渐渐能直起腰来，再往里走几步便看见了一张用许多干稻草堆成的床，

　　叶澜清蹲了下来，在床上粘起一丛赤褐色的兽毛，闻之一股膻味扑鼻。

　　“看来的确是这里。”叶澜清回头用气声说道，却赫然发现身后哪有什么人，空空荡荡。

　　他暗道不好，突然感觉头顶有阴风袭来，也来不及多想，凭着本能往一旁摔去。赤锦鼠居然从天而降，一掌将叶澜清方才所站立的地面拍出一个掌印来。

　　叶澜清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洞里有洞，床上直对着另一个不大的通道，想必是他和迟玉宵两人刚到洞口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了并躲了起来，想打来人个措手不及。

　　叶澜清知道不能硬拼，立马转身就往洞口跑去。

　　“想跑？我送你一程。”赤锦鼠一个扬腿飞踹，正中叶澜清后背。叶澜清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散了架一般，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与此同时，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出洞口，身下便是布满碎石的地面。虽然这个山洞在山上的位置不高，但凡胎肉身摔下去不死也会落得个重伤残疾。

　　不过叶澜清的下坠止住了。

　　一条拇指粗细的藤蔓卷上他的腰际，将他轻轻地放落在地。

　　“怎么那么不小心？”迟玉霄在一旁看热闹，笑得春光灿烂。

　　叶澜清狼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护我周全？”

　　“你现在不是没什么大碍吗？”迟玉霄不以为意：“何况你不作饵又如何能将她引出来？”

　　迟玉霄手指向上一指，只见赤锦鼠从山间飞跃而下，直直向叶澜清扑来。

　　叶澜清立马银镯出手，却不料对手早已有所防备，张嘴喷出一道黑雾，竟是将银镯飞驰的势头生生止住，一时难以向前。叶澜清手诀翻飞，银镯受到催使，慢慢地将黑雾破开，眼瞧着便要突出重围，杀向赤锦鼠。然而她却浑然不惧，反而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叶澜清突觉不对劲，此时迟玉霄金铃飞出，向自己砸来，正欲躲避之际，听得一声闷哼，在叶澜清身后偷袭的赤锦鼠负伤倒在地上，蜷成一团，难以动弹。

　　原来正面的不过是个幻影罢了，现在真身倒了，幻影自然也散了去。

　　“怎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乘你之危？”迟玉宵讥讽，果然即使现在是合作关系，对方怕是对自己也是有所顾忌的。她也顾不得叶澜清讪讪的神色，径直越过他来到赤锦鼠的面前。

　　“为什么？你我才是同类，你为什么要帮他！”赤锦鼠狰狞着一张脸，露出尖锐的獠牙，发出愤怒的低吼声。

　　“你错了，我跟你不一样。”迟玉宵拾起地上的金铃：“路是自己选的，你有此下场也是自己造的孽。”

　　“呸，装什么清高，我不信你就没害过一个人。”

　　迟玉宵蹲下身子，直直地望进赤锦鼠的眼睛里去，而后笑了：“有没有我并不需要向你保证。”

　　“现在还不下手还待何时？”

　　在一旁的叶澜清回过神来，连忙祭出自己的七星葫芦，掐了个手诀，只见一道金光喷射而出，笼罩在赤锦鼠的身上，不一会儿地上那人便现出了原形，而后越缩越小，最终被纳入一片光芒中，封禁入了葫芦里头。

　　收了妖，葫芦上的第二个星也亮了起来，发出柔柔的亮光。

　　“果然厉害，居然能直接点亮一颗星。”叶澜清颇为吃惊，看来越是道行厉害的妖怪能点亮的星就越多。

　　他不由得望向了迟玉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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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夜晚才开场的关系，群芳斋的清晨一般都不大热闹，各色姑娘在自家房中要不歇息要不勤练技艺，就连伺候的丫鬟也可以躲个清闲，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上个零嘴做个女工，窃窃地说着绯闻轶事。

　　只是今日不同。

　　迟玉宵一大早便听得楼下喧闹得很，不停有人进进出出，搬搬抬抬，时不时有人喊着：“悠着点悠着点，摔了哥几个可赔不起”，中间还夹杂着红妈妈兴奋的叫声：“这边这边，那个放那里就可以了。”

　　“绿萝。”迟玉宵烦闷得紧，要说她此妖生最喜爱的事情是什么，那便是睡觉。天塌下来不要紧，没得睡觉才是最折磨的事。

　　绿萝在隔壁偏房打扫，听见了叫唤进了屋。

　　迟玉宵一脸冷若冰霜，眉头蹙起，起床气从头到脚笼罩全身：“今个儿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外边吵闹？”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不少姑娘发出了或兴奋或羡慕或怨妒的议论声。

　　“命真好，要是我是她就好了。”

　　“哼，别羡慕，花无百日红，我看她能威风到什么时候。”

　　“哟，怎么我觉得这醋味那么大，今儿厨房做酸汤红鱼了？”

　　一阵哄笑，夹杂各色的吵闹声，热热闹闹的。

　　绿萝一直在屋内没出去，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下便跑出去探个究竟。

　　既然起了身，外边又如此吵闹，再睡已是不可能。迟玉宵只好恨恨地下榻盥洗，心里默默地琢磨着待会要如何收拾今日扰人清梦的浑人。

　　“玉宵姑娘，”绿萝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脸通红，说不上是因为跑步所致还是兴奋：“您快下楼瞧瞧去吧。”

　　迟玉宵也不做打扮，披了身黑沉沉的外袍便下楼去。

　　刚推开门，楼下的人便齐刷刷地望了上来。要是眼神可以化为火焰的话，估计迟玉宵早就被烧了个粉身碎骨了。

　　迟玉宵扶着围栏向下看，只见厅堂的地上和桌子上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哎哟，我的祖宗哟，”红妈妈扒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楼上冲上来，搀着迟玉宵就往下走：“玉宵姑娘，你可太有福分了。”

　　迟玉宵冷哼：“福分？从何说起？”连觉都睡不饱，谈何福分？她心里还有气。

　　红妈妈嘴巴都快笑裂了，哪还听得出她的不快。

　　“让开让开。”她叫道：“又不是给你们的，你们围那么紧干嘛？”

　　红妈妈拍着迟玉宵的手说道：“这些财物啊，都是给你的。”她动了动眼色，有小厮手脚利落地打开各个箱子，顿时满堂华光，璀璨扑眼。

　　“你啊，被柳公子给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