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凡人守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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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
桃芝清晰无比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然后做出了即使到了很多年以后，仍旧被对方当作把柄的回应——
她迟钝而坦白地，点了点头，“比爹爹的身材，还要好呢……”
桃芝没说谎，很小的时候，都是和爹爹一道洗澡的，在据说带了仙气的池子里泡着（她爹骗她的，其实就是座温泉罢了= =///），额头盖一块毛巾，坐上很久、听爹爹给她讲的那些妖怪和人类之间的故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浑身赤裸着在湖水里沐浴的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右手扶着额头，宽大骨节的手指上水珠滚落，自顾自放声大笑，水珠顺着他的身体零落而下，愈发称得他邪气肆意的脸庞勾人心魄，笑意缠绕嘴角，男子终于渐渐地停下了笑，对傻站在岸边的桃芝开口，“在下的名字是斯篱，小姐很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可否请教小姐芳名？”
“……呃，我……”
桃芝张了张嘴，差点就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不过剧情不带那么顺畅的，总是要在奸情造就的当口出现点小小阻碍，只听得背后一声虎吼，“淫贼！！你休想跑！！”
明明被甩脱了距离的追兵又出现在身后，桃芝看看手里好不容易才收集起来的木柴、再看看水里挑起了一边眉毛的男子，根本来不及细想，身后树枝便被刷拉拉地撕开来，现出一张狗熊的脸。
狗熊的嘴角唾沫横飞，爪子闪亮，穿着尺寸不合的人类衣服，在看到抱着木柴的桃芝和背后的男子的时候，稍稍一愣，随即铜锣似的嗓子拉开了大吼，“刚才是哪个兔崽子偷看了我干女儿洗澡？！”
“……”桃芝囧然，心里尖叫着“妖怪妖怪妖怪啊！！还没有修炼成人形的妖怪啊啊啊！”心中早就已经如同打颤的铜鼓狂跳不止。
“……你干女儿？”
微哑嗓音忽然出现在桃芝背后，随之一双有力的手，表示保护似地、轻轻圈住了桃芝的肩膀，这明明该是个暧昧又唐突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在身后人做来顺理成章，让人觉得再自然不过，“你的干女儿倒是何等姿色，值得我们去偷看？”
背后的人声音带着笑意，桃芝仿佛能够看到他一脸慵懒地缓缓打量面前的狗熊男，热量通过搭在肩上的那只手源源不绝地传过来，仿佛在面前的狗熊妖也不再可怕。的确，意外地撞见了人家姑娘洗澡，桃芝除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之外，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脸，现在再看看狗熊男毛发悚然的面部，不禁怀疑他“干女儿”会长成什么样子。
毛脸？
胡子？
最关键是那流淌着华丽口水的嘴角？
熊脑袋配上美人身，桃芝“扑哧”一下喷了出来，然后很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你这个淫贼！！我我吃了你！！”
面前的狗熊彻底被桃芝激怒，瞪大了浊黄的眼睛，口水一喷便要冲上来。他的爪牙锋利，他的气势凶猛，即使离着几丈远都那么可怕，肩膀上那只安慰力量十足的手，也无法冲减这样骇人的震撼力。
“这种时候我们要冷静，”
男子的声音在桃芝耳边响起，气息酥麻、抚在她肌肤上，桃芝心跳飞快，不知是因为这气息、还是本能的害怕，于是为了维持至少表面的镇定，她配合地点了点头，“唔，对，反正我们也打不过。”
肩上的手似乎一僵，喷在脖子上暧昧的气息忽然滞缓，又变成了抑制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笑。
居然真有人能够把简单的放声大笑也变得动听又性感的。
桃芝想。
气氛因为这笑而稍微缓和的当口，树林背后的一声尖利叫喊硬生生止住狗熊的动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干爹！！！杀不得！”
狗熊莫名地停了动作，对着它背后大喊，“什么杀不得，干女儿，你待我了结了这两个淫贼，给你撕成肉丸子带回去补补身子！”
“干爹！！”
这声音原来就是那被看光了的“干女儿”，此时她的声音里莫名带了点焦躁，再次提醒狗熊：
“你看看清楚，想想明白！”
“……”
沉默。
