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之缘在天涯》南望山人

90、杨倩儿陆俊行番外

　　窗外的莱蒙湖中的人工喷泉喷出一道白练，若隐若现的彩虹挂在了正方形雕花的窗棂上，欧式的花边将蓝到发亮的天空裁成了多边形的镜子。

　　每天早晨8点，这个有强大电力的喷泉就会准时开始，泉水可以喷射到150米的高度，绵密的水雾四散开来，微风吹拂中夹杂着岸边馥郁的花香，随着清风拂过的温柔手，漫进了窗内。

　　邹欣玲倚站在门边环抱双臂，看着面对着窗户，坐在摇椅上的背影。

　　她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整个人虽然不像在港城时萎靡不振，但每日沉默的时间还是占了大多数。

　　敲了敲门，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和、体面，“Michelle，要不要出去走走？”

　　虽然是八月，但日内瓦的天气并不炎热，尤其今天，不过19度的气温，风吹过湖边，偶尔还有凉意。

　　邹欣玲整理好她的衣领，抚平她因许久未走出疗养院而挂在衣柜里褶皱了的风衣领子，遮住了她内里罗纳河疗养院的病号服，目视了杨倩儿的眸子，“这样才好，多出来走走，整个人也精神许多。不是很好吗？”

　　杨倩儿没有回答，眸光远眺，落在了远远的湖面上，周围围绕着的红墙碧瓦就是他们所在的罗纳河疗养院。天鹅和水禽拨戏于湖面，与游艇彩帆相映成趣。凡有路人经过，必惊起勃朗峰桥岸边成群栖息的白鸽，飞舞在风中，哨声长鸣。

　　“这里的一切太美好了，像油画一样。”

　　杨倩儿的感叹让邹欣玲觉得，她只要能张口就是好事，不禁跟随着说：“Lac Léman传说在第四纪大冰期的时候被发源于Alps的罗纳河与艾克吕泽地区被冰碛物质所阻断而形成的湖泊，你知不知道这个国家一共有1498个湖泊，这里是最大的一个，需水量达到了890亿立方米，周长大约有104英里，我们现在在它的东面，再向西走，就进入了法国境内。”

　　听着邹欣玲详细的解说，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云霞蔚然的另一端，隐秘在扶疏山色下的山阙就像一位含羞的少女，半遮半掩。

　　“人间胜境大约就是这样子吧？”杨倩儿再度，不禁赞叹。

　　邹欣玲笑着看着她停步驻足，将手搭在了石桥的铁链外，“是啊，所以拜伦专门形容这座湖是‘爱情的同义词’。”

　　“I have not loved the world, nor the world me.”杨倩儿并不看她，只是静静的望着湖面嬉戏的天鹅。

　　邹欣玲知道，她在回击，“我想，也不该只看到拜伦这样悲观的一面，他也在《Prometheus》里写道：But baffled as thou wert from high,Still in thy patient energy,In the endurance, and repulse Of thine impenetrable Spirit,Which Earth and Heaven could not convulse,A mighty lesson we inherit。尽管上天和你蓄意为敌，但你那抗拒□□的毅力，你那百折不挠的灵魂——天上和人间的暴风雨怎能摧毁你的果敢和坚忍！你给了我们有力的教训。”偏过头看着她的侧颜，“为什么不试着打开心扉，我相信你可以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可以？”杨倩儿的声音里泛着冰凉，“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对于杨倩儿的态度，邹欣玲早已习惯，更何况她的工作就是给予她照顾和陪伴，即便她拿着一个月十几万的薪水还在这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闲到发霉。

　　但这一个月，随着她跟杨倩儿的深入了解，她也开始渐渐改观了对杨倩儿的观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和她印象中那个曾经在宋世昌身边的富家小姐有着天差地别的改变，那个曾经业余时间里充斥着购物和Party，不过只是仗着在国外长大家境优越，回到港城做一份安逸的工作，然后等待着嫁给有钱的男友。作为宋世昌曾经的秘书，她对杨倩儿的了解也仅仅是在宋世昌和杨倩儿之间。

　　看着杨倩儿时常出现的涣散的眼神，她反倒更坚定，“时间或许会是最好的证明。”

　　实际上，这句话邹欣玲说的心里并不十分确定，她依然记得不久之前刚到日内瓦，精神科以及心理科的会诊时，医生背着杨倩儿和她说的话...

