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也只有这条鱼》鱼可教也

2、第 2 章

　　该从哪里说起呢？还是从故事的开头是说起吧。
　　我是个艺术生，从八岁起开始学习民族舞。而少爷他也是学舞蹈的，不过他学的是现代舞。
　　我们认识的契机是一次舞蹈比赛。
　　准确地说是他认识我的契机，我对他……印象不深刻。
　　反正自那次舞蹈比赛之后不过多久，少爷就占据了我的视野，怎么赶都赶不走。
　　还记得我初次见他，是他突然围堵在我校门口，当着我一众同学的面，一脸少爷气地笑着说：“林多，我喜欢你！”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表白，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当众的喜剧化，但绝对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并不是因为后来他成为了我的另一半，而是少爷当时的模样——翩翩少年的灿烂阳光，一直都留在那个年华里不曾褪去。
　　当然，当时的我惊吓大过于惊喜，因为少爷才初中升高一啊，面容和气质都稚气未脱，在我这个高三学姐来看，完全就是小孩子嘛，小孩子的表白大人才不会放在心上。
　　是的，一个小孩子，带着他莫名其妙的喜欢，是不会让我这个“大人”泛起丝丝涟漪的。就算有，也被我甩掷脑后了。
　　然而我低估了小孩子的喜欢，低估了这个少年的喜欢。自他表白之后，他便每日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天天堵在我校门口，直到我高中毕业。
　　既来之则安之，我欣然接受了从天而降的弟弟，放学闲逛也成了日常。其实这一切都有些暧昧的情愫在，至少在那时，这些情愫没被我发觉。
　　于少初在高一下学期那半年发育速度简直突飞猛进，稚气虽然未脱但开始有了男人的模样，声音开始低沉，肩膀开始变宽，身高开始挺拔，脸部曲线开始精致，最主要的是荷尔蒙开始肆虐散发。
　　这是个危险的警告，但我依然视而不见，直到被一剂偷吻我才如梦初醒，才注意到那个可爱的少年错落成男人的模样了。
　　顺理成章地，少女心迟但到，初恋的味道是美妙的。
　　我是个挺冷漠的人，到在一起之后我才开始在意他的一切心意，我才拉着他的手问他：“于少初，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当时的表情也许太过一本正经，他愣了一下，结果不好意思地扭头回避我，还转移话题，“我叫于少，没有初！你叫林多，我叫于少。”
　　我明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还是放过了他。因为这小子天天把喜欢喜欢挂在嘴边，竟然也有脸红的一天，好不容易撑足的男人模样瞬间又被打回原形，实在可爱，所以配合演出笑着问：“你这直接篡改自己的名字了吧？”
　　“我乐意！”
　　这小子自从发现我俩名字的玄机，果断抛弃了陪伴他的十六年的名字。只为了和我凑成一对。
　　“行行行，一切都是少爷说的算。”
　　暂时又说回故事的主线。
　　于少初这个情窦还没开的小屁孩，看见了我的表演，并对我一见钟情。自那之后，从一见钟情，变成见见钟情，攻势过猛，而且从未有消沉的迹象。
　　少年的喜欢明明那么天不怕地不怕，明明那么凌然，明明那么纯洁，我怎么可能没有过回应呢？应该是有的，不然他追我的一年里热情怎么会越来越高涨。
　　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我这长相啊、外貌啊什么的，不都说一见钟情的实质都是颜狗的自我高.潮么？
　　当时发生这对话时我们在干什么来着？对了，当时是四年一度的世界杯，我大晚上爬起来陪他看世界杯，奈何我是个脸盲，比赛实在看不懂，于是为了打发睡意不经意问了出来。
　　我打着哈欠问，“看来我那时候美到你了啊。”
　　他喝了一口啤酒，眼睛没离开屏幕，嘴上漫不经心地回，“脸没怎么看清，你跳舞跳得漂亮。”说完这句话，又不再理我了。
　　我当场愣在那里，世界杯和他的喝彩我都听不进去了——
　　那年比赛我是以民族舞蹈项目参加的，当时我的老师也全程陪同。临到表演，我脑子抽风，愣是把参赛舞种换成了街舞。是的，我的专业是民族舞，我的真正爱好是街舞。
　　我甚至堪堪来得及换曲目，衣着水袖裙，带着汉舞发饰，上台跳了一段流行劲舞。至今我还记得老师和台下观众评委的眼神，觉得我不尊重舞台，不尊重传统舞蹈。那种眼神我会记住一辈子，那种眼神恶劣到，甚至我自己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
　　全场都认为我是疯的，还有一个居然对我这疯的一见钟情。