狗熊似乎也对他干女儿反常的态度很是不了解，于是盯着桃芝看，只看到这小个子的女孩额头上一颗朱红痣，身子周围淡淡围绕缓慢流动的气，奇怪的灰色和红色揉和一起，气的颜色再特殊，不过就是个人类的波动，孱弱单薄；桃芝被大熊深情厚谊的眼神看得发毛，不安地后退一小步，对着近在咫尺的熊头抖动嘴角，企图营造出和谐氛围。
狗熊妖将视线移到桃芝身后站立着的男人身上，哼，这个刚才在它面前笑得猖狂的男人，它生平最讨厌长得人模人样的雄性！
……
咦？
狗熊妖眨了眨眼。
“啊！”
一声粗狂大吼，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熊仿佛领悟到了什么，立马用和他庞大身躯完全不匹配的速度转身，“跐溜”一声攒进树林消失不见，连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只留下满地残破枝条、和空气里隐约腥臭。
“走、走了？”
桃芝不敢置信地看着狗熊妖远去的背影，喃喃。
“大概，是忘记带钥匙什么的吧？”背后的声音依旧悠哉。
桃芝这才想起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男子分明刚刚出浴，他他他、他就这么不、着、寸、缕、地站在她旁边，身体上散发出的淡淡麝香和热气近在咫尺，然后在桃芝卓越的嗅觉下无限放大。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
桃芝捂住双睛，猛地跳开一步，做贼心虚地解释道。
“……小姐偷看在下的事情，”斯篱顿觉好笑，随手披上衣服，男子的气息凑到桃芝耳边，暖暖喷洒在她脸颊细嫩肌肤，“就下次见面再算罢~”
“诶？！”
转折来得太快了吧？！桃芝大惊，什么“下次见面”，她想也不想地拒绝，“我都说了不是偷看，哪来的下次见面？喂、你倒是说话呀？！喂？！说话！！”
“……说什么？”
……
囧然。
慕容爵冰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桃芝放开遮住双眼的手，“怎么是你？”
“……”慕容爵瞥了眼男子的背影消失的那片树林，又看回桃芝，没说话；不过桃芝从他墨色的眼睛里读出了清清楚楚的回击：“不然你以为是谁？”
“呵呵呵，”桃芝挠挠头，偷偷地张望一下周围，果然没有刚才那个男子的身影，“没、没有，我刚捡柴捡得高兴唱歌呢……嘿嘿、说话呀~~~~~~~啊说话~~~~~你说话~~~~~~~~~说~~~~~~~~~~~~……！”
唱到一半的声音在慕容爵黑刀袭脑的暴力之下骤停，桃芝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下，“找到吃的东西了？”
慕容爵看她一眼。
原本该是有几只山鸡加上两只野兔的，不过老远地听到桃芝的惊声尖叫还有熊吼，他忙着赶回来，猎物被他扔在了原地，如今见到个子小小的桃芝安然无恙，刚才那一瞬间的焦急慌张突然变成笑话，引得慕容爵心里莫名地不快，“小坡后头。”
惜字如金的慕容大王扔下那么几个字，然后弯腰拾柴，自顾自地开始生火，桃芝在一旁看着，诺诺问一句，“嗯……是要我去拿吗？”
“……”
正掏出打火石的慕容抽空睨她一眼，哟哟，冰寒刺骨。
“是是，我这就去拿！”
。
两个人吃了午餐继续上路。
下午的路途和上午一样的间杂树林，桃芝问，“那个……慕容爵？这里附近都是这样的小山林？”
“唔。”
“那附近还有城镇吗？”
“两天路程。”
“哦。”
桃芝自从见了狗熊妖之后，从心底里萌芽出来的绝妙主意不断膨胀，她抚着下巴低头走，深刻沉思，
“慕容爵。”
“唔。”
“……我有一个赚钱的好方法了。”
“……”
“我们可以帮助别人除妖，或者收复恶灵，或者完成任务，或者送信或者……”
“我拒绝。”
“诶？！！！”说到兴头上的桃芝被这句生冷的话语重重打击到，“为什么？！不是很好嘛，可以赚到白花花的银子！！”
“我拒绝。”慕容爵还是那一句，走路的姿势和表情都不曾变化。
“不要那么无情嘛，慕容爵，我和你五五分成怎么样，绝对不会亏待你！”桃芝激动地企图说服对方。
“拒绝。”
“哎呀，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你倒是还有什么条件就说出来，桃芝我一定答应你的！”桃芝拍拍本来就不大的胸脯，豪气万千，实在是这个“绝妙的”主意，若是没有了慕容爵的参与，恐怕可行度就要打上大大折扣。
“……”慕容爵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当真？”
桃芝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心里“突”地跳了一下，绝对不是心动，而是不祥的预感，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这一路上，是被慕容爵算计好了的？摇摇脑袋，赶走这个奇怪的想法，迟疑地点了头。