　　“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杨小姐很可能是由PTSD转化的解离症人格解体障碍，她这种经常半夜惊醒、偶尔惊恐的状态，实际上有一些像所谓的癔症，但并不是。但，我希望你能继续观察她，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出现自言自语的情况或者说，性格转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

　　看着医生的脸，邹欣玲实在难以置信，“医生，你的意思是说，她后续还会出现其他问题？”

　　医生的面色显得很是无奈，“我想恐怕是这样的。我知道这是个坏消息，但我希望你接受这个现实，我不清楚她是不是在受到侵犯的时候伤及到脑部，她的核磁扫描显示她的脑部的脑干部位有一块淤血，幸运的是，那并非是脑瘤；但这块淤血我不确定会不会是杨小姐病情的根本，我也不确定她日后的病情发展，会不会出现人格障碍这类的问题。以现在这样的情形来看，她描述的不真实感其实就是知觉丧失感的一种。而人格解体障碍，知觉丧失这类问题，很难说的清楚具体的病因到底在哪里，这件事直到现在在医学上都没有定论。”

　　...

　　风衣敞开着，可杨倩儿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寒冷，而照顾她是邹欣玲的日常工作之一。

　　想帮她系一下领部丝巾，此时身边两个小男孩打闹不小心撞到了站在原地的两人，倩儿瞬间一把推开，大声呵斥：“不要碰我！”

　　两个小孩子顿时吓蒙了，估计他们也并没有想到被撞了一下而已，这个女人却惊恐到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远处的两男一女走了过来，女的操着德语，一直不停的骂骂咧咧，不用说也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反观杨倩儿的一脸冰冷，一旁的一名男子的面色越来越不善，邹欣玲一面用德语不停的解释着：“我的朋友身体不好，所以最近情绪有点紧张，希望您原谅。”

　　邹欣玲不住的解释，女人显然没有轻松放过的打算，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男子的一双眼睛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视那双像惊恐小鹿一般的双眼。

　　“我看是一场误会，伯努瓦夫人就不要计较了，毕竟她也是我疗养院的客人。”

　　男人突然的开口，让邹欣玲惊讶的看向他，流利的德语，毫无口音，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虽然不算帅气，但别有气质。看衬衣的领口扣子，定制的衬衣绝对不会低于两万法郎，还有他口中刚才那句‘我疗养院的客人’。任谁都听得出来，这男人的语气并不软，甚至带着一丝丝的不悦。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对男人的反应似乎也有些尴尬。

　　邹欣玲迅速整理了思绪，怀着确认的心态，试探着问：“您..”

　　男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一边引着不得不安分下来的四人离开。

　　杨倩儿在邹欣玲的怀里一直别着头，直到男子送四人上车离去折返回来，才转过身去看向湖水。

　　男人似笑非笑站在旁边抱着双臂，饶有兴味，觉得这女孩颇为有趣，突然用中文开了口，“不管如何，我想我应该听到一个謝字吧？”

　　邹欣玲是个聪明人，从男人的只言片语里，她自然能听的出来，很可能这个华裔男人看到了倩儿风衣下若隐若现显示着的疗养院LOGO标志，而这样的情况他说“我疗养院的客人”，说明他就算不是这里的老板，也是重大的投资人之一。

　　杨倩儿的不言不语，让邹欣玲害怕激怒眼前的人，毕竟，异国他乡势单力孤，“对不起，先生，这件事是我的疏忽。谢谢你的维护，希望您大人大量。”

　　男人也算是无可奈何的点了头，带着笑，“我知道你们是我疗养院的客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俊行，是罗纳河疗养院的老板，”指了指不远处的疗养院，“伯努瓦家是我的朋友，他们的两个小孩子有多动症，这一次就是来这里调理的。他们也有错。好了，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杨倩儿静静听他说完了，破天荒的淡淡地回答：“我自己会走回去。不必了。”

　　被拒绝的陆俊行也并没有强人所难，只是绅士的笑笑看着她，“好。院里见。”

　　看着陆俊行言罢摆了摆手直到开车绝尘离去，邹欣玲拢住杨倩儿的臂膀安慰着，“别难过，有我在。”

　　邹欣玲的闻言安慰似乎并没有波动杨倩儿的情绪。

　　她只是靠在邹欣玲的臂弯里，漠然地远远的看着车消失成一个黑色的小点，直到不见。