　　命中注定，我俩是对方最完全的欣赏者。
　　毕竟我的专业是民族舞，而在爱上街舞之前，我全心全意跳了近十年的民族舞，而自我遇上真爱之后，却没能完全放弃民族舞这个正宫地位，还要花出一些心思出来劈腿情人。脚踏两条船绝对非常人能做的，而我就是常人，所以正宫和情人都要导致我没能考上帝都舞蹈学院，来了南方。
　　反正A大舞蹈系也是国内数二的实力，又离家近些，我便欣入学。
　　然而，于少爷这个天生的舞者，偏偏放着国内第一舞蹈学府不去，也来了南方。
　　他的理由很简单，文化分不够，和A大老师更熟悉——因为这货在我来了南方之后，自己也当作上学般，几乎每个礼拜按时报到，走在学院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总而言之，还没在一起多久我俩就因为大学和高中异地恋两年，到了我大四他大二才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在一起。
　　直到半年前，我一直觉得我们就是世间最最普通的情侣。
　　天天腻在一起，三天两头小小矛盾，玩玩浪漫，调调情趣，然后就这样一辈子下去。
　　真实地，我真是这样想的，我们会平凡度过一生，尽管我知道他是我见过最棒的舞者。
　　不是说他的舞蹈是世界最强，那不至于，他的舞蹈动作甚至都达不上最高水准。
　　他的舞蹈总是随意而动，或慵懒或激昂，传递着情绪，传递着故事，传递着灵魂。他的表演，已经不再局限于舞蹈本身。
　　这样的他，是一个绝佳的领悟者。从他的一个眼神，一个舞姿，看出的是一个世界。
　　这样的他在舞台上，总是让我遥不可及。而下了舞台向我讨要拥抱的那一瞬间，又让我再一次触摸到他，让我忘却了他的不凡，只记得他是我的爱人。
　　可能我潜意识里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的方向并且将远离我，但是我不知道会来得这么快——
　　那时是六月，对，我的毕业季。
　　当我要离开学校那天，我穿着学士服，旁边站着的也是穿着学士服的少爷——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件邹巴巴的学士服，挤在我们中间。
　　仿佛在我扮装游戏。他总是耿耿于怀不能同我一起毕业，就以这样来完成他的半个心愿。
　　我的同学都嘲笑他一个大二生假扮装大四，像小鸡仔充当老公鸡，场面真是让人笑话。
　　我想扒下他的衣服，他不让，于是我俩围着操场你追我跑，风飞扬起他身上那件邹巴巴的衣角，吹乱了他的发，迷了他的笑眼。
　　天哪，我是真的好爱这个少年。
　　他在前面求饶，“宝贝别追了！我俩一起穿学士服这么好看！”
　　我的少爷是一个非常有“少女心”的男人，以至于很多时候浪漫都跟我搭不上边，因为这货是个典型双鱼男，他的浪漫已经实实在在充盈了我们整个生活，已经没有空间让我发挥了。
　　真是败给他了。我赶紧叫住前面的他，招招手，“不追你了，你赶紧过来，领带松了！”
　　他狐疑地看我，低头看自己领带，确实是歪了，才屁颠屁颠跑回来，结果这货太得意忘形，眼睛没看路，撞上了人。
　　以我的角度，我分明看到被撞上的人回过头来看到少爷那一眼的惊艳啊，眼神全都是星星。
　　只见那人和少爷说了两句话，满脸地渴求，以至于少爷跑过来时眼神还跟着。
　　少爷走到我面前，乖乖地跨开腿低下头来，让我给他整理领带。
　　我摸摸他微微汗湿的脸，问：“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亲了亲我给他擦汗的掌心，偷袭成功之后笑开花，“不知道啊，说什么什么公司的，想跟我聊一下。”
　　“啊？”
　　“对啊，我撞了他怪不好意思的，先过去跟他聊聊呗。”
　　看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我脑补出了一个痴汉表白我家少爷的画面——这小子招来的各路桃花一向男女各半。结果，他就没搞清状况地跟人去了剧组面试，稀里糊涂地被选上了电影主角，还是一番大男主。
　　“导演就给我了我一段剧本，然后就叫我演出来，我啥准备都没有就硬着头皮上，结果就被选中了哈哈哈哈。”他给我说着整个过程，像在说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回忆起来，言语都无法描述的微妙，我陪着他笑，只问他，“你觉得拍戏怎么样，好玩吗？”
　　他笑，歪头看着我，又像透过我在回忆，笑容有所收敛，是在认真思考吧，最后回道，“还蛮有趣的？”
　　然后眼睛特别亮，闪到了我。
　　那个眼神我最熟悉，一如他平日黏在我身上的眼神；那个眼神我不太熟悉，因为闪烁的内容和我不再有关系。
　　那一刻我知道了，他是爱上了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