“……，”慕容爵看着她，黑色眼睛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你真的想赚银子？”
“……”点头点头。
“很喜欢银子？”
“……”依旧点头点头。
“若是有人抢走了你的银子，如何？”
“追咬到天涯海角！”桃芝豪气云天地回答，不明白慕容爵的这些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那好，”慕容爵抱着他通体黑色的刀，平静地说，“那么我们来定守则，十条，答应的话，我便随你。”
“……”守则？桃芝心里预感的不祥更甚，不过考虑了其中利弊之后，果敢地点了头。
……
…………
桃芝囧了。
华丽丽地一直将囧状维持到了第二天早晨，就连梦里也是那守则的内容。
慕容爵叫它们为“良民必要守则十条”，桃芝却觉得它们是噩梦，就连 “饭前便后不洗手，罚款三两银子。”这种事情也位列其中，慕容爵低头看着呆呆的桃芝，然后一锤定音地说“那么，就这样了。”的时候，桃芝分明看见自己的灵魂忽忽悠悠地飞出了身体。
上当了上当了上当了……
桃芝看着走在自己身前、慕容爵的背影，觉得他刚正不阿的大王气质在自己心中土崩瓦解，碎裂成千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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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和慕容爵定下守则十条，那么绝对就不能再错过任何支使他完成任务的机会，咳咳、虽然究竟谁被谁支使还是个问题，不过勇于尝试的桃芝在次日进入城镇的第一刻，便开始寻找赚银子良方。果然，被她找到了一个潜力无穷的对象。
“我们老爷没空！”
门口的小厮气焰万丈，鼻孔朝着桃芝哼气，“老爷哪是你这种小民想见便得见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来头！”
一身红装的桃芝满脸脏兮兮灰尘，让人看不清她原本长相，虽然那双乌黑眼睛长得还不错，不过老爷家可是县里有名的大财主，每天上门来求事的人那么多，什么样子的绝世美人没见过，也不差这么个小妞，小厮继续气焰万丈。
“这位小哥，”桃芝满脸堆笑，典型的奸商模样，“不过就是麻烦你通传句话，问问府里的老爷有没有什么麻烦的事情或者任务需要人完成的呀，我们可为代劳？”
“……麻烦的事情？”小厮眯眼。
“对对，麻烦的事情。”桃芝奸笑。
“唔……”小厮低头思考，偷偷瞄了眼因为笑脸而莫名地容光焕发起来的桃芝。
“……”桃芝一边继续奸笑。
“……”小厮思考完毕，再看一眼身边仰视自己的桃芝，嗤笑，“就你这一身破烂打扮也想做什么事情？我看你要是真想做些事情……嘿嘿……”毛手伸向桃芝的下巴，欲调戏。
咦？
调戏忽然中断。
小厮的脸色不只因为什么原因忽然苍白，“咕嘟”咽下口水，颤抖着收回了毛手，声音莫名地收紧，“我是说、若是姑娘真想做些什么，不如就、就去找我们老爷家的门客翘楚吧，听说他最近真是有些烦恼的事情……”
“铛铛！”
桃芝的脑袋里响起了“任务”的信号。
“门客？翘楚？他在哪？”桃芝两眼放光，盯着小厮眨巴，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经历人生第一次的“被调戏”。
“在、在那间客栈！”小厮说完慌忙一指，“嘭”一声关上了厚重大门。
“喂！到底是哪间客栈啊！！”桃芝敲了好几下下门，未果，垂头，转身走开。
“……”慕容爵低头看着一脸莫名的桃芝，“失败了？”
“切，怎么可能，”桃芝笑眯眯地拍拍胸脯，“那小厮说让我们去那间客栈找翘楚！”指着刚才小厮提示的方向，暗自嘀咕，“不过到底是哪间啊……”
“那间客栈。”
“……嗯？”
“方圆百里有名的‘那间客栈’。”慕容低头看一眼呆愣的桃芝，领头走。
。
此时那扇厚重门板后头的小厮，心脏仍在飞速地跳动着，双手不能控制地颤抖：
好可怕。
自己的手要接近那小妞的刹那，刚好对上她背后那名男子的视线。
分明只是远远地站着，分明只是动作齐整地手握黑色武士刀罢了，但是他的眼睛那么冰冷漆黑，里面幽深得一丝生气也无；但只是看着，便觉得害怕。
弱者对强者天生的畏惧，仿佛自己若是真的触上了面前小妞的皮肤，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斩去双手。
灰色的袍子。
黑色的刀。
耳垂上的耳钉……
小厮抚着自己的手腕，忽然想起了那人是谁，“是他！”
——
六年前，忽然出现在武林的刀客，一柄黑刃天下无双。
一夜之间可以灭掉当时武林颇有名气的“青衣”头目，让对方土崩瓦解的人。
没有人知晓他的背景，没有人挽留得住他独行天下的脚步。
那么刚才那个笑起来两个酒窝，让人忍不住喜欢的女子又是谁，让“灰月公子”甘心守护身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凡人守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